虽说那天夜晚纪允笙想了许多,但后面的几天他过得基本就是晃晃乎乎,别人要是问起他的假期,那他只能想到拖拖拉拉导致的最后一晚的奇迹,以及陈佳瑶那些没日没夜在他脑海里回响的话。
本来长雅中学是要国庆前办运动会,国庆后搞月考的,结果最后这两件比较大的事就被调换了位子。
运动会的开幕式就是一大群学生在烈阳之下听着看台上领导讲许多每年都听得的话,听得人整个想要晕过去撞在前面那个同学的背上。
不过纪允笙没敢撞,毕竟站在自己前面的是每天干扰他睡眠的陈宇轩,实际上陈宇轩也不知道自己竟然被冠上了这样莫须有的罪名,从直接意义上来说真正干扰他睡眠的人应该是陈佳瑶。
其实陈岸对纪允笙和陈宇轩集会时的站位产生了许多怀疑,陈宇轩要比纪允笙高,怎么说也不应该在纪允笙前面,而陈宇轩表示十分无奈,他也尝试过往后站,可自己一站到后面纪允笙就开始后退,暗暗抢夺着最后一个的位子。
纪允笙其实只是不想让自己一举一动都在陈宇轩的视野范围内罢了。
“不舒服就和老师打申请先去休息。”陈宇轩微微侧头,看着纪允笙低下的头,似乎有些担心。
之前就发生过这种事,还是小学科技节开幕式,纪允笙在太阳下站了两个小时,陈宇轩再看见他时已经在医务室里了。
纪允笙抬头,看着他摆头,他的确还好,大概是长大后体质也耐热了许多,只是这时太阳晒得他后脑勺发烫好像可以煎蛋了,纪允笙抬手碰上陈宇轩垂在身旁的手臂:“转过去,老师看过来了。”
陈宇轩的手有些凉,和纪允笙温热的手形成温差,似乎有些……舒服……
下一秒,纪允笙触电似的地把手撤回去,偏过头,又在阳光的威慑下正过头,大抵是热的,脖子漫上绯红。
他摸摸后颈,呼气:自己到底在做什么呀……
那块冰突然贴上了纪允笙的额头,吓得他立马向后一步,陈宇轩看了他一眼,顿了一下放下手。
纪允笙好像在陈宇轩的眼神中发现了丝……落寞?
意识到这一点后纪允笙居然就对自己刚刚的行为感到了一点愧疚。
“头晕吗?想不想喝水?”
纪允笙有点不好意思,没敢看他,轻轻摇头。
两人难得半晌无话,陈宇轩转过身后也没再把头转回来。
太阳明明没有动,太阳光却开始移动了,光团切换,光斑在眼前形成晃动的影子。刚刚纪允笙还在暗自欢喜自己体质的增强,现在就有一点头昏脑胀,他摇摇头,试图把这一股股热气甩走,结果似乎连摇头的力气也不再有了。好像有一块石头挡在他的胸腔,空气变得有些稀薄,他的眼前只有光的金黄,突然泛起阵阵耳鸣。
纪允笙有些慌了,在这里晕过去铁定很丢人,他抬头准备抓住前面那人的手臂,结果还没开口就眼前一黑。
他膝盖跪在草地上,不知是因为草地软还是他已经站不住的感受到疼痛了,他没有摔在地上,无力的上半身被人撑住。
他用力睁眼,用力聚焦,即使他并不能完全看清所有的一切,但当那个人蹲下那刻,他就知道这个人是谁,纪允笙脱力似地靠在陈宇轩肩上,前几天问题的阴霾也消散了许多,他自嘲一笑,有种破罐子破摔的气势:就这样纠缠下去,好像也不错。一声呐喊让他回归现实。
也就这种时候,他那理智又单纯的脑袋里会冒出这般渣男的发言。
他正大口呼吸着,一声呐喊,让他回归现实:“我去,你怎么了哥?!哥!!!”喊得颇有奔丧之势,害得纪允笙一口气差点没上来。
陈岸的呐喊引的其它班级的人纷纷扭头,纪允笙只觉得自己似乎更热了,如果他有力气,大约可以如陈岸所说脚趾扣出一座城堡。
陈宇轩拧开水瓶递到纪允笙嘴边,他整个人都在众多陌生人的威压之下,不敢抬头,僵持了下只能埋在陈宇轩的颈窝使劲缓缓摇头。陈宇轩明白了纪允笙是什么意思却没有其它动作:“你先喝一口,缓缓,带你去医务室。”
水都已经递到纪允笙嘴边了,他也没再推辞,喝了一小口就喝不下去了,刚巧他现在也不太适合喝那么多的水,陈宇轩也没有强求。纪允笙还晕乎着,全靠陈宇轩捏着肩膀撑着,如八旬老人似的往南处走。再次坐下的时候纪允莹已经清醒了,除了浑身酸痛以及头晕目眩发热之后也没有其它的不舒服了。
远处陈岸咋呼呼地跑过来,把塑料袋递到陈宇轩面前:“老师说喝一瓶就够了。”
医务室的老师对他进行了简单的检查,见他不太想走动,也便没强迫他坐进医务室,又看见陈宇轩那寸步不离的“护食样”,只得招呼陈岸去医务室拿解暑药。
学校里,学生对其他人的称呼永远是个谜,在教学楼里的全叫老师,食堂里的全叫阿姨。
陈宇轩把那棕色小瓶子拆出来,将那支扁的细小的吸管插入瓶子朝身旁递过去,纪允笙沉默地接过,含住吸管无意识地吸住。
三人无言。
陈岸只觉有些尴尬,编了个比较合适的理由准备离场:“那啥,我先回队了,顺便和余老班解释一下。堂哥,你好好休息。”
纪允笙不太想动,看着陈岸奔跑的背影没有反应。回过神来,他开始吸着吸管开始喝药。
结果吸了半天什么都吸不上来。
纪允笙有点烦躁,仍旧和吸管拼蛮力,弄得本就头晕的脑更加晕眩。
“把吸管松开,拔出来一点,慢慢喝。”陈宇轩看了半天才开口。
纪允笙假装若无其事地四处张望,嘴上动作十分诚实。
乖乖松开已经被自己咬扁的吸管,拔出来一些,慢慢地吸,液体随着他的动作进入透明的吸管缓缓进他略显苍白的嘴唇。
等到一小瓶堪堪见底,纪允笙才后知后觉地觉得这个小棕瓶里的东西实在不那么好喝,下一刻他又为自己的想法感到十分愚蠢,毕竟世界上又有几味良药如饮料般可口?
“怎么了?”陈宇轩见纪允笙愣了好半晌,忍不住偏头询问。
纪允笙还是没有回话,抿着唇摇头。
陈宇轩垂眸思考些什么,大约是在想纪允笙在想什么,片刻过后,他开始悉悉索索翻找口袋。他们的校服裤有些款式莫名有种塑料质感,翻动口袋的时候总会发出一些声音。
纪允笙在翻找声中压抑自己想要偏头看过去的**,低头盯着地上几只小巧的蚂蚁,这些小生物颤颤肢体,艰难撑起渺小的身躯缓慢活动。
他竟然觉得自己也如蚂蚁般微小了,身边的每一个声音,动作都像是在他细小世界中引起的一场风暴。
那只苍白的右手也是这样闯进他的视野的,宽大的手掌上落着几颗彩虹糖纸的糖,在他的眼睛里形成一个圆环状的虹。
这只手的食指内侧有一粒小痣,他心想。
而且他是第一个发现这件事的人呢。
“吃糖吗?”陈宇轩发现纪允笙现在频频走神,他也不太能准确预料纪允莹的脑袋里到底在想什么。
纪允笙第一次在他这成为了可变量。
纪允笙回神,看着小糖块点头,从陈宇轩手上拎出一粒紫色的,仔细拆开,就像在解救被束缚的生命,糖丝在口腔漫延,似乎想嘴里结成厚厚糖霜。
很甜,甜得发腻。
他把糖咬碎,糖汁好像遍布全身。
是葡萄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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