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哑巴了。”
白晓辉偏头,尹北面无表情地看着自己。他人很高,四肢修长,肩宽腰窄,举手投足间自带一股矜贵,给人以拒之千里的感觉,于是他看白晓辉的样子,就如睥睨蝼蚁一般。
但……许是眼睛天生的缘故,尹北冷漠的口子里糅着些脆弱可怜。
白晓辉捏不准他的意思,但为了不讨打,常年来被欺负出来的直觉让他端起温水,扯出一个难看的笑:“谢谢……尹哥。”
然后端起水,喝了大半。
水将他干燥的唇润得发亮,白晓辉伸出舌头舔了舔,舌尖猩红,勾得尹北目光发紧,哼了声,算是没计较他到现在一句招呼都不打的事。
白晓辉右边坐着尊大神,心里发苦,半杯水下去,非但没把心里的难受压下去,还让空荡了一天的胃更饿了。他捂着肚子沉默,本来今天回到燕京参加鸿门宴就不是抱着能好好度日的念头去的,既然敢回来,这点委屈又怎么会忍不了呢?
其实话说回来,白晓辉才是这三个人中年纪最大的。
白晓辉今年二十七,尹北和叶天明小两岁,二十五。
2019年6月白晓辉毕业,尹北才就读京北大学二年级。同年7月,白晓辉便入职王明烨的公司讯飞王逸。而后的两个月内,白晓辉并未接到什么活,多是帮办公室的同事打杂。
他的到来,像天降关系户,传言很多,大家看他的目光大多鄙夷。尤其是白晓辉初来乍到,能力小白,许多事情都做不好,整个人笨笨呆呆,人情世故一概不知,整日悠闲地待在工位上,简直讨人嫌。
而留着厚到遮眼的刘海,戴着黑框眼镜,身上的常服是料子一看便不行的地摊货,体态不行,气质猥琐的新人,大多数都避之不及,又看不顺眼,只丢过去需要跑腿苦力的活。
然后意外降临了。
医院打电话过来,说他母亲病倒了。
当时还没到下班的点,白晓辉正在忙着整理公司往年数据,听到护士告知母亲情况时,他甚至觉得荒谬。
今年过年的那月分明回过一趟家,母亲身体健康无忧,走路稳稳妥妥,骂人都带劲,两个小时唠叨下来能一个话题不重样。
怎么会……怎么会呢?前几月还那么健康一人怎么会突然进医院病倒了呢?况且昨晚他还与母亲通了电话,母亲拿着他汇过去的工资,高兴地说今晚吃了肉,香得流油。
可能只是个小病呢?
白晓辉愣住十秒,他伸手,摸到厚厚一沓文件,电脑屏幕光亮得扎眼。
忽然想到,其实母亲身体也并不是那么好的。
母亲坐过五年牢,早年又在父亲的威压下苟活,时不时这儿添新伤,那儿生淤青,有时背上、胳膊、双腿密密麻麻布满道道红痕,色泽深浅不一,是父亲拿皮带抽的,力道恐怖至极,似乎压根不在乎母亲是否还活着。
吃不吃得饱?这事儿他和母亲都不甚纠结了。毕竟怎么活下来,怎么不挨打,就足够伤脑筋了。
想到这,白晓辉坐不住了。
他浑浑噩噩地站起身,哗啦几声将东西收拾好,拎着包和手机往领导办公室冲——幸亏初来乍到时他认真记过路。
白晓辉恨不得三步并作两步迈,手脚发冷,出了一身冷汗。他冲到隶属自己部门的领导办公室敲门,人不在。
于是他往回冲了几步,思考旷工会被辞退的可能。
很巧,几步路之远,王明烨正在办公室处理文件,他的办公室灯光在尽头异常亮眼。白晓辉思绪凌乱,他不知道那是哪位领导的办公室,但值此危急,上下级、前后辈,鬼还记得是什么?他腿脚不受控制地跑,手一推,不管不顾地闯了进去。
“领、领导!”
“谁?进来怎么不敲门。”
王明烨长得同他两个好兄弟十分不同,生得一副狐狸样,桃花眼又大又亮,从底下文件里抬起头,睫毛轻轻一闪,风流多情地味便横冲出来,吓了白晓辉一跳。
真真好看。自高中后,白晓辉便从未见过如此漂亮的男人。
白晓辉顿了几秒,从冲击里缓过神,焦急地说:“抱歉,我实在太急了,领导我有事要说。”
新面孔,还对他这个老板说话没有礼貌,王明烨几乎是瞬间猜出了他的身份。他的视线停在那跑乱后的刘海下,镜框背后露出的一双晶莹湿润的狗狗眼,无辜地,带点讨好意思地望过来。
天气冷了被子送到手,肚子饿了食物送上门,天赐我也。王明烨舒展眉眼,笑了:“你说。”
“我想请个假!”白晓辉发抖地举着手机,语速极快,生怕别人不信似的,“刚才医院打电话给我,说我母亲出事了,我得回去看看。”
白晓辉话音刚落,一个计划便在王明烨心中悄然成形。
国家西部开发的风头刚传出,各大公司为了争取名额打得不可开交,而讯飞王逸作为新型绿色产业十分契合国家发展方向,想参与进去并不难,难的是他怎么在这四方皆虎豹豺狼的八方风雨里分到更多杯羹——西部作为新丝绸之路必经,将在未来与外国贸易形成紧密联系。
他王明烨不可能坐视不管,放着这么块香饽饽让别家分食壮大,最后一齐飞升踩到王家顶头嘲讽。
尤其是尹家继承人尹公子,身在燕京城的兄弟,从小到大都瞧不起自己,若势力再膨胀些,怕不是得一脚将自己踹开吧?
王明烨眼神发冷,眯起眸子,手指攥得纸张出现皱纹,熄灭的手机屏幕上是线人不久前刚发来的消息。
恰好,他早在五月查到了一些资料。
白晓辉瞧着普通,背后却与尹北大有孽缘啊……
并未刁难,王明烨笑了笑,递过去一张名片:“当然可以。批假就不走流程了,比较麻烦,我这边口头给你记下,回来之后去你们部门领导那边补。”
他们公司的领导简直就是大好人!是心地善良的菩萨!白晓辉感动地看着那张笑靥如花的动人脸蛋,说话都哆嗦,激动地大喘几口气,就差跪地道谢了。
他接过名片,都来不及看名字,拔腿要走。
王明烨喊住人,温柔地说:“要是有困难,可以给打这个电话,公司会竭尽可能地帮助你。”
白晓辉胸口鼓胀,双眼通红,白嫩的脸蛋因激动显出一种可怜的粉,右眼下的那颗泪痣存在感忽然变得极强。他语无伦次,实在不知道怎么谢才好,只得深深地朝王明烨鞠躬,沙哑地喊:“谢谢、谢谢领导!”
然后头也不回地跑了出去。
王明烨盯着他瘦弱的背影,空荡荡的衣服将身形遮掩得七七八八,竟诡异地品味起那颗棕红色的泪痣。
被泪光浸湿后,当真显得一派楚楚可怜啊……不知怎的,王明烨突然很想掀开他的刘海,扔掉他的眼镜,看看他本来的模样。
“在想什么?”叶天明打断白晓辉的分神,他递过去一叠蛋糕,“吃不吃?”
白晓辉饿得不行,凝视着那像颜料般丝滑的奶油,鼻尖传来松软蛋糕坯冒出的牛奶喷香,十分没骨气地点点头,结果目光扫过,发现桌上已经摆满吃食,旁边的尹北不见踪影。
他舀起一大块塞入嘴巴,腮帮子鼓鼓,游移的视线在人群中锁住那个男人。
尹北穿着高定西服,双腿修长,体态优美,肩背挺括。他常年保持健身,浑身肌肉保持得很好,在剪裁得体的衣服下,完美勾勒出膀阔腰粗,流畅线条。光是站着不动,便四散出雄性荷尔蒙的性感,令现场每一位爱慕者心中发痒。
对面攀谈的是位娇美可人的女人,笑起来嘴下有两颗梨涡。
“别看了,你再怎么撒娇尹北也有不得不社交的对象。”叶天明顺着他的视线望过去,提醒道。
撒娇?谁撒娇了?
白晓辉皱起眉,刘海伸到镜框底下,扎得他眼睛有点疼。他撩开,刘海变成中分,露出半个光洁白皙额头,下头细长睫毛轻轻眨动。
看着叶天明,他把东西咀嚼完咽下去,小巧的喉结上下移动,想为自己辩解些什么,又觉得没必要。
叶天明仔细瞧着,被那沾了白奶油的唇吸引去,不知怎么,耳朵一红,咧嘴揶揄道:“冲我撒娇也没用。”
“你……”叶天明那狗样,脸皮子俊俏表情欠抽,配着轻佻语调,地痞流氓的不行,哪里像个贵公子?白晓辉恨不得把蛋糕糊到面前人的脸上,咬咬牙,咽下火气,嘟囔道,“年纪轻轻,眼睛却瞎了。”
说完,看着叶天明露出惊愕,白晓辉嘴巴一闭,有点懊恼,怎么就没忍住呢?招惹他们有什么好处?当好别人的玩物吧。
在尹、叶、王三人中,叶天明算是脾气最好的,没有一点少爷架子。因为家业继承轮不到他,只要不想,那些龌龊血腥、反目成仇、你死我活的明争暗斗便皆传不到他身边。而从小到大,叶天明想干什么干什么,想要什么,十双手争先恐后地递。
有过分溺爱的长辈兜底,只要功课过得去,不捅出天大的娄子,叶天明就算不小心失手犯点错,害得哪家草芥丢命了,或者蛮横些,指名道姓要天上的哪颗星星,都可以。更何况他自小优秀,长相还顶顶阳光帅气,得到的仰慕、宠爱更是数不胜数,
叶二少得到的很多,溢出来那么多,所以偶尔善心大发分出一点,也不会有所谓。
他身上,总有一股天真的残忍。
“哟,嘴巴挺利。”叶天明大呼,觉得白晓辉骂人的样子真像只被逼急了的兔子,晃着兔牙出来啃人一口浅印。咬得真怂,一吓就缩,鲜活得很。
他眼睛弯成月牙,如沐春风的模样倒使白晓辉放松了些。叶天明笑着,从上至下,忽地瞧见白晓辉的领口,衬衫顶头扣子没系,不知是忘了,还是上飞机的地方太热。那儿空荡荡的,风光旖旎,暗处白皮嫩肉,莹润如羊脂玉,仿佛流转泛光,抵达胸///部后弧度鼓起,像山丘。
再底下,视线被严密地阻隔。
叶天明想起三年前,他、王明烨、尹北和白晓辉一起出去,费老劲开车到隔壁连云市爬山露营的曾经。
尹北你小心点,你兄弟都有病。
白:只是暗恋尹少。
其余二人:一直在勾引我。
我:凝爽了。[三花猫头]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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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尹北身边的兄弟个个不简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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