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样拒绝别人的告白?
尤其这个人还是你的债主,替你出了一大笔医药费,声称对你旧情未了。
阮喻这会儿才感到后悔,她就该多关注些情感博主,也许现在就知道怎么应付了。
“嗯……”阮喻不想把话说得那么绝对,“让我想想好吗?你不能要求一个刚出院的病人这么快做决定。”
这个时候,装病是最好的选择。
但凡是个有同理心的人类,恐怕都会因为她大病初愈的可怜模样心生怜惜,不再逼迫她回应。
于邵安看了她一眼,果然语气和缓下来:“你不用这么快回答我。”
“是,我需要一些反应的时间,”阮喻附和着,故作不经意地说出来,“先别来找我,行吗?”
“如果这是你希望的话。”于邵安低声说。
车子开入隧道,四周变得昏暗,只有朦胧的灯光在眼前晃动。
阮喻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
真要命,为什么单独和于邵安两个人待在一起的时候,总是觉得好尴尬。
性格糟糕的那个人一定不是她。
尴尬的时候,不要试图打破沉默,不然会变得更尴尬。
阮喻已经通过这段时间和于邵安的相处中明白了这个道理,明智地选择闭上眼睛装睡。
没想到装着装着居然真的睡着了。
朦胧之际,她忽然听见有人叫她的名字。
“阮喻。”
“阮喻。”
男人倦朗的面容垂在她眼前,她躺在不知何处,而男人似乎伏在她身上,从上方低头看来。
“阮喻。”
男人忽然垂头想要吻她,刚碰到她的嘴唇,她却忽然一个激灵,猛地坐起来。
模糊的视野重新恢复清明,她眨了眨眼睛,看见身侧的于邵安正单手扶着方向盘,恰好偏过头。
“醒了?”
“嗯,”阮喻佯装打了个哈欠,“好像做噩梦了。”
于邵安沉默了几秒,问:“什么噩梦?”
“忘了。”她扯扯嘴角,转头望着窗外,想办法转移话题,“咦,这么快就到了?”
于邵安低沉地嗯了一声,情绪不是很好。
从医院开到阮喻家里,车程大约半个小时。
阮喻的家位置不算偏,距离市区挺近的,在仅与核心商务区一江之隔的城中村。
车开进窄窄的巷子里,时不时地有摩托车驶过,于邵安不得不放慢车速,几乎以龟爬似的速度通行。
沿途经过密集分布的楼屋,两侧墙壁上布满陈年的污渍霉斑,密匝匝的电线在楼宇间交错缠绕。
于邵安的心情愈发地低沉。
他向来都认为,每个人都有自由选择的权利。
所以当初阮喻说要搬来Z城重新开始,他没有反对。
阮喻是自由的。她想去哪儿就可以去哪儿。
可如果放她自由就代表着她要到外面去吃苦受罪,住在老旧的城中村里,过着庸碌拮据的生活,甚至还会被欺负。
那还不如把她关起来。
幸福有很多种含义,精神上的自由是一种,物质上的丰富又是另一种。
于邵安心想,阮喻必须住得舒服,过得舒适。只有生活条件好了,她才能得到真正的放松。
这一刻,他改变了想法。
有一件必须要做的事。
他必须让阮喻搬家,让阮喻住进他新买的那套别墅里去。
“谢谢你送我,那我先走了。”
阮喻见于邵安还坐着不动,以为他没有要送她上去的意思,自觉拉开车门下了车。
随后,于邵安也下了车,到后座拿上了阮喻的行李。
“我送你。”
“谢谢。”
阮喻打开备忘录,翻找出家里的地址。
她住在22栋3楼,房号301。
阮喻数着门牌号,顺利找到22栋,上楼之前,回头看了于邵安一眼。
“要不你就送到这里吧,我可以自己上去。”
“我送你上去。”于邵安坚持道。
阮喻没办法,只能抬脚率先往上走。
这栋楼已经很有年代了,卫生也不好,楼道里的气味也难以言喻,角落里还堆着许多垃圾。
阮喻不自觉掩鼻,又忐忑不安地向后瞥了一眼。
于邵安这种矜贵的人,应该会很嫌弃吧?
阮喻本来这样想的,但意外地发现,于邵安的反应很平静。
走到三楼,阮喻找到自己的房号,从钱包里翻出钥匙,开了门。
她忽然怔在原地。
“怎么了?”于邵安在她身后,语速有点快地问,“不舒服?”
“没有,”阮喻摇了摇头,笑了下,“只是有种隐隐的熟悉感。”
她走进去,转身抵着门笑道:“欢迎来我家,进来吧,不用换鞋。”
这里,是她的家。
是在她失忆之前,一个人独自生活的时候,无依无靠的时候,唯一的归宿。
阮喻领着于邵安逛了一圈。
她的家面积不大,两居室,但收拾得很有条理,有一段时间没回来了,家里也只是落了点灰。
“你坐,”阮喻指了指客厅的小沙发,“我先拖个地。”
“我来吧。”于邵安把她的行李放在椅子上,往卫生间走。
很快就有水声从卫生间里传来,几十秒之后,于邵安就洗干净了拖把,还提了桶干净的水出来。
“还是我来吧。”阮喻想去抢他手里的拖把,“哪有让客人干活的?”
然而还没等她够到拖把,于邵安就侧身一步让开:“我来。”
他有些方面还挺固执的。
阮喻只好坐在沙发上,看着于邵安拖地。
他一看就是不需要做家务的有钱人,拖地的姿势很不熟练。但当他拖完餐桌附近的区域,似乎很快掌握了要领,很快就把房间所有的地面都拖了一遍。
拖完地之后,又走回卫生间把拖把重新洗干净。
到这会儿,阮喻脸皮再厚也觉得不好意思了。
“麻烦你了。”她想了想,还是决定感谢一下于邵安,“要不中午留下来吃饭吧?”
“不会不方便吗?”
于邵安说是这么说,还是直接走进了厨房。
再怎么样,也不能让客人在这里忙前忙后,拖完地之后又做饭的。阮喻急忙跟进去,发现于邵安已经打开了冰箱。
里面空空荡荡,什么也没有。
“叫外卖吧。”于邵安关上冰箱门,给周鸣发了条消息。
“不用了不用了,我自己点吧。”阮喻看他摆弄着手机,急忙说。
“你自己点的,不干净。”
于邵安语气里没有嫌弃的意思,但阮喻不知为何总是习惯性地和他顶嘴。
“你点的外卖,就很干净吗?”
“嗯,很干净。”于邵安看了她一眼,“让集团厨师做的,起码不是什么无良商家。”
“好咯好咯,你有钱了不起咯。”阮喻跟着他走出厨房,在餐桌边坐下,右手撑着下巴抬头看他。
在狭小的空间里,于邵安的存在变得更显眼了。
他走到阮喻对面坐下了,似乎打算一整天都荒废在这里。
阮喻思考了一会儿,终于还是决定一鼓作气,把想说的话说出来。
“关于你在车里说的……”
于邵安蓦然抬眼。
阮喻一对上他的视线,就觉得很不舒服,整个人都变得无所适从,产生生理性的抗拒。
她深吸了一口气:“对不起。”
她没把话说完,对不起什么,于邵安却立刻明白了。
他微凉的目光好似带着审视,神色难以分辨,不知是不耐,恼怒还是疲倦,再开口时,声音却仍然温和。
“为什么?”他轻声问。
阮喻笑了笑:“你相不相信女人的第六感?”
于邵安忽然想起,很久以前,她似乎也问过他类似的问题。
那时他的答案和现在一样。
“我相信。”
“我也相信,”阮喻笑着说,“所以没有理由,我的第六感告诉我,我们不合适。”
她不记得,这是她第几次拒绝于邵安。
她猜想,大概在失忆之前,她也跟于邵安说过类似的话。
因为于邵安听完之后,没有出现正常来说被女人拒绝之后男人通常会有的,恼羞成怒,或愤懑或丧气的反应。
他面上仍然淡淡的,甚至连失落都看不出来。
阮喻观察于邵安的表情,斟酌着措辞继续说:“或者说,是我现在的状态不合适。我更希望独处,我想只有自己一个人的时候,思绪才能不那么混乱,才能更好地恢复记忆。”
“我现在只想恢复记忆,别的什么都不想去想了。”她由衷地说。
于邵安沉默了好一会儿,问她:“只是因为这个?”
“是啊,不然呢?”她笑。
于邵安盯着她,点点头说:“但愿如此。”
阮喻不说话了。
漫长的安静,连空气好似都凝固了。
阮喻不说话是因为有些话她没法说出口。
其实今天在车上她睡着之后,她做了一个很真实的梦,好像记起了一些事情。
梦中的人面容虽然有些模糊,却足以让阮喻确认,那个人是于邵安。
他们毕竟夫妻一场,做尽亲密的事。
那场梦却是一次彻头彻尾的强迫。
她一直在哭,痛苦到极致,梦中的男人却还要掐着她的下巴和她接吻。
她害怕他。
她害怕于邵安。
刚才打开家门的时候,某一瞬间,阮喻又想起了一些片段。
那些片段都不连续,在脑海中闪回的只是一幅幅定格的画面。
画面中却都只有她自己。
在这间小小的出租屋里,她一个人缩在被子里哭,躺在沙发上哭,边洗碗边哭,边吃饭边哭,哭到用头去撞墙。
阮喻失去了记忆,不记得自己为什么会哭成这样。
发生了什么难过的事情,让她的情绪如此崩溃?又是因为什么原因,她才会沦落到这般辛苦的境地?
她不打算去问。
但她猜测,应该和于邵安有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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