嘭!
“快看,有人从二楼掉下来了!”
“是……是陈耀一!”
陈耀一死亡的消息一传一,十传百,不过几分钟的时间,商场被围的水泄不通,鸣笛声,哭泣声,呐喊声,千腔百调一个赛着一个。
在场的保安累的脸色通红。
躺在地上的陈耀一后脑勺瘪进去一大块,血液飞溅流淌,他扯着脖子大喊,却只发出一串长长的气音。
薄暮转眼间伸手不见五指,大雨从黑漆漆天空倾盆而落,无边无际。
“救人啊!快!都让让,不要拍照!”
“医生来了!都让让!”
“我还没拍到呢!”
陈耀一眼前的一切像是无声的默片,他大口喘着粗气。雨没有浇走看热闹的人,赶往现场拍照的人越来越多。
好多人……陈耀一眼珠滑向眼尾,白色脑浆混在血里淌出去好远,人偶般白皙的手臂砸在地上,他合上眼,世间的一切倏然没入黑暗之中。
作为一名合格的爱豆,临死前他用最后一口气做好表情管理。
医生前脚刚把陈耀一抬上救护车,粉丝后脚就把陈耀一的美照发到了网上。
照片里陈耀一修长的睫毛深深锁在一起,鼻梁高挺,嘴角收拢,乌黑的头发上布满透明水珠。
陈耀一,死了。
当晚陈耀一去世的消息就上了热搜榜第一。
啥时候发工资【陈耀一,他怎么会死?他前一阵还给灾区捐了五百多万呢。】
给我两把香菜【作秀抵税呗。】
少年的阴天【论迹不论心,论心世上无完人。】
救你命蟑螂【我管不了那么多,我爱死他这张脸了!我要和他结冥婚。】
五个榴莲【长得挺普的…】
少年的阴天【冥婚!你经过他同意了吗!】
救你命蟑螂【谁抢到是谁的!】
……
“耀一?你是陈耀一!”
陈耀一迷迷糊糊地睁开眼,一双澄明的眼睛怼在他的脸前,他磕磕绊绊回答说:“是我,怎…怎么了?”
“我成功把你的魂拘过来啦!没想到我这么厉害!”女孩双手捂住脸颊,嗓音温柔,“我是沈珠,你的粉丝,id少年的阴天。”
“你是沈珠。”陈耀一记得沈珠,他刚出道时没几个粉丝,沈珠算是其中一位,每次他有什么重要活动都能看见沈珠的身影,“我记得你,沈珠小姐。”
“你记得我!”沈珠揉揉陈耀一的脸,“记忆力真棒~”
“嗯,谢谢……你刚才说什么魂魄,那个……沈小姐我不是死掉了吗?现在……”陈耀一动了动身体,僵硬沉重,连用手抹后脖颈的动作做不到,还有沈珠怎么和巨人似得,他后知后觉地检查自己的身体,他的手变成了树脂做的,他的脚怎么比鼠标还要小,“我现在是怎么了?”
沈珠两根手指捏住陈耀一的肩膀,“你别慌,别怕。事情是这样的。”沈珠用指尖捏了一个比手指肚稍大一点的杯子递到陈耀一面前,她接着说:“是有坏心眼的粉丝抓你去冥婚。我把你的魂魄叫过来,存放在bjd娃娃里。”
正常来讲,拘来的魂魄都被她封在玩偶或是黄纸所剪的纸人里。不过凡事都有例外,沈·陈耀一事业粉兼妈妈粉·珠,有责任和义务保证自己喜欢的明星死后依旧体面漂亮。
正巧,她刚粉上陈耀一时花高价定制了和陈耀一一摸一样的bjd娃娃,而且陈耀一每次出席活动的衣服她都有手工复刻。
他默默叹了口气,事到如今他只能接受自己已经死亡的现实。毕竟现在这个结果有一部分他自己的原因。
今早出门,他就察觉到了些许不对,煮不熟的饭,打不开的门,掉底的鞋,爆胎的车。
可公司与金圣商场老板约好,要他过去帮忙宣传。他是个守时守信的人,哪怕下刀子他都得去。他过五关斩六将总算到了约定的地点,他刚摘了帽子口罩造型还没来得及摆,玻璃莫名其妙地炸开,他水灵灵地从二楼摔下来。
陈耀一对着镜子活动自己并不协调的四肢,他一米八三的完美无缺的身体,现在成了仅有七十厘米的bjd娃娃,他撩起衣服,他苦苦锻炼出来的腹肌也成了凹陷进去的胶块,“为什么不做腹肌呢。”
沈珠在手机屏幕上敲的飞快,“嗯?因为我觉得凹进去的肚子更性//感,你不觉得吗?……这群人,太不尊重死者了!气死我了!耀一妈妈帮你出气!”
与陈耀一相关词条下,不到半小时,评论过万。沈珠在评论区专找黑粉怼,评论到动情处沈珠哭的稀里哗啦,倒是陈耀一这个正主被晾在一边。
陈耀一看了眼屏幕又看了眼沈珠,他不清楚眼前的女孩说的是真是假,他对这沈珠的梳妆镜边想边活动肩膀。
在他转身时有什么东西缠上他的脚,下一瞬那东西猛的一扽,他差点从桌子上掉下去,他想用手抓住桌子,可他的手根本不听他的使唤,他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被无形的力量拉到桌沿。
“救我!有东西拉我的脚。”
沈珠从一堆电子设备中抬起头,她从兜里掏出一张黄符贴在陈耀一的脚上,呲啦一声,一根红线在空气中翻然一闪,瞬间不见。
陈耀一脚上的力道松了,他费劲地爬起来,“刚才是什么情况。”
“抓你冥婚的那个。没事有我在呢。”沈珠看了眼陈耀一,扭头盯着电脑屏幕,她跟打了鸡血似得在评论区厮杀,临了还不忘嘱咐一句说:“我喝了三杯咖啡,决战到天亮!你安心休息,我守着。”
陈耀一瞧了眼沈珠,他独自缩在墙角。
沈珠敲键盘的手不停,“你放心,我家世代都是做阴阳风水这一行,从不做损阴德的事。”
“我…我没……”陈耀一干笑两声,扭头观察起房间里的布置。房间有五十多平,强浅蓝色的墙面,深蓝色的地毯。他坐的位置对面是一个巨大的柜子,柜子里堆满了各色玩偶。
而他所坐的桌子,和房间一样长,宽度大概有三米,除了角落里沈珠的电脑外,摆放的全都是陈耀一的东西,应援棒,周边。
陈耀一犹豫着该怎么问沈珠他现在的状况时,就听见咚的一声,是沈珠趴在键盘上睡着了。
“……”
已经凌晨两点半了,是到睡觉的时间了。陈耀一呆坐着,直到天亮他实在撑不住才沉沉睡过去。
等他再醒过来,已经躺在软乎乎的抱枕上,他身上还盖了蓝色毛巾,他撑着身子坐起来,睡在电脑前的沈珠走了,房间里只剩下他一个人。枕边放了一张便条。
【抱歉,我有急事出一趟门,三天后回来。等我归~】
他刚读完便条,耳边就传来一阵沙沙声,是纸张相互摩擦的声响,又细又小。
“谁?”
房间里除了他一切都和画似得静止不动,静谧的令人恐惧。
沙沙……
陈耀一后背紧贴在墙上,环顾四周,最后他的目光落在角落里的玻璃展柜上,里面堆满了娃娃,沈珠把它们照顾的很干净。
沙沙……
他寻着声音来源看向展柜最上头的格子,里头没有娃娃,只有一个方形盒子,从他的角度隐约看见一点里头有一个黄色的东西,好像是在动。
“谁?”
难道是鬼,沈珠不是说她是阴阳先生吗,阴阳先生家里会闹鬼?
陈耀一对鬼的恐惧见风就长,他瑟缩在角落。
沙沙,沙沙。
那黄色的东西在盒子里翻涌越动越急。
陈耀一是鬼,但却比是人的时候更怕鬼,他头埋在膝盖中,眼睛一刻都不肯放松,注视着盒子里的动静。
十分钟。
一小时。
五小时。
夕阳收敛起最后的光芒,天地间的颜色越变越淡,屋内的一切已经看不分明,陈耀一用双臂紧紧抱住自己的胸脯,呆呆地盯着上头的柜子,时间凝固了似得,变得如此漫长,
沙沙声渐渐停了,盒子里翻滚的东西站起来。
是个巴掌大小的黄色纸人,圆脑袋,四肢是方框形,它抻了抻四肢,霎时间,柜子里的玩偶全都散落下来,然后黑红色的血液从娃娃的身体里溢出来,瀑布似得肆意流淌。
恐惧让陈耀一连没有思考的能力,他呆楞地坐在原地。
黄色纸人飘下柜子,稳稳站在地上。趴在它脚边的一只白熊玩偶挣扎扭曲往窗口的方向爬,暮色里黄色纸片张开嘴露出黑洞喉咙,他拽住男人的脚,撕咬白熊的脖子,被扯断脖子的白熊,变成一个断了头的男人,他四肢趴在地上,后背在痛苦中痉挛,手指不住地抠着地板。
陈耀一闭眼再睁眼的空档,地上的玩偶全成了肢体不全血肉模糊的尸体,他们拼命地往门口爬,血液的臭味在房间里弥漫开来。
黄色纸片不紧不慢的跟在最后,不过巴掌大小此刻却如同天空那样覆压房间里的一切。
他如果现在还是个人肯定要吓的尿裤子,他支撑着身体小心翼翼得往电脑的方向挪,黄色纸人吃的很快,尸体的嘶吼声,血腥味不过三两分钟的时间全部消失。
满地的尸体又变回了娃娃,全部堆在门口。
他躲在电脑后,嘴唇不受控制地翕动着。
天彻底黑下来。
黄色纸人吃光了地上的鬼,跳上桌子,它吃完了桌上的零食,目光又落在一边的黑色的瓶装水上,他拧开瓶盖,刚喝进去就全都喷出去,“好扎嘴,小鬼,这是什么?”
黄色纸人没有五官分不清前后,不过陈耀一能感觉到纸人在看他。
陈耀一腿上一软跪坐在地上,黄色纸人歪着脑袋对电脑后面的陈耀一说:“小鬼,我问你话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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