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
“我应该做什么?”缇拉卡问我,我却被这种问题问怕了。
“我不知道,或许我可以去询问别人,毕竟对于这我也没什么经验。”她看着很迷茫,我也是。
我对那个村子避之若浼,转身去了大街上。还没到最冷的时候,连希望变得温暖的想法都不要有。
苏霍姆林的道路上,连流浪狗的踪迹都少之又少,路上没有雪,人们都待在温暖的家里。
我机械性地转头,看到一个女人,正领着一个孩子走路。
“您好,”我拦住了她,请问您正在做什么?”
她盯着我:“奇怪,我在走路,用脚走路,带着孩子。”
“真是不好意思,浪费您的时间了,我实在是想问您一些问题。”我把迟来的礼貌送出去。
“没事,我不赶时间。”女人没我想象中的难相处。
“请问您觉得我应该做什么呢?”不对,我的问题不太对,缇拉卡和我是不一样的。
“你?你一个小孩子应该立马回家去。”
“抱歉,是我表达有误,”我修改了一下措辞,“女人应该做什么?”
“哈哈哈!”她突然笑起来,“女人应该学会如何伺候家里面的人,应该生孩子,至少要能生出来孩子,然后生出来称心如意的孩子,不然就要像我一样去领养孩子,要领个能生孩子的,或者不用生孩子的。”
她拽了拽男孩的手,他很乖,我想说些什么,女人又开始义愤填膺了:“女性要学会低声下气,去做男人们的奴隶,对一切言听计从,做什么都是应该的。”
她说完就拽着孩子走了,我不知道她说的是出自内心的或者是讽刺,但他确实做了一些。这不是女人应该做的事,也不是人应该做的事,我叹了口气,连题目都问不对,怎么能得到答案呢?
我开始思考起自己的话术来,想着到底如何才能沾得上缇拉卡的问题的边儿。正当我苦思冥想的时候,前面突然变得嘈杂,原来是学生们中午放学了,学生们在学校里会学什么呢?
我逆着人流进到校园里,随便找了一个看起来像是老师的人,把他拦了下来。
“您好,呃,不好意思打扰到您了。”我说着客套话,“我想请问您一个学术性的问题。”
“请吧。”
“嗯……请问人应该做什么呢?”我扩大了范围,想着可以从中提取一些特别的什么。
“这个问题很有价值,”他推了推眼镜,“在哲学的历史上,曾经有许多人有过这个问题,或问自己,或问命运,但大多数人对此都是触之表皮,我认为人应该知进取,求上进,不断完善自我,学习……”
看来他还要滔滔不绝下去,我很不礼貌地走了。他讲的净是些虚的,而且全都是要求别人的话,感觉待久了,他就会指点一下我了。
唉,缇拉卡的问题过于犀利了,然而却没有明智的人,我也糊涂,为了不糊涂的更彻底,我为缇拉卡买了糖再回去。
“你问到答案了吗?”她把玩着一个小瓶子,瓶子里装的不知道是什么。
“缇拉卡想做什么呢?”
“我不知道。”
“那就去认识更多的人吧,你会知道的。”
缇拉卡没说什么,把手里的瓶子扔给我,“送给你了。”
“是什么?”我仔细端详着它。
“是雪。”
“雪不是到处都是吗?”
“嗯,到处都是。”
————
雪一直在下,缇拉卡扶着门框,外面是白茫茫的天地。
安娜在剧烈的咳嗽着,“别看我。”她又往壁炉里扔了几个柴,想让火更旺些。
缇拉卡只得一直看向外面,什么都看不见。
咳嗽声渐渐停了,屋内安静的连呼吸声都听不到,安娜挪到门口,把手放在门把上,缇拉卡抓住了她的手腕。
“我知道外面风雪很大,”她的脸色憔悴,“我要去采药。”
缇拉卡还是看着她。“你要是想去就一起吧。”缇拉卡推开了门,冷风夹着雪席卷而来,壁炉的火苗蹿了蹿。
她走到前面,安娜走在后面,她牵着安娜的手。
“你知道在哪吗?当指引当的那么起劲。”缇拉卡就这么走着,比什么时候都要坚毅,安娜缩着身子,风吹起她的头发和外衣,也吹起缇拉卡的头发。
雪地上只有一串脚印,她们不知向北走了多久,脚印由一串变成两行,“为什么会没有呢?”安娜焦急地向两边看着。
雪顺着她的脖子滑到身上,她又剧烈地咳嗽起来了,声音却盖不过风声,缇拉卡拉着她向别的方向走去。
那是安娜用来歇脚的山洞。“你来过这?”她只有一次在暴风雪中出过门,在山洞之前是他父母在用。
缇拉卡不说话,她一直都不说话。她把安娜安置好,自己出门捡了几根小树枝,把火点上了。
安娜抓住了缇拉卡的手,对方只是眼眸深邃地看着她,安娜放开了手。
缇拉卡走向风中雪中。
安娜又要等待了。
曾经她在这里待过许多天,没等到任何人。
那几根树枝很快就烧完了。
安娜裹紧了衣服。
不安盘踞她的心头。
时间全化作煎熬。
缇拉卡晃了晃快睡着,或者快昏迷的安娜,将一株小小的莲花放到她的面前。
这等待的时间全然可以忽略了。
(八)
那封信我总是要拿出来反复的读。现在是夏天,信纸上带着些雪的味道。我从包里拿出缇拉卡给我的小瓶子,雪已经化成了水,我鬼使神差地将瓶子投到了海中,傻傻地愣在原地。
随处可见的雪,我却没在这个城市见到过。
终于拿到了信,想着我应该离开,向东面的地方出发了。从报摊处买了一张地图,离得最近的港口城市就隔了一个大洋。
我想着先把行程放一放,等到有什么出航的好时节,偷摸地跟着哪艘船就走了。
我也会时常去教堂看望守了寡的安琪,她一直都很不耐烦,对于这种宗教的事情。
她手上的戒指倒是很亮眼。“带你去公墓看看。”安娜指给我看莫妮卡的墓碑,上面什么都没有。
“下面呢?”
“下面也什么都没有。”她伸了个懒腰,“这原本可是用来埋葬我的地方。”
“那你以后要做什么呢?”我问她说。
“从这里离开,随便找个工作,住到她的房子里,呵,以后的事情还是交给以后吧。”安琪把脸转向一边,我也默不作声。
过了一会儿,“那只猫是你养的吗?她最近总是到教堂里来。”我顺着她的方向看到某处的窗台,是和阿弥斯长的很像的那只小黑。
“你要养她吗?”安琪不回答我,“她叫什么名字呢?要不叫她莫妮卡吧。”安琪说。
看来她是不会忘记某人了,或许。而世上再也不会有像她那样的人了,我说的“她”是莫妮卡。
我不了解莫妮卡,可能安琪了解她,也许并不需要有谁了解谁。画地为牢将自己与外物全然隔绝起来,没什么不好;困在某件事里四处踱步再不出来,也没什么不好。
或许有人享受压抑的氛围,或许有人乐于钻牛角尖,或许有人因此永远悲伤,或许有人为此突然丧命,这也没什么不好。
等到失去什么之后,再对此指点,这也不叫亡羊补牢,不过让人徒增厌烦。珍视别人的生命,却不珍惜自己的,然后对别人评头论足,而自己放浪形骸。
都应该以“我”为主,对别人漠不关心或默默关心都挺好,重要的是“默”。可以去劝,不要以说教的姿态。
我的意思是,劝告不以阻止为主,这是在思想上的。
我的思维又混乱起来了,实际上我想说的是,自己对待自己,是没有对错之分的。
————
安娜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回到家里的,缇拉卡很平常地添柴煮药,将勺子递到她嘴边,她的唇颤抖了一下,抿了抿药,转头向一旁猛烈地咳嗽起来。
“放在那里吧。”安娜大口呼吸着,缇拉卡把碗放在桌子上,自己搬了个小凳坐在壁炉边上,悲伤的情绪蔓延到房间的每一处角落,安娜躺在床上,侧身向里。
时不时传来轻微的咳嗽声,安娜很用力的在忍耐着,她不想做任何事,这都使她呼吸困难,再多的伪装也没用了,她也没有力气去伪装了。
缇拉卡叹了一口气,壁炉的火苗熏得她眼睛疼,她把碗拿过来,放在壁炉旁烤,太苦了,只是味道就足以让她皱眉。
缇拉卡起身晃了晃安娜,“别用那眼神看我,我不需要被可怜。”安娜说一句话都伴随着三声咳嗽。
缇拉卡摇了摇头,将热好的药再次递到她面前。
“我不喝,”安娜自嘲地笑笑,“我一直都知道吃这些药根本治不了我的病,我已经,不可救药了,不过是求得心理安慰,你难道会以为奇迹真的发生吗?别傻了。”
缇拉卡还是摇头,她把自己的耳坠拿出来,戴到安娜的右耳上,然后就如此地看着她。
“我就要死了,”安娜温柔的看着她,“我就要离开了。”
“别走,”缇拉卡说,“外面风雪很大。”安娜并不惊讶,她握住缇拉卡的手:“我说,坟墓不过是拘着我的灵魂,难道我赴死的路上也崎岖又坎坷吗?”
她松开了手,披上外套,打开屋门,走向死亡,雪与风都在咆哮,安娜踏过的印记很快又被掩埋。
“我说,”缇拉卡站在门口说,“我的名字是缇拉卡。”
“嗯。”安娜回头看她,笑了笑。
(九)
“喂喂喂,你们怎么欺负人呢?”几个流浪汉打起架来了,被揍的那个人,我见过她,于是乎我见义勇为,立马就制止了这行为。
“你谁呀?哪家的小孩啊?装什么大人啊?”我最讨厌别人叫我小孩子了。
“呵呵,”我冷笑着,“不管事出何因,打人是不对的,我要叫警卫来。”
那些流浪汉听到警告立马变了脸色。“神经病啊你!”骂骂咧咧地跑走了,我朝着他们的背影挥了挥拳头,然后转向那人,伸出手。
“没事吧?伤到哪里了?”那人不领我的意,蜷缩在地上,怀里抱着什么。
“如果你需要帮助什么的,我希望这些钱对你来说是有用的。”我从包里拿出可观的一部分钱放到她的脸边,“你有好看的蓝色眼睛呢,再见了。”
我向她挥挥手,轻快地向教堂跑去,安琪让我帮她搬家,我可不想迟到挨打。少女躺在地上,身子又缩了缩,闭上了眼睛。
————
风雪未曾消减,屋子里已经带来不了任何温暖了。缇拉卡走出门去,将一切抛在身后。她要回家去,她知道家在哪,就算她不记得,那双脚会代替她走到的。
披风的帽子是戴不上的,总会有风将它吹下来。天地之冷,她的泪水也因此凝结。寂静的世界因为她的踏雪而行变得吵闹,天地如此广阔,她仍感觉在狭窄的方盒中行走。
她明白了,孤单的人们各自占据一座岛屿,想要放弃孤单的人,收拾好行李前往大陆。人们想要触摸彼此,人们发现自己不过笼中鸟,釜中蛙。
万物无情,任天地而宰割。人为刀俎,令我为鱼肉。
缇拉卡伸手去阻拦风雪,她与风雪确无二异。
她推开房门,屋子就像行将就木的老人。
她累了,她倒在了地上。
(十)
“我这个人呢,人前一套背后一套。”我和安琪并排坐在喷泉前的长椅上,“之前我可能会劝你忘记痛苦的回忆,像这世上的大多数人一样。我劝你向前看,那总不会悲伤,在某一段时间里。”
我起身走向许愿池,随手扔了一枚银币进去,抱胸装作大人的样子,“现在我的想法,和之前稍微有些不同了,怎么说呢,如果仅因为结局是不好的,就将整个故事蒙上悲凉的色彩,好像就有些主观臆断了,而且并不是说想忘掉就能忘掉的呢。”
安琪不说话,坐在原处,也向许愿池投了一枚硬币。
“是我太高傲了,我认为死亡离我很远,我也认为人是不会想去死的,而后我明白那些话太片面了,人是总想向好发展的,然而事情却一直在变坏,就好像信仰崩塌而绝望,于是及时止损,唯有死亡。”
我看向她,“人们是冷漠的,却嘲讽我对生命的冷漠,面对生命的消逝,悲伤的却只有需要逝者的那些人,出于各种原因的需要。什么才叫做不冷漠呢?这令我百思其解。”
“如果仅仅是相处的话,人和人之间需要的不过是彼此的情绪而已。”安琪做出总结。
“那你回去卖花吗?或者种花。”
“不会,我不喜欢花,她也不喜欢。”
————
她没死,她又没死。
地板夺去了她的体温,却没能夺走她的生命。
缇拉卡撑着身子起来,点燃了壁炉。
熟悉的火苗跳动起来,连同她的瞳孔也燃烧起来。
缇拉卡决心让自己冷静冷静,她只是不知道要做什么,并不是什么都做不了。
就算一直只是一个人,也并不是什么天大的事,何况她不是一个人,只不过是相隔了未知的距离,没有谁真的离开了谁。
身体状态恢复的差不多了,缇拉卡又是一刻不停歇的去了街上。
她推开之前的那家面包店,店员见他也不陌生。
“你们还招工吗?”店员们愣住了,但很快又说:“招!”
“太好了。”她或许找到要做的事了,或许不一定是想做的,人总该有个什么依托。
缇拉卡在街上租了一间单人公寓,那个家暂且不回了吧?
她混迹在了人群里,也没人想去揭开她的真面目。
会遇到很多人的。
(十一)
致卡塔琳娜:
我该如何控诉你的离去,给我带来了莫大的痛苦,而狠心如你,却仅用三言两语与花言巧语将这件事蒙混过去。罢了,我不过是发发牢骚,我没关系,拘着你,我并没有什么正当理由。如果我再在信中抒发我何等思念,却又显得我如何的小题大做。
请原谅吧,我并不想对你的来信进行什么点评,或许本来就只是客套话,无论如何,我无法解答。感谢你向我分享你的见闻,这比任何冒险书籍都更有趣,不要怪我回信之日久,若不是我心血来潮,回家一趟,怕是你永远也见不到我的回信。花很漂亮,即使是干花,她很漂亮。
我不再住在偏僻的雪中了,不要责怪我,因为我实在是没个伴了,当然我也并不是一个恐惧寂寞的人,也许只是想着我要做些什么,那不是你告诉我的吗?
去认识更多的人,热闹一点也没什么不好,就算那些热闹都与我无关,就像是在剧院中观看喜剧一般,不管什么,我只是观众,可不能擅自加入而破坏了演出。
许是因为我说话太少了,现在却只想滔滔不绝的表达我的感受,我将要告诉你,我在这里生活的有多快乐。
一点也不比和你在一起的时候差,如果这能使你的心咯登一下,或者是呼吸的节奏改变一下,那就是中了我的下怀了。
在你离开的不久,娜塔莎也跟着离开了,这可不是什么委婉的说法,那个固执的老太太居然自己拄着拐杖就离开了,难道他是一直在安乐椅上养精蓄锐吗?
老太太离开后不久,我也是萌生出了探险的想法,并且一心求死,不必为我担心,我现在不还活着吗?
我向北走,直到遇到山壁停下,粗心如我啊,竟被小小的树枝划伤了脚腕。疼得要死,我向你讲这些又有什么用呢?你又感受不到疼痛,却只会附和我说的话,真令人讨厌。
不过我也是足够幸运,当我躺在雪里的时候,我一直在心里默念:要死了,要死了,要死了。但是我下一次睁眼时却不是在天堂或者地狱,也没有上帝的使者来与我交流。我是在温暖的被窝里醒过来的,救了我的女孩,名字叫安娜。
如果你们想要认识认识,那实在不巧,就在不太久之前,她也离开了。如果注重离别时的礼仪的话,你们都算作不告而别,如若我诚惶诚恐地将三者相联系,可能会推测是否你也是去赴死,当然我相信你是不会死的,或许我也获得了预知的能力。
我只有一件要做的事,空闲下来的时候总是喜欢发呆,和你一样是不是?而街上只有长椅可以供人停留,我乐于坐在靠近垃圾桶的地方,或许那不是垃圾桶,是邮筒也不一定。
总之我就看看天,看看行人在我眼前走过,时间就如此过去了。如若有闲人指责我暴殄天物,我便耻笑他的时日不多,我要做的事只有一件,事事善良不是我要做的事。
…………
“你在思考吗?”一个少女弯着腰看着我。“我只是在发呆,没在想任何事。”我很诚实地说。
“那你不介意我也坐在这吧。”“不介意。”于是乎我们俩分别坐在长椅的两侧,由于她的到来,我的坐姿变得拘束,她的坐姿尤其端正,本是放松的事情,却使人紧张起来。
日渐西斜,我终于忍不住询问。“请问你叫什么名字呢?”
她转过头看着我。“是问我吗?”
“嗯。”我点点头。
“你觉得我叫什么呢?”她笑得更开了,“猜猜看嘛。”
我猜不到,“那我猜你叫缇拉卡。”
“我叫缇拉卡的话,那你叫什么?”
“你知道我叫什么,这不是在逗我玩吗?”我控诉这奇怪的待遇。
“不开玩笑了,我的名字是希莉娅。”
“嗯。”这与我无关。她歪头看我,一把抓住了手腕,头也不回地带我向不知道的地方去。
“喂喂喂,”我想挣开她,“你要做什么?”
“我不做什么,跟着我吧。”希莉娅笑着回头看我,向我眨眨眼睛,我无计可施,因为我还有一只手被箍着,然后又变成握着我的手。
她把我带去了公园,刚刚到春天不久,草地也变得茂密。
“你不想躺下吗?多舒服。”她晃了晃手臂,我向四处看看,有不少人躺在草坪上,父母与孩子,恋人情侣,朋友聚会,大多数人都是这类身份,我再看看希莉娅,我们又在扮演的什么角色?不过只是刚刚知晓名字的陌生人。
“你不躺,我可要躺了。”
“你躺就躺呗,与我无关。”
她很用力地躺下了,没松手,我也被拽躺下了。
我满心郁闷的看着天空,又转变为侧躺。
她总是不愿意松手,“看看天空,啊,多有寓意,还有就是我的左胳膊好别扭。”我躺在她的左边,她的左手确实别扭。
“那你松手啊,然后我就可以跑了。”
“你要跑去哪里啊?我以为你无事可做 ,想带着你愉快地发呆。”我沉默了一会儿。
“那你把胳膊给我枕吧,不过没一会儿就会不舒服的。”
“没事没事,你开心就好了。”
我叹了口气,果然在这种氛围下沉默是最不恰当的。
“你为什么要招惹我呢?”
“因为我看到某人的心里空空的,我想我要挤一挤,我看到某人总是不开心,我想你笑起来比现在好看多了。”
“像你这样的人总是很令人讨厌。”我用食指在希莉娅的手心画圈。
“死到临头的人要大发善心,给予被帮助的人过分的美好,然后又悄无声息不可抗拒地离开,又带来无尽的悲伤。”她偏头看着我。
“我是不会突然死掉,离开你的,那太不负责任了。”
“我又没说你。”
“但你说了,‘像你们这样的人’。”
我感到舒心,天空变得火红。“你打算在公园里过夜吗?”希莉娅动动胳膊,把手盖到我的脸上。
“那我们快走吧,我沉思得都快要睡着了。”我立马坐起来。
“等等等等,先别走,哎呦,”她捂着胳膊,表情很痛苦,“让我去你家吧,我无家可归了。”
“凭什么?”我抱胸站着,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那我给你撒撒娇,姐姐,好姐姐,留我一下嘛,就一晚上。”
我扶额。
“受不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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