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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传承之章—留,少女不愿(中)

(五)

“都已经是晚上了,为什么还要在甲板上闲逛?”月光皎洁,甲板也白,洛靠在桅杆上,我站在甲板上。

我深表疑惑,到她旁边坐下,“那句话应该我对你说吧,怎么凭什么我要接受指责?”

“因为我是大人,你是小孩。”她把胳膊枕在脑袋后面,笑嘻嘻地看着我。

“别笑了,我看你挺累的。”洛立马收回笑容,摆出一张严肃脸。

我努力不笑,“噗嗤。”憋不住,我笑得东倒西歪。

“喂喂,有那么搞笑吗?也太夸张了,平时你连微笑都不施舍。”

“抱歉,那样子太逗了。”也不知道怎么就戳到我了,我坐好,平息自己的情绪。

“你刚刚笑的累吗?”

“累。”

“那你平时不笑累吗?”

“轻松极了。”

“哼,”她不满意我的回答,“得了吧,我看你总是叹气,海鸥都替你累。”

我们总是在争论着累不累的话题。

洛将目光回到天空上,我却闭着眼睛吹风乘凉。

“我问问题,你来回答吧。”洛刚要说什么就被我这话堵了回去。

“好啊。”

“世界充满了什么?”

“人。”

“两个字哦。”

“世界充满了人口。”

世界充满了谎言。

“我真不该指望你会回答出什么正经的东西。”

“哎呀哎呀,下一个,下一个。”

“什么是突然到来,却又无法挽回的?”

“嗯……过去。”

“过去是不会到来的。”

死亡突然到来,又无法挽回,生命也是。

“什么是人们都拥有的?”

“简单,是生命啊。”

“有道理。”

人们都会选择宽恕。

“那什么是人们都没有的。”

“让我想想,是神力吧。”

“那你不信仰上帝啊?”

人们不会拥有真正的拥抱。

“什么是人们一直追寻的东西?”

“是幸福吧,还是永生呢?”

“这两个是相互矛盾的。”

人们一直追寻着秘密。

“为什么总是人们什么的,有其他类型的吗?”

“我以为你会觉得无聊呢,还可以吧。”

海风将我的头发吹起,舒服极了,我将不厌其烦地称赞它。

“你的心脏是什么颜色的?”

“透明的。”

“嗯?我以为你会说是红的。”

“是透明的,有什么问题吗?”

“没有没有,你说的都对。”

我睁开眼睛,大海幽邃。

转头看向洛:“你最幸福的时刻是什么时候呢?”

“我的话,是在现在。”她看着我说,“那你呢?你在什么时候品尝幸福?”

我回到闭眼的状态,海风又吹了起来,我一只腿弯着,胳膊在上面,“在不会等到的未来,在早已忘却的过去,总归不是在现在。不是在早已忘却的,现在,不是在不会等到的现在。不是在从不存在的现在,我总是痛苦的。”

洛的表情看起来悲伤极了,我知道这不是让她开心的回答。“你问了我许多问题,那我能问你一个吗?”

我点点头,洛很认真地捏住我的肩膀:“是什么使得人们总是痛苦呢?”

—————

我躺在床上久久难眠,“让我想想。”是我与洛告别的话,不知她是否会埋怨我的蠢笨,海浪在夜晚也不安分,起起伏伏的。

是什么给人们带来了痛苦?我想是活着,痛苦是活着的代价,或者在痛苦的暴虐中沉沦荼靡,是麻木;或者在痛苦的压迫下抖擞精神,也是麻木。

我们向别人一遍遍地诉说自己的痛苦,感慨其中,也是麻木。无法反抗,它如影随形,痛苦是多样的,或者来自生活,或者来自自己。

来自生活的,我们远离它,对它熟视无睹。抛弃它就好(来自自己的,将它淡忘就好,不去在意就好。所以我们总是说爱是治愈的良药,所以我们总是说陪伴就是最好的方法。

为什么无法改变?这是社会风气的原因招致的。远离就好了,想要改变社会风气,一个人的力量是不够的,一群人的力量也是不够的,所有人的力量更加涣散。

一个人绝对弱小,而人心不齐,所以说人是自私的,追根溯源又是人的问题,是人的问题,又不是人的问题,说本质了是利益的问题,再本质是人心的问题。

人们喜欢做第一,于是就有人去做首领,享受崇拜、美誉,还有特权。不明白为什么会心甘情愿,人们太“关心”别人了,我能说嫉妒是一切的始祖吗?

我的痛苦来自于什么呢?或许是观看太多别人痛苦的原因,似乎许多人的痛苦都可以使用权和钱这两个万能解,这只会层出不穷了。

(五)

卡塔琳娜觉得,不管对方的目的如何,被人在意本身就是件令人心情轻松的事。她觉得洛一定有什么想法,表现得那么明显,如果再像个没事人一样,卡塔琳娜会认为自己一定是个傻子。

好的,一切都是因为你太善良,卡塔琳娜把新学的词用在自己的身上,你明明可以不和她一起,你明明可以不去斯芬克斯,你或者可以偷偷溜进那些客船。

她觉得事后诸葛亮就是在浪费时间,也行,既来之则安之,反正卡塔琳娜也不知道死亡是什么感觉。

一切的一切,真的只是在奥科罗港看到了一个悲伤的少女吗?

外面狂风大作。

虽然小房间的门紧闭着,但卡塔琳娜觉得下一秒就要散架了,它正被吹得颤抖。

船体十分不稳,晃得她感觉自己快要见到造物主了。

“啪”门栓被吹开了,天空中飘着许多不明物体,争先恐后地挤进房间。

风吹得卡塔琳娜睁不开眼,她用左胳膊挡风,慢慢地向外走。

船体如山倒,船向后倾,卡塔琳娜站立不稳,连滚带爬的摔到后面。

得,刚才白走了,凯琳娜手脚并用。这风浪大到,似乎整艘船都是竖起来了,她只能趴在地板上,用手指头和摩擦力向门外走着。

其实越靠近出口,越能感到外面的风其实相较于出风口处的来说,是没有那么大的阻力的。

卡塔琳娜一只手扒住门框,借着力离开了房间。

“嗡”的一声,她只感觉有些发懵,为了防止摔倒,卡塔琳娜忍着耳鸣挪到了可以倚靠的地方。

她把扶着额头的手拿下来,左脸左手上全都是血,而实际上是来自那尚且温热的额头。

方才被砸的突然,她也来不及看清飞过来的是什么,幸好没有被砸回去。

等到卡塔琳娜的大脑清醒后,她瞧见洛正站在船头上。

————

“请过来吧,抓住我的手,或许我们能度过这难关。”风太大了,天又如此黑,洛的衣服被风吹起来。

她回过头来,落下眼泪,“告诉我,生命是什么?”

她的声音不大,我听得很清楚。

“我回答不上来,但是,为什么要一心寻死呢?”

“明天,妈妈依旧不在。”洛哭着说,并不正面回答我的问题。

“不在,你不也是活的好好的,这证明你不需要她。”我尽力劝说着。

“我需要的是爱,是陪伴。”她哭的很惨烈,雨也落下来,“为什么要抛弃我?为什么要离开我?是我的原因吗?为什么没有人爱我?”

我慢慢向她走去,船太颠簸了,“那你握住我的手,让我去爱你,行吗?”

“别假惺惺的了,你不过才与我相识,我不需要你的施舍。”

我吐了一口气,继续说:“既然如此,那不如下来,以后,让时间去证明。”

我向她伸手,她似乎也想抓住。“不,我不明白,为什么人总要纠结爱与被爱,那只是可有可无的东西,我一定是病了。”她把手缩了回去。

我向前一步,抓住她的手腕,“不是这样的,你渴望它,你需要它,那它就不是可有可无的东西,就算你真的觉得这个世界也就这样了,那我呢?你愿意把你的爱给我吗?”

我已经被淋湿了,洛低着头,身子不住的颤抖,我又凑近她一点,让她靠在我的肩膀上哭泣,洛跪在地上,像是接受暴风雨洗礼的圣徒。

大海仍在咆哮着,“对不起,”洛紧抓我的衣服,抬起头来,眼里还是波涛汹涌,她作势要吻我,却将我推了下去。雨水使甲板加光滑,我回到了起点

我舔了舔流到唇上的雨水,苦涩极了。

“我不应该吻你,我应该倒在血泊里,那你会吻我吗?”洛站了起来,风很大,我看不清她的脸。

“你太极端了,你要杀死你自己吗?”

“我就是这么极端,你不必爱我。”

我忘了,雨水冲刷着我的额头,伤口与血一起流下。

洛转过身向前走去,我也顾不上平稳,跑上前去,不知摔倒了几次,但是我要抓住她的手。

我停住了,她转身面向我,我却看不清她的脸,她抓住我的手腕,用力挣开我。我不知道该做所有事,洛用手抚摸着我的脸庞,“太好了,你还愿意抓住我的手。”说罢,她向后仰去。

我也难过,我也想哭,船在原地踏步,海浪伴着呼啸的风的音乐狂舞,大海的声音震耳欲聋,我听不到任何。

(六)

海风吹得真够猛的,船长扶紧了自己的海盗帽。说实在的,他自己也怕的要死,但是他得给海员做榜样。船长正了正身子,让海员把帆降一降。

“这风真大。”

“是的,船长。”不过海员似乎一点都不怕,他端正地收了收帆,又端正地回到船长身边,风吹得更起劲了。

船长似乎有些无聊,他想着自己好像不知道为什么海员要跟着自己。

“你为什么想要当海盗。”他没说自己是假海盗这个事情,他认为应该给自己留点面子,给海员留点美好。

“哦,报告船长,我认为做海盗很帅,而且能在海上探险。”海员表现得像个士兵。

“呵呵,难道不应该喜欢赚钱吗?”

“报告船长,探险过程中会找到宝藏的。”

“那风险多大呀,但你为什么不找那些有声望的海盗呢?还有我觉得你可以不用加前面那四个字了。”

“哦,好的,船长,我认为他们那些算不上是海盗。”

“为什么?海盗不就是字面上的意思吗?”他们可真真切切地贯彻了这个意思。

“我认为海盗应该是勇敢的,讲义气的,而且也不能欺负弱小。要靠自己的实力去做任何事。”

按海员的看法来说,船长自己就不是海盗了,因为他胆小,而且他对海盗的定义有什么误解吧。

“那你为什么不去做警卫呢?”

海员沉默了一会儿,“我没有钱。”

果然,哪有想做海盗,还跟个好人一样的。

“你为什么不去找其他能像你认为的海盗那样的工作啊?”

“报告船长,因为我喜欢的海盗,这就是我从小的愿望。”

“年轻人应该做他应该做的事,而不是任性做喜欢的事。”

“请问船长觉得应该做的事是什么样的?”

“比如找个好工作,爱岗敬业什么的。”

“我现在的工作是海盗,我认为它是个好工作,我热爱它,并且敬业。”

船长哑口无言,他也不想当海盗,他喜欢做什么呢?

他长叹了一口气,妻子女儿早早的离他去了,他现在除了活着就是痛苦。

“船长……”海员欲言又止。

“请讲。”

“报告船长,海风那么大,我们会不会有危险,我并不是在害怕。”

“实际上……船长的每一根胡子都在努力编故事,“一般不会有这样的天气,根据藏宝图的显示,不远处会有……会有一座无人岛。”

雨下得突然,船长吆喝着海员躲雨。

“船长——”可能是怕雨声太大,听不清,海员是喊的,“前方有个奇怪的东西,那根水柱好像是接到天上去的。”

船长也呆住了,他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但是那水柱似乎在呼唤他。

“对,这个就是藏宝地的入口,”船长拿出了作为船长应该有的气势,“把帆升起来,全速前进。”

海员也是很激动,他跑在不稳的夹板上,如履平地。

突然他一下子仰倒,甲板起伏得更厉害了,海员站不起来,他瞥见瘫坐在地的船长提醒道:“船长,你的帽子。”

船长猛地一回神,确实头上轻了不少,管他干什么,帽子不重要,很快就能见到家人了。

海员现在没心思去管别人啊,他很想吐,雨水灌进他的嘴里,眼睛里,躲进鼻子里,他现在喘一口气都要被呛到,船长的帽子在船侧被雨水浸泡着。

“圣地!亚特兰蒂斯!我才不要见上帝!”

海员看到船长扶着仓库的木块站了起来,他发现船不再前进。

那根水柱似乎阻挡着船体,船长拼命地向前挪动。

“我就要触碰到了,哈哈哈哈……”海员看见船长把手伸了进去。

——《海盗船长冒险谭》

(七)

那个神秘的水柱,我也不知道是什么意思,绘本故事到这里就结束了,我埋怨为什么要把一本半册的书送给别人,洛却安慰我,说万一这就是完整版呢。

她合上了绘本。

(八)

哈——

我长吸一口气,没有力气。

我想站起来,我的手脚不听使唤。

我想清醒,可我的大脑也是一片空白。

我再次晕了过去。

“唔……”稍微恢复点意识时,感觉有人往我嘴里送东西,好像是液体。

那人抓着我的手,其实不用抓也可以的,我根本就没有力气反抗。

等到口中的不明液体被强迫着咽下时,对方笑着说:“醒了?干嘛不告诉我。”

但当我看清她的脸时,倒吸了一口气。“洛?”然而我又后悔了,她除了样貌,没有一点和她相似,神态也不像,“抱歉,我认错人了。”

那人歪着头思考了一下说,“如果刚刚是在叫我的名字的话,我的名字就是洛。”

我呼吸一滞。

“你还不知道吧,这里是洛之城里面的所有人,除了你都是洛。”

“不过我大概知道你要找谁,制造我们的在城市的宫殿里。”

我大概是在做梦,我没怎么在意她说的话,倒是产生了许多疑问。根据绘本的内容,这里应该是所谓的无人岛。

也不对,这一切都是超自然现象。算了,我的出生也算是超自然现象了。不过既然本体在宫殿里,其他的都当做是幻影好了。只要带走一个就可以了,我用胳膊支撑着,想要坐起来。

善良洛连忙扶了我一把,“你不疼吗?你刚用骨折的手腕使劲。”我低头看了一眼,确实,右手手腕被纱布包扎着,左胳膊肘也是如此。

“什么是疼?我对此没什么概念。”看善良落的样子,估计她也不好表述。

良久,她说:“你不会没有知觉吧?”说罢还戳了戳我的脸。

“当然有啦,就算你把我的眼睛捂上,我也知道你在干什么,哎呀,别戳了。”我伸手甩开了她不安分的爪子。

我瞟了一眼我自己的手,它不太对劲,好像变大了。

“请问有镜子吗?”

“放心,没毁容,你的脸俊着呢!”善良洛找出一面镜子。

我看到镜中人的瞳孔猛地缩了一下。

镜子里的人确实是我,但也确实不是现在的我,应该说,我长大了。

“谢谢,我想见见那位。”

“见不到的,不过我可以带你参观参观这座城市。”

“见不到是什么意思?”

“就是字面意思。”

见善良洛不愿再多解释,我也只能说同意去转转,她倒是很高兴,推过来一辆轮椅。

“对了,你的右脚脚腕也骨折了,腰部被划伤了,所以请安分一点。”突然感觉我没死,真是奇迹,当然死了也不一定,可能这是我,死亡之后的幻想。

善良洛接着补充说:“头部的伤应该是受到猛烈撞击,请减少活动。左手手腕不仅骨折了,手筋还断了一根,脸上的擦伤给你护上了,不要做太大的表情,脖子也不要猛的扭来扭去。眼睛里面进了血,给你清理掉了,按时滴这个药水,还有你的裤子被我扔了,这就给你找一个。”她似乎在阐述我的死亡证明。

虽然这伤不影响我奔跑跳跃或者飞翔什么的,但既然让我规范行为,那我就注意一下呗。

“对了,请问你有看到我随身携带的斜挎包吗?我的斗篷也没了。”

“当时你的周围只有血,把你裤子扔了就是因为,它完全浸没了血。”善良洛如实说道。得,现在我没钱没东西,还一身伤。

“你的房子构造挺奇特的。”从里面看墙壁是弧形的,就像是碗一样。

“我比较喜欢海螺吧,可能。”善良洛推着我说。

当我还在思考海螺是什么的时候,已经来到了外面,而那景象,推翻了我之前所有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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