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树内部的光辉如亘古流淌的星河,柔光倾泻在巨大叶片平台上,将七个“散兵”映照得明暗不定。方才末日投影的余威尚未彻底散去,如同凝固的冰碴嵌在灵魂深处。茶杯早已不知被藤蔓续添了几次,空气中残留着精灵点心的甜腻与雷大炮身上深渊焦糊气味的奇异混合。
伊芙悬浮在七人中心的光粒分身再次轻动指尖。这一次,光束投射出的不再是混沌绝望的末日图景,而是聚焦在一个特定的灵魂挣扎之上。
影像展开:
焦灼、昏暗、弥漫着浓郁血腥与硫磺气息的战场残骸。残破的骑士盔甲、折断的骑士剑插在冒着毒烟的焦黑泥土中。硝烟遮蔽了天空,仅存的断壁残垣诉说着无差别的毁灭——村庄、教堂、农田皆被犁为平地。
一个高大而疲惫的身影矗立在废墟中央,厚重的银色骑士盔甲满是污血与破口,象征着守护的鸢尾徽章被烟熏得漆黑。他并未佩戴头盔,露出的是一张饱经风霜却异常坚毅的中年男子脸庞。胡茬凌乱,眼窝深陷,蓝色的瞳孔深处沉淀着化不开的疲惫与……一种源自根基深处的巨大裂隙感!
他颤抖着抬起一只手,那手上没有伤口,却如同捧着千钧重担,艰难地悬在胸前——那是一簇微弱、浑浊、仿佛随时会熄灭的圣光!光芒不再纯净辉煌,反而在昏暗中挣扎摇曳,如同风中残烛,映照着他盔甲上干涸发黑的血迹——有敌人的,更有无辜者的!
安苏·维尔德(意志的回响如同灵魂低吼,压过了画面内呼啸的风):
“追随您……追随圣光的教谕一生……我安苏,以手中剑立誓,守护生灵,庇护弱小……” 他的声音在旷野中显得虚弱,却蕴含着火山爆发前的巨大压力。
画面猛烈切换!圣洁的教堂彩绘玻璃下,衣冠楚楚的主教们冷漠宣告异端必须净化;燃烧的村庄里,披着圣光外衣的骑士将屠刀挥向哭泣的妇孺;宏伟的神殿祭坛上,圣像的脸在摇曳烛光下冰冷而漠然!无数绝望哭喊的脸孔在安苏脑海中的记忆里瞬间闪现、重叠、轰鸣!
“教会告诉我,圣光代表绝对的正义、至高的仁慈、永恒的救赎!” 安苏的声音陡然拔高,变得尖利、破碎!他胸膛剧烈起伏,手中那缕黯淡的圣光剧烈地波动、变色,仿佛被污血浸染!周围的硝烟似乎都因他内心的风暴而扭曲成一张张嘲弄讥讽的脸!
“可是!!” 他猛地抬头,布满血丝的双眸死死盯向虚无的天空,如同在直视那俯瞰人间的所谓神明!
“当暴行以您的名义被颂扬!当无辜者的血浸透您赐福的土地!当苦难化作赞歌在您神圣的殿堂回荡!”
每一个字都带着血泪的重量,砸在死寂的战场废墟之上。
“高高在上的圣光之神啊!” 他发出如同受伤孤狼般的泣血嘶吼!
“您——只是看着?!!”
“难道……这就是您所代表的……圣光?!!这难道……就是您降下的……救赎?!!”
那声质问,带着骑士信仰崩塌时灵魂碎裂的绝望巨响,如同无数个世纪累积的痛苦与诘问,重重砸在影像投射的终点!最后那个画面剧烈震动,最终定格在安苏那疲惫至极、信仰之火几乎完全熄灭、却仍被巨大困惑和愤怒灼烧的扭曲面孔上!然后,整个影像化作一片燃烧着灰色余烬的光点,缓缓消散。
平台上的时间仿佛被那声质问冻结了。连空气都沉重得无法流动。
静。
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彻底的死寂。只有世界树永恒不变的光尘还在飘落,落在那七张极其相似的、同样在无声间经历着不同信仰崩塌的……脸孔上。斯卡拉姆齐端着的果茶杯沿,映照着他失神的瞳孔。阿帽下意识地又咬了一口点心,却如同嚼蜡。散兵眉宇间的霜寒似乎更重了。雷大炮停止了咀嚼,喉咙里发出低沉的、意味不明的咕噜声。流光悦明指尖摩挲着茶杯边缘的岩元素微光。雷电国崩紧抿着嘴唇,似乎在压抑某种感同身受的激荡。
唯有流浪者。
他沉默地看着那片灰烬消散的方向,那双总是疏离冷寂的风眸深处,似乎有什么极其古老的、早已封存的情绪被悄然撬动了一下微小的缝隙。他微不可察地抬了一下眼睑,目光并未投向高处世界树的本体,而是投向悬浮在近处的、代表伊芙意志的光粒凝聚体,声音轻得像一阵即将消散的风:
“冕下。”
世界的光尘仿佛在他的轻唤中放缓了飘落的速度。
“……神,”流浪者的声音依旧平淡,听不出特别的情绪,但这句疑问本身,就是对安苏那泣血质问的隔空回响,“就只……看着吗?”
这声疑问,如同一枚投入凝固湖面的石子,激活了死水。
悬浮的光粒伊芙微微转向他。金色的眼眸深邃如无垠的知识之海,仿佛倒映着无数世界无数次类似的问题。她的声音空灵依旧,却带着一丝洞察轮回的沧桑:
“凡人,‘看’,已非圣光意志所能企及的全部。‘不看’……” 她的目光扫过流浪者微蹙的眉头,“或者说‘无法再看清’,或许是这尊概念化的存在……在那等阶,唯一尚能保留的部分。而‘看’……”
光粒伊芙的身影仿佛更虚化了些,如同要融入这世界树的意志背景。
“……反倒是祂,已然无力再做出的行为了。”她的声音在空旷中回荡,像是在阐述宇宙间某个冰冷的规则。
“那……”倾奇者流光悦明的声音接续上来,带着仙家追寻本源的惯性与一丝困惑。他放下茶杯,试图用璃月仙道追寻天地正理的思维去解构安苏的困境,“这名骑士……已目睹神之虚妄,信仰已然崩塌……他又当如何自处?前路何在?”他看向伊芙的光粒分身,目光真诚,带着修行者对迷途灵魂的关切。
“呵……”一声短促、如同金属刮擦的冷笑响起。散兵放下了手中的百合糕屑,白色手套包裹的手指随意地交叠起来,姿态睥睨。他冰蓝的瞳孔锐利地扫过倾奇者脸上那种类似“悲悯”的神情,嘴角拉出一个绝对冷酷的弧度:
“既然‘看’是多余,‘做’是僭越!那还有什么好纠结的?”执行官的话语如同西伯利亚亘古不化的寒冰,带着逻辑至上的锋利,“不看不做,便是神与人之间最完美的距离!凡俗的骑士看不清?那就安分守己地去做教会‘仁慈’的刀锋好了!妄图质问神?寻求改变?自寻烦恼!”他的结论斩钉截铁,带着上位者对下位者“愚忠愚信”的鄙夷。
“‘不看不做’?‘安分守己’?”雷大炮怪异地重复着这两个词,声音因为刚咽下的辣点心而嘶哑变形。他那只扭曲的改造手臂猛地一拍浮叶边缘,发出沉闷的响声。“哈!璃月有句名言叫什么来着?”他布满血丝、充满混乱的眼睛疯狂地转动着,努力在烧灼的灵魂碎片中挖掘,“‘无为之治’?对!就是这个!是不是像这狐狸说的那样?神无为而治,人不看不做,天下就太平了?!”他口中的“狐狸”显然指向散兵,但话语逻辑混乱,直接将散兵的冰冷逻辑套上了璃月哲学的皮囊。
“荒谬!”一声如同惊雷般的怒斥猛地炸响!雷电国崩猛地一拍叶面,身上亲王紫袍都因激动而微颤。他怒视着雷大炮,更怒视着他口中引用的那个词!
“‘无为之治’?!谁告诉你是这种龌龊解读的?!璃月乃契约之邦!帝君治世……”他声音洪亮,带着稻妻亲王对邻居强邻天然又敬畏的认知误区形成的极端解读,“是无为吗?!错!璃月神明所行,是无所不为!是对万物规则的绝对掌控!帝君坐镇玉京台,翻手为云覆手为雨!从璃月港码头工搬多少麻袋,到孤云阁深处矿脉产多少石珀,皆在帝君神威注视与调理之中!岂是你这深渊里的渣滓妄能解读?!”亲王殿下的声音在平台隆隆回响,仿佛在为岩王帝君正名。
“住口!”流光悦明真君倏然起身!那双沉淀着云海千载岁月的眼眸中,罕见地燃起了近乎愠怒的岩元素辉光!一身真君仪袍无风自动,玉簪青鸟流苏激烈摇曳,发出清脆的撞击声!
“帝君所传之道,法自然,循天理!‘无为’乃是不妄为,不强为!行所当行,止所当止!岂是你口中那等掌控一切、事必躬亲的僭越之举?!” 流光悦明的声音如同玉磐击响,带着不容亵渎的仙威,每一个字都敲打在雷电国崩那番“大包大揽”的论调上!
“更非你等口舌之辈曲解之‘不看不做’!雷电国崩!倾奇者在此!请!勿!曲!解!成!语!”真君怒目圆睁,一字一顿,岩心震怒!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