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句话,蓝钥的手抓紧了白沉的手臂。
庄主传出轻笑,眼神在白沉和蓝钥之间流转。
玫瑰反转,花瓣划过白沉的脸颊,他皱了皱眉,这股异香熏得他头晕。
“白沉,你真可怜,他们一个人都没有想要告诉你关于你的过去。”
“童封想要让你好好活着,可是你真的能好好活着吗?当然,我也不相信他会放弃你。”
“当初你的沉睡,让他们乱了阵脚,但没有一个人选择放弃利用你,如果我是你,就不会选择回到休息区。”
白沉越听越糊涂。
他察觉到手臂上的放松,眼神向下瞥着蓝钥。
蓝钥紧紧盯着庄主的腰——那里空空如也。
几乎是刹那,他的脑海里就想起蓝钥的声音。
“白沉,别紧张,这不是真的玫瑰庄主。真正的玫瑰庄主腰间会用绳子系着一个荆棘环成的戒指。”
白沉的头不断后仰,但因为原本就靠着墙,以至无可躲。
那异香好像有了实体,不断地往他七窍中飘。
他理了理昏沉的头,在识海里问蓝钥:“这是什么?”
蓝钥解释道:“这是你的识海。我通过相连的手,输入妖力,现在你我的识海相连。”
“但这个假的,多半是庄园里的人,不然弄不到这种玫瑰。”
“白沉,等会我会变成一把剑,你握着我,先击落他手中的那朵玫瑰,不然你会陷入昏迷的。”
蓝钥此时处于白沉的识海,发现识海越发汹涌,他本想在识海里注入妖力把白沉震醒,可是识海受伤主体也会受伤,他只好退出识海偷悄悄的用手掐白沉的手臂。
白沉原本有些昏沉的脑袋在这突然的疼痛下瞬间清醒。
庄主也一直没有说话,眼睛紧紧盯着一旁窗户外随风飘荡的杂草丛。
两人在识海里喊着“3,2,1!”
蓝钥刚一变成剑,一旁的杂草丛就飞出一个人。
是的,一个人。
白沉都看呆了!
那个人手中拿着一根直挺挺的木棍,从窗户里跳进来,嘴里大喊着:“反派!终于被我逮到了!”
庄主措不及防,拿着玫瑰就去挡。
但那朵玫瑰的作用不只是一个抵挡。
玫瑰的花瓣散开,犹如一片片刀刃飞向那人。
庄主这一挡给白沉挡出了机会,白沉拿着蓝钥,刺向他的腰。
霎时,两三片花瓣调转方向,朝白沉袭来。
白沉急速后退,用蓝钥击飞那些花瓣。
“锵——锵——锵——”
花瓣落地,异香四溢。
庄主微怒,漫天玫瑰飞向两人。
蓝钥焦急的在识海中对白沉说:“白沉!刺他腰!”
“不行!有这些玫瑰在根本近不了身!”
“你把我抛过去。”
“抛过去你不就被他抓住了?!”
局势不妙,这些玫瑰源源不断,不知从何而来,再不离开,他就要被这些异香熏晕了。
那人已经被玫瑰困住了,白沉和他也隔着半个屋子的距离,根本没办法去救他。
白沉退到门口,庄主察觉了他的意图,手一挥,白沉身后变出一朵巨大的玫瑰,堵住了他的出路。
玫瑰根茎缠住他的手臂,将他架了起来。
没了退路,蓝钥只好共感,去叫童封,不然如果搞不好,他们都要栽在这里。
庄主走向白沉,一朵玫瑰抬起他的下巴,戏谑道:“我让你走了吗?”
“系统播报:玩家唐哲也生命值清零,宣布死亡。”
那人死了。
异香无孔不入,白沉只好咬破舌尖以痛感唤回理智。
他垂眸,看着眼前不知面容的庄主。
两对双眸对视,庄主深红的瞳孔泛起了波澜。
“庄主,我真的很好奇,在他们的说辞中,你身为副本之主,是无法来到这里的。”
“您是如何冒着不韪来这的,难道只是为了提醒我我的来历非同小可吗?临走之前,我希望你能为我解答这个小小的问题。”
“想知道吗?”庄主将玫瑰反转,根部对着白沉。他缓缓移动,根擦过他的胸口,肩膀,移到手掌。
“啊!”
庄主将玫瑰刺入他的手掌,一声闷哼传来。
玩家之间不可互相残杀,这不是铁律吗?他怎么还没受到惩罚!
白沉面色惨白,手上的疼难以忍受。
另一只手刚刚抬起,就被藤蔓捆住。
“打听我的想法?你哪来的勇气。”
“呵。庄主杀那人的时候多么干脆,怎么到我这里就只是伤一只手?难道我对你还有用?”
庄主将玫瑰拔出,血液喷泄。
“白沉,你其实对我来说没有一点利用价值。在副本里我不是玩家,还有你觉得我真的在这吗?在休息区也没有不得互相伤害的条例,所以我想杀你,轻而易举。”
“更何况你以为你是谁,遇见你只是碰巧。这次是我心情好。”
“白沉,我在独属于你的副本中等你”庄主转身走向窗户,手一撑,翻了出去,“下次,我希望不是这样单方面的碾压。”
漫天花瓣飞舞,好似黄昏落叶,飘向远方。
看似毫无边际的副本,实则一脚踏出便会跌入无源之境。
看似高树垂下的密网,实则不用抬脚便会成为网中之物。
但在这里,猎物与猎人的区分岂止简单?那是拼上命才可有一线生机的希望。
白沉现在才彻底体会到休息区的恐怖,真的想在休息区活下去,可不是一件轻松的事。
玫瑰消失,白沉跌倒在地。
受伤的手鲜血不止,蓝钥此时神识还没回来,刚才与庄主的对话已经耗费了他大半心神,已经没有精力再走回去,只能在这里寄希望于童封。
庄主的话藏头露尾,让他搞不清楚其中缘由。
唯一知道的,也只有他的身世与童封、甚至休息区有关。
深究,也只能等到去了休息区再说。
他强撑着墙壁站起来,腿脚一软,向前跌去。
意料之外的,没有撞个头破血流,反而摔进一个温暖的怀里。
洛陌苛急促的呼吸声充斥着空旷的房间,还有血滴在地板上的声音。
滴答滴答的响着,敲击着他的灵魂。
他的眼中泛起一丝杀意。
“这一次,不该将你牵扯进来。”
如上次一般,房间中央屹立着一朵玫瑰。
洛陌苛走过去,将玫瑰踩在脚底,碾碎。
蓝钥还在共感,但是没有链接上童封,就被打断了。
因为他感觉到了一股熟悉的气息,而这股气息在干扰他的共感。
蓝钥也发觉玫瑰庄主走了,便撤了共感。
蓝钥回神,看见的是洛陌苛横抱着白沉,而自己被白沉纂在怀里。
他还没弄清这是怎么回事,洛陌苛就低头看向自己。
蓝钥整个神经都绷住了,生怕有一丝危险。
但洛陌苛也只是看了自己一眼,什么都没说。
白沉的手被消了毒包上纱布,蓝钥鼻子动了动,好香!
距离不远,洛陌苛走的又稳又快,没多久就到了。
童封闻到了血腥味,跑出来,看见白沉满身血污,心底一颤。
“白沉!洛陌苛,这怎么回事?”
洛陌苛把白沉放到地铺上,简单回答:“玫瑰庄主找到了他。”
“那群玩家中有医生吗?”
“我去问问。”
过了一会,童封带着一个人来了。
“你好,我叫段华禁。”
幸运的是,段华禁很有职业素养,逃命还没忘记带上基础的医疗工具。
洛陌苛和童封退了出来。
两人靠在外面的墙上,玩家数量停止减少,对他们来说活下去的希望增加。
这些玩家形形色色,利己者、贪慕者、大爱者,有极为理性,有满手血腥,有家缠万贯,有国色天香。
但是进了这里,他们都只有一个身份——玩家。
洛陌苛说:“玫瑰庄主出副本也不是那么容易,毕竟是副本之主,和玩家总归不同,不可能拿一个通关符就能轻易通关。现在多半是个分身,不可能是本尊。”
“你觉得他为什么进来?十二神鬼牌?”
“季非燃和凌玖获得十二神鬼牌的消息已经在全副本和休息区通报,”洛陌苛靠在墙上,点开手表,“他不可能不知道,”
“当然,也不排除他进来找人,毕竟这次进入副本的前休息区玩家太多了。”
洛陌苛很不解,就算他身为副本之主,但玩家之间不可互相残杀这是铁律,难不成进了副本就可以不受副本铁律桎梏吗?世界末日的副本之主呢?
他说:“他进来可以不受副本铁律压制,这是因为什么?”
虽然童封离开休息区也才百年,但是瞬息万变,就像他之前从没想过系统会把他和白沉拉到同一个副本一样。
“如果他就没有进来呢?”童封突然这么问。
洛陌苛没有反应过来,“什么意思?”
“如果玫瑰庄主就像朱雀一样只是一个幻影,他就不算进入副本。”童封解释道。
“现在谁真的见过玫瑰庄主?你去找白沉的时候见到庄主了吗?从一开始知道庄主在这也是通过玫瑰,同样,没有那几朵玫瑰谁也不知道庄主来过。”童封一针见血,“副本之主在整个时空隧道中都只有一个名字,刚开始的时候可是没有听到玫瑰庄主进入副本的通告。”
“难不成,他从一开始就在副本里?”这个假设不可能成立。副本在开启前除了造物主、副本之主之外无人可进。
就在他们还没讨论出个所以然的时候,司徒明卿急匆匆的过来,告诉洛陌苛祭祀毁了。
洛陌苛惊诧,和童封说了一声就往祭台方向走去。
童封不以为然,转身走进房间。
童封看着皱着眉的白沉,额头上还出着冷汗。
不自觉握紧拳头,喃喃道:“庄主应该跟你说了一些事,你想起了多少?你会恨我吗?”
白沉的眼前是无尽黑暗,睁开眼,黑暗不断延伸。
他低头,黑色的雾气飘荡,伸手不见五指。
他不知方向的向前跑,他也不知道跑了多久的时候,看见远处黑雾中浮着一把钥匙。那钥匙淡淡发着光,在黑暗中几不可见。
他想抓住那把钥匙,可是他怎么追也追不上,他一伸手抓住的是那无形的黑雾。
下一秒,黑雾散去。
昏暗的路灯下,是滂沱的大雨,有一个穿着校服的小孩跪在铁门外,脸色苍白浑身发抖。
门内还时不时的传出毫无遮拦的谩骂。
白沉就这样站在不远处,那大雨连他也淋湿了。
他已经不知道自己那时候为什么要在那里跪着,也忘了来龙去脉。他只记得后来他母亲在里面待了一天,伤痕累累的出来,他就站起身摇摇晃晃的扶着母亲离开。
金碧辉煌的别墅内传来的声音,让他无端的犯恶心。
大雨洗去了他的情绪,留下了麻木。
于是后来仇家放火,他没有报信。他亲眼看着那栋房子里的所有人被烧成灰烬,惊恐、懊悔、无能狂怒,那些人死不足惜。
当时怨气冲天,案子查明之后没有人家敢搬进来,而白沉也再没回来过——他害怕那无从消散的怨气,他害怕那栋房子里的人,即便他们已经死了。
他是个罪人。
刹那间死去的人的哀嚎充斥在他的脑海,如同过往数个夜晚——他快要疯掉了。
白沉低声喝道:“你们活该!你们自找的!放火的人又不是我你们找我有什么用!”
“是你杀了我们,你早就知道有那场火,你为什么不来救我们!哈哈哈哈哈哈——你亲手杀死了最爱你的哥哥!你亲手杀死了你自己!你以为我们死不足惜吗?错了!真正该死的人是你!是你!”
“不是我!不是我——”他不知手里抓了一个什么东西,就往前挥打。
突然,他感觉到胸口弥漫着一股光,那光很温暖,流于他的静脉,传入四肢百骸。
童封看着白沉终于安静下来,呼出一口气。
他不知道白沉在人间发生了什么,但敢肯定不是什么好事。
白沉的命格中带着黑气,这注定他的轮回是不得善终的。
童封不知如何面对他,但是眼下是先带他离开副本。副本中死伤无数,那无人化解的怨气终会把他认成一个载体——这里不能久留。
童封把听风放在白沉身侧——如有危险,听风会保护他——然后走了出去。
刚出门,就撞上迎面而来的简明芷,简明芷气还没有喘匀,就说:“祭台出事了。”
原本祭台的搭建童封就没有掺和,那时司徒明卿把洛陌苛带走,他就感觉隐隐约约出了事。
童封和简明芷跑到祭台下方,暗道不好。
祭台上方黑气冲天,但众人却拿不清楚那黑气是什么。
同时,还有一阵莫名的压迫感。
那黑气隐隐约约透着人影——是祁清鎏。
只见祁清鎏拿着一把陌生的长剑,那长剑泛着黑气,不知是吸收黑气所致还是本身如此。
他站于高台,手上滴着血在地板上画来画去。画完之后拿着剑,拟了一个不知名的剑诀——因为离得远,加上他的声音小,众人什么都没有听到。
而后,那些弥漫的黑气被吸入长剑,压迫感消失。
祁清鎏拿了一张纸擦去手上干涸的血,向众人解释道:“那黑气……。”
声音突然停住了——他意识到说太多他们也听不懂,并且还容易让他们害怕——他便走下高台小声向童封等人解释:“那黑气是鬼气,应当是鬼界结界削弱,这些鬼气趁乱出逃。我怀疑一并出来的不只有鬼气,还有鬼。”
在噩梦停止的时候,白沉就已微微转醒。
看见一旁的听风,坐起来。
听风真似有灵,感应到一旁的人,便向外飞去。
白沉不疑有他,就跟着听风走了。
祭台周围全是人,他见缝插针似的溜了进去,走到童封身旁,把听风还给他。
白沉恰好听见祁清鎏的这番话,满头雾水,蓝钥趁机在识海中解释道:“这说起来很复杂,你先明白,在这里世界分为五界,人鬼妖魔神,分为生气,鬼气,妖气,魔气,灵气。鬼界掌管众鬼,于中元打开通道与外界交流。”
“生气就是人类活着的象征,鬼气相反。人生为生气,人死为鬼气,生气和鬼气可以互相转化,但是这过程就是人类的死亡,极为痛苦。妖是世间灵物,有善恶好坏之分,有些妖气甚至比生气还要纯透清亮。魔由人间执念所化,人死后若执念未散,便会成为魔,而魔气会侵蚀他人神经心脉。众神居于神庭之上,有一主神掌管神庭统领五界,灵气可谓世间最为淳厚之气。”
“有人的地方就有生气,有鬼的地方就有鬼气,有妖的地方就有妖气,有魔的地方就有魔气,有神的地方就有灵气,反过来同样。”
“这里有鬼气,就说明这个副本中有鬼。”
几乎是瞬间,祁清鎏吐出一口血,而那祭台之上,竟是再次充满了鬼气。
“鬼啊!有鬼!”人群中突然传出尖叫,顿时恐惧四散,众人纷乱。
那鬼气之中渐渐显出人影——其实也说不上是人,因为那人影走出,竟是一堆骷髅白骨!
众人:“!”
“那些骷髅叫做髅鬼,在鬼中最为难缠,但确实最低等的。”蓝钥趴在白沉肩膀上对着白沉耳朵悄声解释道,“一旦出没便成百上千数不可数。”
祁清鎏转身再次执起长剑:“有法阵困着,他们一时半会出不来,先想办法驱散鬼气!”转而叫向玩偶师:“玩偶师!现在这样普通玩家根本无法应对,系统会不会让我们先通关!”
玩偶师的语气犹如铜钟,响在每一个人心底,激起众人死亡的恐惧:“不会。现在存活人数足足两千,系统不可能让这么多人进入休息区。当存活人数低于100,并且有玩家无法抵抗的危险,系统才会让我们通关。”
就在众人一筹莫展之际,司徒明卿突然道:“生气与鬼气相冲,若是祭以足够的生气,鬼气不攻自破。”
众人不可置信般看向司徒明卿。
他说的是对的,但是活人献祭这是祭祀中的大忌,在副本内造物主都不允许玩家相残,怎么可能允许活人献祭。即便活着到了休息区,造物主也不会让他活着。
司徒明卿说这番话,目的为何。
洛陌苛皱了皱眉,刚想说话,司徒明清却走到他身边对他耳语,洛陌苛就什么都没说。
反而走到祁清鎏身旁,对祁清鎏说了句话,又走到童封身边,继而是白沉。
他对白沉说:“这次玩家中有鬼界之人,等会谁出声阻止并说出鬼界之事,就是鬼气泄露的主谋。”
白沉没有过多怀疑,因为司徒明卿满身疑点,知道这些不足为奇。并且如果真的没人阻止,死一两个玩家有利无弊。
玩家中听了这番话,就有些在这几天中拉帮结派的地头蛇集结小弟去抓玩家。
“不要!放开我!”
“我还不想死!放过我!”
哭嚎四起,童封于心不忍,持剑上前,却被祁清鎏拉住手腕摇了摇头,并且让他看一个地方。
那个地方上站着一个人,那人手上拿的一根树枝,树枝上泛着鬼气。
那鬼气极为浓郁,那种纯度的鬼气足够侵蚀一个人的生气,而生气一旦被侵蚀,他就不是人了。
祁清鎏对他说:“那人手上的鬼气极易暴露,一旦祭台上的鬼气消散,他就会成为众矢之的,他不会放任活人献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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