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百口莫辩,又见喻青禾扶着剑,从门外踏入:“我们以为你遇上了麻烦,找了你许久。”
惊霜点头应是。
薛翎越说越难受,声音哽咽:“小姐您上次还骗我不认识此人,您明明从来都不会骗我的啊!现在为了他,为了这个野男人,居然......居然......”
什么野男人?
温扶冬无奈叹气。
阴沉天色冷涩,屋外撒落灰色薄纱,结满霜花。
谢青晏站在众人之外,不吭声也不曾看来,好像总是一个人,又像是什么不关心。
他仰头抵住门框,不知想些什么,长长马尾搭在肩头,影色却安静而沉默。
烛火柔和,难以温暖他身影。
月下沧水,他瞥去屋内众人,走至床前。
南芪冷汗满头,双唇紧抿,昏迷未醒。
谢青晏抱肩靠墙,低头看去,指尖轻轻一勾,取下块如是白玉之物,放入南芪嘴里。
片时,榻上之人眼睫微动,状况奇异好转,惨白唇色染上红润,发出重重喘/息。
谢青晏直起身,好似何事未发生,不过随意之举。
屋内之人也不约而同注意到这少年。
他静站在门前,偏来棱角分明的脸,睫毛又长又翘,洋溢着少年人的漫浪。红衣衬着挺拔的背,乱得恰到好处。
发梢淡淡水汽,仿佛才将从雨中归,头顶发带却飘扬,发尖儿无比活力跃动下,恰似振翅欲飞之蝶。有点随性,又有点懒。
少年眉眼弯弯,弧度佻达,眼眸黑润润的,如同洗净鹅卵石,洁净通亮,很难叫人不注意着。
察觉众人目光,他转过头,看来温扶冬,笑意明艳,如一抹化不开的春风,驱散冬日阴霾:“诸位,怎么都看着我?”
四人齐回头来,鬼一般盯着她。
“……”温扶冬佯装镇定喝茶。
“您最好自己交代!”薛翎满脸黑线,两手往桌上一拍,“这是您从哪惹得野男人!不然我就,我就我就我就,我就再也不理您了!”
温扶冬揉了揉眉心,“他不是......”
“他到底是谁!”
可是,大半夜突然不见,又与一个男人同处一屋,她到底该如何解释!
谢青晏睁眼,笑吟吟道:“我自然是……”
温扶冬警铃大作,一脚将其踹出:“别听他胡诌!”
话音方落,床上传来低吟。
她这才注意,一双纤细惨白的手拂开床帐,朝她望来。
南芪昏昏欲沉,抬头见温扶冬,疲惫道,“……你怎么在这?”
“你醒了?”惊霜守在床前,讶道,“感觉如何?”
南芪摇头,面色苍白。她骨腕细瘦,透着疾病的白,轻轻一握,就能整只抓住,好似一不小心,便揉碎为末。
“你怎会突然醒了?”惊霜捏着喻青禾长袖,才讷着声,道出心中疑惑,“你伤这么重,应是会发热昏迷三日,不应该啊……”
喻青禾点头应和。
南芪不语,沉思:“我也不知……”
“难道……难道这么多年,我的医术已大不如前了吗?”惊霜抬眼,小心翼翼看来,躲至喻青禾身后,
“抱……抱歉。”
温扶冬低头,盯着南芪手背,想起什么,往后看去,门前却空无一人。
“......”
南芪既醒来,众人也不便久留,唤来下人侍奉,便各自回屋。
手里符纸不多,画符又是个极累工程。
温扶冬走回房,接了捧凉水,洗把脸。
她捞起袖,墨笔沾上朱砂,正欲落下,忽听外头打斗之音。
女人叫声夜起,直透天灵,又格外惊悚。
温扶冬拾着巾帕,望去窗外,甲板夜色墨浓,屹立三道身影。
高大那人貌形丑陋,仔细看去,它皮肤僵黑,如古藤树皮,布满尸斑疮痍。
海妖?温扶冬蹙眉。
夜风作舞,白浪泛着墨绿,其左右身侧,各立修士身影。
三者鼎足之势,缠斗作团。
灵器之声交错,迸发暗光烁目,温扶冬发现,海妖后还有人。
女人失去挣扎,悬于甲板边缘,应是没气了。
杀人了?
温扶冬没动,将海妖作祟,修士前来收服过脑海。
不过,这里为何会有海妖?她抬头,却见海妖看来,不明一笑。
夜深枕梦,皆是寂静,无人盏有灯火,唯她窗帘大开,烛火未熄.
夜色中格外醒目。
温扶冬心觉奇怪。
三者交打惊天动地,好比天雷炸响,为何望去,皆鸦默雀静,无人听见?
海妖鱼鳍压低,舔舐鲜血,朝她走来。
修士随之落船头,注意此处
对于海妖举动,并无制止之意,反倒看得认真。
温扶冬看向修士,这般反应,实在是古怪。
又见海妖走近,她擦净双手,丢下湿帕。
乌云盘绕,船身摇晃厉害,于浪涛颠簸。
雨点落下,短暂又歇,天际沉雷闷声,空气有着鱼腥味。
温扶冬安静不动。
海妖慢慢走来,已近窗前。
却是这时,她向后蓄力,作起跑姿态,迎着怪物,飞跃而出。
“......”水晶外众人皆吓得呆傻。
就他爹的离谱!
海妖愣于原地。
十旬依旧闷热,温扶冬却浑身冰冷。
这只海妖身上,竟然有她的东西。
她近身旋踢,教海妖后退数步,又凌空而肘,那妖物反抗不及,狼狈滚地。本欲还击,却见她动作飞快,裙摆溅起雨水,不及起身,尖牙飞于拳雨。
海妖怒不可遏,被她踩在地,动弹不得。
温扶冬将其拎起,见它屈辱神色,不以为意。
这么弱,不可能是它自己拿的。
二位修士并立,看来这方,并无动手之意。
想起什么,眉头却皱得厉害。
她揪着妖怪,扔去数尺。
少女神容病态,力气却大,咳嗽着,拳脚如磐石决绝,待它喘过气,已是鼻青脸肿。
温扶冬揩去鼻尖血色,抡起巴掌,海妖咬牙道:“你就是薛姑娘?你竟是修道之人?想不到,你藏的这么好……”
她笑笑,掌心未落,起身时,手中多颗菩提。
甲板二人负手而立,衣袂飘飘,齐望来,笑容几分意外:“姑娘可是温小姐?”
他在诧异什么?
温扶冬转身,看向他眼睛。
那人咳了咳,打破诡异宁静:“姑娘?”
温扶冬不作理睬。
“......”二人笑着沉默。
那人想说什么,不过很快,便改变想法,对她道,“姑娘好身手,既然无事,那这妖物我们就先带走了。”
“等等。”
二人脚步一顿,转头又笑:“姑娘可还有何事?”
温扶冬问:“你们似乎很急?”
那人并未答话,仍是微笑:“邪祟害人事件重大,我们需整理消息,上报当地管辖宗门,死者身份尚且不明。”
“当然,姑娘若是有何值得提供的线索,也可知无不言。”
温扶冬缄默,矢口道:“我睡着了,什么也没看见。”
二人又追问,但她守口如瓶,无奈叹气,押送海妖离去。
海妖囚于铁笼,头埋极低,藏于鱼鳍之下,与她擦肩而过,无声看来。
温扶冬翻入屋内,熄灭台前暗烛,瞧着菩提。
怎么会在海妖手里?
有人给他的?还是他自己寻到的?
这三年,发生了什么?
她急着走,放那二人离去,也是为不被发觉。
毕竟,这可是她的眼睛啊。
夜风吹拂纱帘,传来惊呼,霎时打破平静。
“杀人了——”
这么快?听这声音,温扶冬跃窗,随人群往外。
“什么,死人了?”
“对啊,死的可惨了!可怜见的,哪家姑娘这么惨?不仅脸皮剥了,连衣服片片也不剩!”
女人尸体模糊,发现时腥臭,遍布伤痕骇人。
甲板群集纷闹,行人来往,便是如此,也无一点亮灯火,只摸黑瞧着。
仵作检查尸身,匆忙抬离,不过半歇,又见另一方人赶来。
廊间人声鼎沸,黑得不像话,船长领头,询问:“发生何事?”
知晓大概后,他点点头,低声交代。
随从手脚快着,将甲板擦净,船长蹲身抚胡,血迹所见,应是妖物所为。又问谁家丢了人,皆说是没有。
热闹散去,温扶冬也未停留,与众人离开。
一阵闭门声后,走廊已是没人,她后背窜上凉意,南芪站在身后,脸色惨白:“你在这做什么?”
温扶冬指向甲板,无辜道:“动静太大,你不也没睡。”
南芪未答,本想说什么,欲言却止,讳莫如深看来眼她:“夜间少出行,赶紧回去睡了。”
温扶冬点头应道,说是睡觉,掉头却往甲板去。
耳旁风声呜咽,飘来诡异歌声,曲调僵硬。又仿若某种哼鸣,愈发令人不安。
走廊绵延无尽,通往深处。
温扶冬走着,身后传来另一人气息。
那人飘至身前,凑近鼻尖,浓密大胡尤为扎眼,一眨不眨看来。
他噗嗤一笑,露出雪白大牙,道:“温家的人是吧。”
“薛翎?我记得你,不用怕,我姓曹,这船是我的。”
曹老板挺直身板,叹道:“刚才妖物现身的地方,就正对你的房间吧,我四处问了下,都道是没听着动静。不知那时你睡下没,是否看见什么了?那是何等妖物,你还有印象没?此事掀起风浪不小,怕是难以解决。”
听闻此言,温扶冬下意识道:“妖怪不是被抓住了吗?”
曹老板诧异万分:“怎么可能?”
“何时发生之事?实不相瞒,我这船乃是买来吃喝玩乐的,船上根本无修士,此妖又短短时间内见血,夜间杀人毫无动静,可见残暴凶狠,如何制服?”
船上无修士?夜里无动静?
温扶冬沉默。
她本以为将才二人乃曹老板手下,如今可见,不然。
曹老板本想追问,却听她道:“许是我看错了,我见甲板上无人,便以为你们抓走了。”
他捋着胡茬,有些不信,但见少女泰然自若,微叹:“也许是那妖怪将尸体吞食,跳入水中逃跑了,我会想办法尽快解决的。”
等等。温扶冬停步。
这话意思,便是未发现尸体。
那今晚带走女人尸体又是谁?
啪嗒一声,围栏之处,横杆竟凭空断裂,发出突兀之响。
鱼儿扑腾着,相继跃至船面,挣扎失去生息。迎面河风,裹挟死鱼气息,残留血腥未去。
江面一望无际,又像是翻涌着,有何东西,挣破欲出。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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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海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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