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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银鞍照白马(下)

李白急切地想确认王之涣去世的具体时间,诗牌主人若离世,主页底端会有冰冷的“坠入诗冢”时间戳。就在他凝神寻找之际——

“太白。”一个疲惫而沙哑的声音响起。

李白惊得手一抖,诗牌差点脱手。他抬起头,只见王昌龄不知何时已转过身,正平静地望着他藏身的阴影处。明月佩的微光,终究暴露了他。

李白尴尬地走出阴影,月光照亮他脸上的歉意和担忧:“少伯兄……我……”

王昌龄脸上泪痕未干,眼神却已恢复了些许清明,他摆摆手,打断了李白的话:“无妨。上来吧。”

李白走到他身边,看着那两个粗瓷碗,月光下,王昌龄脸上的悲痛清晰可见。

他深吸一口气,郑重地拱手,声音低沉而真诚:“少伯兄,太白……太白实在不知季凌先生已然仙逝!先前无知妄言,屡次提及旧事,触及兄台伤心之处……实在……实在对不住!”

王昌龄看着他,眼中没有责备,只有深不见底的悲伤。他沉默片刻,缓缓开口:

“季凌……他走的那天,正是第三季《大唐好诗歌》开赛之日。”

一句话,如同惊雷在李白头顶炸响。

他登顶诗坛,光芒万丈,震动帝国的那一日,竟是眼前之人痛失毕生挚友,堕入无边黑暗的日子!

难怪……难怪从初见开始,王昌龄看自己的眼神就带着难以言喻的疏离;难怪自己偶然提及王之涣或凉州往事时,他会瞬间变色。自己的存在,本身就是无时无刻提醒着对方那场锥心刺骨的永别!

巨大的愧疚和荒谬感瞬间淹没了李白,他张了张嘴,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王昌龄的目光投向深邃的夜空,继续讲述:“季凌他……就像他诗牌上的诗贴,话极少,寥寥数语,高深莫测。他走的时候……也是这般……让人捉摸不透。”

他停顿了一下,似乎在为那句刻骨铭心的诀别蓄势:“只给我……扔下一句:‘某先去夜台占座,再与君斗诗’。”

说到斗诗,王昌龄死水般的眼底终于泛起一丝微弱的波澜,那几乎是李白这些天来,在他脸上看到的最接近“鲜活”的神情。

“斗诗……那确实……是难得的痛快。那时节……城下金鼓震天,刀光映月……是真真切切的两军厮杀……铁与血的味道……就混在风沙里……”

他闭了闭眼,仿佛还能嗅到那气息。随即,他缓缓转过头,目光落在李白身上,带着一种穿透时空的复杂:

“太白,你的‘长风’,吹度了玉门关,直上青云……可季凌的‘春风’,永远……永远被挡在了玉门关外。”

李白心头巨震,瞬间明白了那句“春风不度玉门关”为何成了王昌龄心中最深的痛。

他默默地向前一步,伸出手,坚定而有力地搭在了王昌龄微微颤抖的肩膀上。没有言语,任何安慰的话语在此刻都显得如此苍白无力,手掌传递的温暖便是最好的安慰。

王昌龄感受到肩上的力量,紧绷的身体放松了几分。他深吸一口气,从怀中取出一物。

正是那柄李白早已留意到、却从未见他使用过的折扇。

“活靶子……”王昌龄摩挲着扇骨,低声念出这个曾经让他恼火,如今却只余心酸的称呼,“季凌总这么叫我……他怕我在边塞遇险,临别时……送了我这个。”

他手腕一抖,“唰”地展开扇面。

“扇骨是西域玄铁所铸,坚韧无比,可作短兵格挡。”他屈指在扇骨尾部一按,“咔哒”机括轻响,一截森然短刃弹出,“亦可作近身搏杀。”

“那时……我只道此物虽是兵器,却也别致风雅。便想着……想着将他的《凉州词》题在这扇面上,随身携带,也算……留个念想。”

“他拒绝了。”王昌龄的声音低沉下去,带着悔之晚矣的懊恼,“那时我不明白……现在,我懂了。那时的季凌……已然知道时日无多……他不想我……”他的声音哽咽,无法再说下去。

李白看着那柄在月光下泛着幽冷光泽的玄铁折扇,终于明白王昌龄为何总将它别在腰间却从不使用。他轻声接道:“或许……季凌先生拒绝题诗,正是怕你睹物思人,最终将这能护身的器物束之高阁。这……并非他赠扇的初衷。”

他看着王昌龄的眼睛,一字一句道:“他赠你此扇,是盼它能护你周全。”

王昌龄身体微微一震,握着折扇的手指收紧。他沉默着,没有肯定,也没有否定,只是长久地凝视着那柄冰冷的大雅大凶之物。

“我带着它……只想带着故人之物……再走一遍……当年与他同游的地方……”

这低沉的话语,终于解开了李白心中关于这把扇子长久以来的疑惑——为何佩而不启。

良久,他提起酒坛,默默给自己倒了一碗葡萄酒,仰头饮尽,似乎恢复了一些力气。他放下碗,目光悠远,忽然问:“太白,你知道……季凌最后那段时间,叫我什么吗?”

李白摇头。

“他……他很少正经叫我的名字。”王昌龄的声音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酸楚,“一路上,要么是‘活靶子’,要么就是连名带姓的‘王昌龄’。可最后那段时间……他总叫我‘少伯’。”

他的声音颤抖起来:“一声声地唤,‘少伯’,‘少伯’……可叫了,又没了下文……”

“我当时……不解其意,只觉得莫名烦躁,甚至……甚至还对他发了火……”王昌龄的声音里充满了悔恨,泪水再次涌出。

“现在,现在我明白了……他是在一遍遍地确认……确认我这个朋友还在身边,确认他自己……还活着。那一声声呼唤,当真是……叫一声,少一声……我……我竟那般愚钝……竟还对他发脾气……我真……”他痛苦地闭上眼,说不下去。

李白只觉得鼻子一酸,眼眶瞬间湿润。那一声声看似无意义的呼唤,背后是一个不甘逝去的鲜活生命一次次的挣扎。

“我……我明白了,少伯兄。”他用力点头,声音沙哑。

呼唤本身,就是意义。

“太白,若你日后……也遇到有人这般,无端地、反复地唤你名字……莫要学我这般愚钝……莫学我……”

李白用力点头,喉咙里堵得发不出任何声音,只有眼底一片滚烫的湿意。

王昌龄深深吸了口气,用袖子用力抹去脸上的泪痕,努力挺直了脊背。他看向李白,脸上带着一种近乎虚脱的平静:“失态了……让太白见笑。夜深风凉,回吧。”他率先转身,步履有些沉重地走下城头。

李白默默跟上,伸手虚扶在他身侧。此刻,他终于彻底明白了王昌龄坚持独自一间房的深意。他需要一个绝对安静、不被打扰的角落,独自面对这排山倒海的悲伤。

第二日清晨,客栈大堂里,学生们已收拾好行囊,精神抖擞地等待出发。然而左等右等,却迟迟不见王昌龄的身影。

李白心中担忧,快步上楼,来到王昌龄的房间外。他抬手正要敲门,门却“吱呀”一声从里面打开了。

王昌龄站在门口,逆着窗口透进来的晨光。

李白瞬间怔住。

眼前的王昌龄,身上那件沉郁压抑的黑袍已然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件白袍。袍子的样式确非时新,但料子依旧挺括。最引人注目的,是衣襟和下摆处,用细细的银线绣着几枝疏落有致的梅花,在晨光中流转着含蓄的清辉。

正是那件“开元十五年裁的袍子”。

“少伯兄,你……”李白惊讶地看着他,一时失语。

王昌龄淡然一笑,伸手掸了掸并不存在的灰尘:“旧是旧了些,倒也还算体面。总比那身黑袍……看着精神些。”

他眼中虽仍有疲惫的痕迹,但整个人的气质却仿佛被晨光洗过,沉郁一扫而空,显露出一种久违的俊逸。

李白回过神,眼中迸出由衷的赞叹:“好!好!此袍正配少伯兄风仪!比那黑袍强上百倍!”

这时,学生们也好奇地凑了过来,看到焕然一新的夫子,全都瞪大了眼睛,发出一片低低的惊呼。

“夫子!您这是……”刘七嘴快,满脸不可思议。

“哇!夫子穿上这袍子,简直……简直像换了个人!”另一个学生惊叹。

“像是……像是画里走出来的!”有人小声嘀咕。

裴五稳重些,但眼中也满是惊讶和欣喜。印象中夫子总是深色衣衫,严谨肃穆,从未见他穿过如此“招摇”的衣袍。

然而谁都不得不承认,这身虽旧却精致的白袍,仿佛唤醒了沉睡在王昌龄骨子里的某种生气,让他整个人都显得明亮而蓬□□来。

王昌龄对弟子们的惊叹报以温和的微笑,并未多言,只是催促道:“都准备好了?那就出发吧。”

一行人走出客栈,翻身上马。王昌龄与李白并辔而行,走在队伍最前。初升的朝阳洒在两人身上,将影子拉得长长的。

马蹄踏在凉州城古老的青石路上,发出清脆的声响。王昌龄目视前方,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李白耳中:“太白……先前……是我有失偏颇了。”

他的语气带着坦诚的歉意:“季凌之殇……痛彻心扉,却与你……本无干系。我不该……将这份情绪迁怒于你。此乃……我的过失。”

李白连忙摆手,爽朗一笑:“少伯兄言重了!人之常情,换做是我,怕也难以自持。无妨,无妨!”

王昌龄微微颔首,目光落在腰间的玄铁折扇上,又掠过自己身上的银线梅花,继续道:“你说得对。一味沉湎过去,将故人所赠之物封存深藏……想来,也非季凌所愿。”

他抬起头,望向西北方广袤的天空,语气中带着一种释然后的坚定,“出了凉州,我们取道洮州。那是一条……季凌与我未曾同行的新路。”

他侧过头,看向李白,晨光在他眼中跳跃:“前路尚远,我们……也该开启一段崭新的旅程了。”

李白迎上他的目光,笑容如朝阳般灿烂,用力点头:“好!崭新的旅程!”

王昌龄一夹马腹,那身旧白袍在风中微微扬起,银线绣成的梅花在阳光下熠熠生辉。他一马当先,银鞍映照之下,恍如当年那个初出长安、心怀壮游的年轻进士。身后,马蹄踏起轻尘,一行人向着未知的洮州方向,疾驰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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