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往凉州的官道在眼前延伸,如同一条黄绸。
王之涣策马在前,背影融入西北渐深的赭石底色里。王昌龄试图追上走在前方的王之涣,马蹄卷起的微尘扑在白色的袍角,那精心绣制的银线梅花已沾染了旅途的风霜。
“先生!你看那片沙丘,日光斜照,如流金淌泻,当真奇绝!何不拓下此景……”他习惯性地去摸腰间诗牌。
“费能。”王之涣目视前方,薄唇吐出两字,打断了王昌龄酝酿的诗情。
王昌龄噎了一下,不服气道:“美景当前,怎能吝惜灵能?正所谓……”
“活靶子。”王之涣打断他,语气平淡得像陈述客观事实,“袍子还没白够?再引一队来?”
王昌龄俊脸一红,勒了勒缰绳,看着自己那身虽沾满尘土却依然白得晃眼的吴绫长袍,赌气般嘟囔:“不拓就不拓!先生也太无趣了些!”
然而王昌龄终究耐不住寂寞,不多时又凑上去讲他长安见闻。王之涣偶尔才吐露一两个词,更多时候是沉默。直到一次王昌龄一口一个“先生”叫得勤了,才见那磐石般的背影微微一动。
“聒噪。”
“先生……”王昌龄不解。
“王昌龄。”王之涣终于侧过头,夕阳勾勒着他清瘦的侧脸线条,眉头微蹙,“叫‘先生’别扭得很。”
王昌龄眨眨眼,瞬间明白过来,心头莫名一喜:“那……季凌?”
王之涣似有若无地“嗯”了一声,算是认可。
这小小的允诺如同开启了闸门,王昌龄的谈兴愈发高涨,虽然王之涣依旧是那副疏离的样子,但从他不再用“活靶子”堵他的嘴、甚至那深蓝布袍不经意间放慢速度等他的举动里,王昌龄感受到了一种奇异的接纳。
两人就这样,一个絮语如溪,一个沉默如山,在山河间行进了数日,渐觉熟络。
凉州城郭遥遥在望时,王忠嗣亲迎的架势,让王昌龄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感受到身旁这位“季凌兄”于当世的分量。
旌旗猎猎,军容肃整。王忠嗣将军的帅府就设在这座坚城的核心。将军本人高大魁梧,虎目含威,周身铁血之气。但对王之涣,他却极为恭敬热络。
“季凌先生远来,忠嗣蓬荜生辉!”王忠嗣大步迎上,朗声大笑,紧握住王之涣的手用力摇晃。目光转向同行的王昌龄,带着询问。
“太原王昌龄,王少伯。”王之涣言简意赅。
王昌龄也抢步上前插手施礼:“久仰将军大名!”
王忠嗣眼中并无太多熟悉之色,但他见王之涣待此人态度不同寻常宾客,便也立刻堆起热情笑容:“少伯兄弟!季凌先生的朋友就是忠嗣的朋友,快请进!”
当晚,帅府设宴,虽无长安宴席的精美奢靡,却多了几分边塞特有的粗犷豪情。王忠嗣为人爽利,王昌龄亦是性情中人,几杯烈酒下肚,两人便利落地谈笑风生起来,话题从边塞风光聊到长安轶事。王之涣依旧沉默寡言,偶尔在紧关节要处提点一两句。
酒酣耳热之际,王忠嗣忽地一拍大腿,说起一件往事:
“记得当年王翰那小子,也是这般在营中喝酒!那家伙,真是……”王忠嗣眼中带着怀念的笑意,“酒至半酣,突然拍案大叫诗兴大发!当即吟道‘葡萄美酒夜光杯,欲饮琵琶马上催’!嘿,那气势!结果他这句刚吼完……”
王忠嗣的声音故意拖长,引得众人伸长了脖子。帐内顿时安静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将军。
王忠嗣的眼神变得悠远:“营外号角声大作!吐蕃崽子夜袭了!好家伙,那叫一个乱!”
在座众人无不倒吸一口凉气,王昌龄也跟着瞪大了眼睛,王之涣手中的酒杯停在半空。
王忠嗣猛地一拍桌子,碗碟跳动:“兄弟们撂下杯子抄家伙就往外冲啊!”他边说边比划着,绘声绘色,“等咱们砍退吐蕃狗贼,好多人挂了彩,血呼啦的回来,一看,王翰那小子还抱着酒坛子,傻愣愣坐在席上呢!”
帐内爆发出哄堂大笑。
王忠嗣灌了口酒,擦擦胡子上的酒渍:“酒还得喝!王翰那小子‘诗兴’还没散,又吼开了两句‘醉卧沙场君莫笑,古来征战几人回?①’哈哈哈!”
“好!好气魄!”王昌龄拍案而起,激动得脸泛红潮,眼神灼灼生光,仿佛亲眼目睹了那惊心动魄又酣畅淋漓的一幕,对这位素未谋面的王子羽前辈敬仰到了极点。
王之涣也是微微点头,拿起酒杯对空虚举了一下,动作虽轻却郑重,算是对那位未曾谋面诗友的最高敬意。那向来清冷的眼底,也分明掠过深刻的崇敬,远比任何赞扬更为厚重。
酒过三巡,王忠嗣脸色一正,站起身来,声如洪钟:“诸位!酒未尽兴,但战事不等人!吐蕃鼠辈连日挑衅,欺我太甚!今夜,便是给他们的回礼!夜袭贼巢!哪位英雄愿随某共襄盛举?”
帐下将领顿时群情激昂,请战之声此起彼伏。王忠嗣满意颔首,转向王之涣与王昌龄,眼中精光闪烁:
“季凌先生,少伯兄弟,二位文人雅士,可敢上城头一观?瞧瞧我大唐儿郎如何教训那些不知天高地厚的贼子!见识见识真正的边塞气象!”
烽火、刀光、热血,这正是王昌龄魂牵梦萦的景象!他立刻响应:“固所愿也!”目光炯炯地看向王之涣。
王之涣放下酒杯,没有言语,只是平静地站起身,掸了掸旧袍上不存在的尘土。那姿态,已是应允。
凉州城头,朔风烈烈,吹动二人的衣袍。脚下远处,人影幢幢,甲光黯黯,两支沉默的洪流即将在夜色中狠狠撞击、绞缠。
城楼高耸,猎猎的风声几乎要盖过人声。烽火台上,一轮孤月高悬,映照着茫茫戈壁,也映照着王昌龄眼中灼灼的战意。
“季凌兄。”他深吸一口气,挑衅地扬起下巴,刻意模仿着王之涣那惯有的淡漠腔调,“敢与某斗诗么?”
王之涣似乎有些意外,旋即眼中划过一丝近乎无奈的微光,如同在看一个闹腾的顽童,紧抿的嘴唇松了几分。
他慢条斯理地从袖中取出那块温润诗牌:“怕你不成?”
两人几乎是同时望向远处那轮孤悬烽火台的冷月。王昌龄诗思如泉涌,手指飞快地在诗牌光滑的表面上划过,一行遒劲的文字在蓝光中凝结:
秦时明月汉时关。
他忍不住眼角余光瞥向王之涣的方向,想看对方进度。却见王之涣神色专注,指尖如飞,诗牌蓝光幽然一闪,竟已完整显现出两行:
黄河远上白云间,一片孤城万仞山。
“呀!”王昌龄心头一跳,没想到对方如此之快。这微妙的分神被王之涣尽收眼底。
王之涣抬眼,目光精准地捕捉到他偷瞄的眼神,唇角勾起一个几近促狭的弧度:“偷看算什么本事?落某一句,还想赢?”
被撞破的王昌龄脸上一热,慌忙收回视线,强作镇定地继续写自己的下句:
万里长征人未还。
接着写完第三句,他头也不抬,故意放大声音,带着几分赌气:“我写最后一句了!季凌,看招……”他深吸口气,手指悬在光幕之上。
就在此时——
一声尖锐到刺破耳膜的锐器破空声骤然响起,快如流星。
不等王昌龄有任何反应,一股巨力猛地从侧后方撞来。他眼前一黑,整个人天旋地转般被狠狠地扑倒在地。
“砰!”
沉重的闷响和坚硬地面撞击带来的剧痛同时传来。
与此同时,几支带着凄厉尖啸的羽箭,堪堪擦着他们刚才站立的位置呼啸而过,噗噗数声,狠狠钉在了他们身后坚厚的城垛青砖上,箭羽兀自嗡嗡乱颤。
然而,就在两人重重跌在地上的瞬间,在王昌龄因惊吓放大的瞳孔里,倒映出的却是自己高高举起的诗牌。
牌面上最后一句散发着幽幽的蓝光:
不教胡马度阴山。
“……诗成!”王昌龄躺在地上,心有余悸,却下意识地喊了出来。
压在身上的重量迅速撤离。
王之涣已敏捷地翻身坐起,脸色微白,看到他还死死举着诗牌的模样,直接气笑了,狠狠瞪向那人,怒骂道:“痴儿!命都差点没了!还想着诗?!一身白袍跟个活靶子似的,也舍不得换!”
王昌龄也因后怕和刚才的丢脸涨红了脸,手脚并用爬起来,恼羞成怒地嚷道:“王之涣!不许再提活靶子的事!说好的,你,赶紧交诗!”一边说着,一边拍打身上蹭的灰土。
王之涣冷哼一声,看都不看王昌龄,指尖在诗牌上飞快地补上了最后一句。两人几乎是同时,将闪烁着蓝光的诗牌“啪”一声并在一处。
两首诗,完整地显现出来:
青海长云(王昌龄):《出塞》
秦时明月汉时关,万里长征人未还。
但使龙城飞将在,不教胡马度阴山。
云间鹳雀(王之涣):《凉州词》
黄河远上白云间,一片孤城万仞山。
羌笛何须怨杨柳,春风不度玉门关。
两人盯着对方的诗,又飞快看一眼自己的,片刻沉寂后。
“慷慨沉雄,气贯长虹。”王之涣目光落在王昌龄的诗牌上,低声评论。
“苍茫壮阔,语尽而意无穷。”王昌龄也由衷地称赞道。
随即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同样的讯息:写得是不错,但我的更好!
“这样吧!”王昌龄一拍巴掌,“不如学学上官昭容评第二季《大唐好诗歌》的手段,把诗发去‘广文集贤’,让天下人公论!”
“随你。”王之涣点头应允。
片刻后,“广文集贤”最醒目的位置,骤然弹出两首新作。没有多余介绍,只有醒目的发布者名讳与诗句:
青海长云发布《出塞》:秦时明月汉时关……
云间鹳雀 发布《凉州词》:黄河远上白云间……
夜色更深,城头的血腥气尚未散尽。王之涣随意地撩袍,背靠着冰冷的墙垛坐了下来,深蓝布袍与夜色几乎融为一体。王昌龄则紧挨着靠在旁边的城垛上,两人都低头凝神注视着自己的诗牌光幕。
只见代表赞赏的“金叶子”标记在两首诗下方的计数区域飞快闪烁着、跳动着。
《出塞》下方的金叶子数猛地跳升一截。
王昌龄拳头一握:“看!超过你了!”
王之涣眼皮都不抬,只屈指在玉牌上点了点,他那首《凉州词》的金叶子数也飞快增长,瞬间反超。
王之涣这才慢悠悠地说:“未必。”
金叶子数量的每一次微小波动,都牵动着两人的心。原本剑拔弩张的“斗气”,此刻化作一种奇妙的紧张期待。
“这都追平三次了……”王昌龄嘀咕着,忍不住开口问,“季凌,倘若……我是说倘若,在下侥幸领先那么一片金叶子……”他眼睛亮晶晶地看着王之涣。
王之涣眼皮都没抬:“如何?”
“那……”王昌龄嘿嘿一笑,“这一路上的餐饭,就劳烦季凌兄破费了。此外……”他加重语气,“‘活靶子’三字,从今日起,永不许再提!”
王之涣抬眸瞥了他一眼,那眼神仿佛在说“想得倒美”,随后轻轻哼了一声,似乎带着不以为意:“可以。”
“痛快!不愧是季凌!”王昌龄抚掌,随即又不放心地追问,“那若是……季凌兄你赢了呢?”
王之涣终于将目光从光幕上移开,落在他那得意又藏着忐忑的年轻脸庞上。月光下,王之涣那张素来淡漠的脸上,缓缓浮现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
他薄唇轻启,清晰地吐出几个字:
“便跪倒,称吾师。”
“噗——!”王昌龄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瞪着王之涣,“你!……季凌!莫开玩笑!”
“军中无戏言。”王之涣收回笑容,冲他一扬眉,“你不敢?”
王昌龄被噎得够呛,俊脸涨红,梗着脖子:“有何不敢!赌就赌!我定要让你这顿饭请的心服口服!”
正当两人斗嘴,诗牌上金叶子你来我往斗得难解难分之际,城下震天的喊杀声忽然转为一阵海啸般的欢呼。城门处火把如龙,王忠嗣带着得胜归来的将士,踏着铁血与烟尘凯旋。
不多时,王忠嗣高大的身影便再次出现在城楼,他脸上溅着几点尚未擦干的血污,身上的战甲还带着兵器碰撞留下的凹痕与暗色印记,周身散发着浓烈的杀伐之气,双眼却亮如星辰,豪气不减分毫。
“痛快!痛快!”他大笑着走上城头,一眼便瞧见了在垛口下姿势各异、对着诗牌眼巴巴盼着结果的两位诗人。闻听他们是为斗诗结果较劲,王忠嗣大感兴趣。
“哦?季凌先生与少伯兄弟在此以诗会友?妙极!可惜方才鏖战,未能亲眼得见二位风采!”王忠嗣抚掌大笑。
“正好,军中须此等雅事!”
他立时下令,召集尚在休整点内的军士参与这场临时诗赛。
“识字的兄弟大声念几遍!让全军兄弟听!听明白了,凭自个儿心头的滋味选!喜欢少伯兄弟诗意的,小石子放这边空地左边!喜欢季凌先生诗意的,放右边!不用贪多,一人就一颗!”
不消片刻,军营前的空地上火把通明。嗓音洪亮的校尉开始大声朗诵,先《出塞》,再《凉州词》,雄浑的声音在夜空中回荡。
诗声落定。士兵们默默地起身,一个接一个走向空地。他们大多是粗豪军汉,不懂那些高深词句,却能真切感受诗中的心绪与力量。他们沉默地弯腰,放下自己郑重挑选的小石子。
很快,两座由万千小石子堆成的“诗山”拔地而起,体积竟颇为接近。
王昌龄看得心痒难耐,凑到王忠嗣身边,笑嘻嘻地问:“将军,您可是深谙军略,必定也懂诗?您看我们两首,究竟孰高孰低?”
王忠嗣拍拍王昌龄的肩膀:“少伯兄弟,莫为难我这老粗了!让我提刀砍人容易,品评两位当世才子的诗文?难!太难了!”
他看着两个不断增加的碎石堆,一脸诚恳:“要我凭感觉说嘛,少伯的诗,厚重!悠远!听着就让人想把刀往前捅!有劲!季凌先生这个嘛…… 苍茫得很,阔得很,听着心里就……有点空落落的,还有点悲?”
“悲?”王之涣眉头微皱。
“呃……”王忠嗣挠挠头,“嘿嘿,就是那个‘春风不度玉门关’,听着……让人有点想家吧?哎呀我这粗人,不会说,二位别见怪,总之都是顶好顶好的诗!”
他赶紧打住,怕自己再乱说惹恼了哪一位。
王昌龄笑骂:“将军!您这和稀泥的本事比您的刀法还厉害!”
王忠嗣摊手,一脸无辜:“实话!实话!比金子还真!二位当世才子,真真难分伯仲啊!”
王之涣适时轻咳了一声,目光淡淡扫向仍在点数的空地。王忠嗣会意,哈哈大笑:“对对对!不猜了,看结果!”
最终,两堆碎石山清点完毕。
“《出塞》,得石子三千八百八十六枚!”
“《凉州词》,得石子三千八百八十六枚!”
平手!
几乎同时,王昌龄和王之涣抬起头望向各自的诗牌光幕。此刻广文集贤上,两首诗的下方,那闪烁的金叶子计数也同时凝固——
青海长云《出塞》:七千九百九十九片。
云间鹳雀《凉州词》:七千九百九十九片。
又是平手!
王忠嗣拍手称好,大笑声响彻城楼:“看吧!某说什么来着?季凌先生,少伯兄弟,当世文采风流,并世双骄!哈哈哈!平手最好,不伤和气!来来来,酒席备好,重开酒宴,今日只谈风月,不,只谈诗酒!不醉不归!”
王昌龄似乎对这个结果并不是很满意,但盛情难却,还是跟随着王忠嗣一同入帐。王之涣看了看苍茫的夜色,很自然地收起诗牌,回到自己原来的位子上坐下。
夜深人散。
二王被安排在将军府内一间简洁却暖和的客房同榻而眠。
王之涣褪去外袍,吹熄油灯,很快便躺下,呼吸绵长平稳。
王昌龄也躺下了,但眼睛在黑夜里睁得溜圆,手指滑动着诗牌光幕,还在反复看着广文集贤上的评论。
虽然点数早已截止,但后续的评论贴如雨后春笋般涌现,争论着两首诗的优劣,看得他时而点头时而皱眉。
“还在数金叶子?”低沉而带着睡意的声音从榻上传来。
王昌龄手一抖,差点把诗牌掉脸上。他赶紧把诗牌扣住,翻了个身背对着王之涣:“瞎说!我才没!”
王之涣那边沉默了一小会儿,声音带着浓浓的睡意传来:“睡吧。莫把诗牌看缺能了。明早还要赶路。”
一句“活靶子”在嘴边溜达半天,到底忍住了。
“要你管!”王昌龄咕哝着,气不过地在那条蓝布被子上不轻不重地踹了一脚。
黑暗中传来一声极轻的闷响,以及王之涣似乎更为绵长的呼吸。
闹腾完了,黑暗重新包裹下来。外面的风声隐隐约约。
寂静里,王昌龄望着眼前浓得化不开的黑,忽然开口,声音很轻,带着一丝平时少有的迷惘:
“季凌兄……”
“嗯?”
“你说……”王昌龄顿了顿,似乎在斟酌词语,“一百年后……一千年后……还会有人……会有人念‘黄河远上白云间’吗?还会有人念‘秦时明月汉时关’吗……”
黑暗中久久没有回音。久到王昌龄以为对方已经睡着了,心头涌起一点无趣和莫名的失落。
就在他准备也闭上眼睛时,王之涣的声音在黑暗中清晰地响起,带着清醒的思考,没有半分睡意模糊:
“一百年……一千年……你我都是死骨头了,眼不能视,耳不能听。念给谁听?”
王昌龄一窒,刚涌起的怅惘被这话怼得有点不舒服。
“然而……我们见不到的,百年后、千年后的人……能遇见此刻的你,此刻的我,足够了。”
说完这句,王之涣翻了个身,背对着王昌龄,不再言语。
王昌龄静静咀嚼着这句话,心中的忐忑与茫然,仿佛被这句简单却振聋发聩的话语熨平了。
百年,千年……遇见……此刻的你我……足够了。
①出自王翰《凉州词》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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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春风不度玉门关(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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