饭毕，秦樊兴致不错，带着秦故在府内逛一逛，消消食，没带其他人，两人就这么一前一后走在石子路上，虽然天色有些暗了，但不影响观看院子里开的茂盛的花草。
“你怀疑要杀你的人是二公主？”
秦故跟在秦樊后面，应道：“我昨夜见过桑奇……”
秦故一边说着，一边回想到昨日子时，他独自在房间等到后半夜，昏昏欲睡时，飞鸾才传回消息，说桑奇要见他。
秦故静悄悄的来到了牢房，并未惊扰睡的正香的狱卒，只是绕过后径直往里走，越深入越觉得阴冷难闻，周围都静悄悄的，秦故提着灯穿过一间间黑漆漆的牢房，在第五个房间旁停了下来。
房间内，只见桑奇穿着单薄的囚衣，颓废的躺在木床上，脸上虽没有了斗笠的遮挡，但长长的发丝挡在脸上，秦故见了这场景，眉头微皱，还是看不清桑奇的脸。
桑奇慢慢从木床上坐起来，伸手拨开挡在眼前脏乱的碎发，身上的镣铐随着桑奇的动作叮咚作响，两只眼睛红的吓人，看样子是哭过了。
秦故见状便拿出钥匙，开门走了进去，不急不慢的站到桑奇对面，冷声问道： “听说你要见我？”
桑奇似乎还抱着一丝希望，问道：“我妻子和母亲，是不是真的死了？”
秦故听了却只觉得有些可笑，但并未将情绪表露出来，而是面色阴沉，低声道：“尸体就放在刑部大牢。”
“大人能让我见见她们吗？”
“我没那么大的权利。”
桑奇得到了意料之内的答复，但还是难掩失望的闭上了眼睛，长叹一口气，随后苦笑了一声。
秦故看着桑奇的痛苦的模样，觉着痛快不少，不自觉嘲讽道：“你还挺聪明的，找了一个眼线，而且很谨慎，不相信幕后之人为了稳住你的一面之词，只远远的确认她们是否还活着，但是很遗憾的告诉你，她们早在你入狱的第一天，就被人灭口了，你这几天所看到的，都是那人找人假扮的。”
桑奇抬头看向秦故，脸上多了些平静，淡淡低声道：“半个月前，梁砚舟找到我，说大人十日后会经过晚松镇，我的任务就是阻止大人您进都城，并且将您抓到的刺客灭口。”
“梁砚舟是谁？为何要杀我？”
“高阳县令之子，缘由我无从可知，也无需知晓，所以，想知道梁砚舟为何要谋划刺杀，需要大人自己去查。”
秦故冷声道：“所以说，我这一路遭遇的刺杀，都是梁砚舟指使？但你为什么要告诉我？我又凭什么相信你？”
桑奇淡定的开口道：“杀我的人很快就要来了，我不求别的，只求大人能帮我妻母报仇。”
秦故冷笑一声，不可置信道：“你差点要了我的命，凭什么还会觉得我会帮你？”
“大人一直追查到现在，现下已经得知幕后主谋，我不相信您会就此罢手，放过梁砚舟，所以只要大人杀了梁砚舟，也算是为我妻子和母亲报仇雪恨了。”
秦故低头轻声笑道：“想利用我做那把快刀，杀了罪魁祸首？那你猜错了，我人并无大碍，而且来都城这些天了，也没有什么动静，日子倒是悠闲得很，我干嘛主动招惹麻烦？”
秦故话说得并不无道理，但桑奇也不知是听了谁的话，还是坚持认定秦故得知真相后，会□□。
不过也不会很奇怪，毕竟秦故这几天一直明里暗里的追查，别说桑奇不信了，连听了这一切的秦樊也一脸怀疑的看着秦故。
秦故尴尬道：“梁砚舟虽说是县令的儿子，但知道梁砚舟身份的人很少，所以梁砚舟要杀我，陛下应该不会插手，但刺杀一事，若是二公主意思，那就解释的通了。”
秦樊点点头，继续往前走，半晌后才问道：“所以你当真不追究？”
秦故苦笑道：“不管怎么说，梁砚舟算是皇家的人，我自然无法追究。”
“你如何得知梁府和二公主的关系？”
秦故理所当然的应道：“这并不是什么秘事，随便一打听就全知道了，高阳县令梁斌，十年前考上状元后风头无两，没两天便被赐婚，与二公主成亲，当上了驸马爷，没几年就诞下了萱烨郡主，只是不知，梁府还有一个叫梁砚舟的公子。”
秦樊轻笑一声，道：“梁砚舟是梁斌与亡妻所生，这个算是皇家秘事，鲜有人知。”
秦故听了皱眉沉声道：“我自小在郧县长大，离高阳几千里，倘若是与我们秦家早有过节，那为何早不行动，而是要等到我奉旨进都后，想方设法阻止我来都城，还要置我于死地？”
话说到一半，两人刚好走到木桥上，一道小河从下穿过，水里游动的小鱼清晰可见。
只见秦樊从衣袖里拿出一个墨绿的小荷包，里面塞满了鱼食，秦樊掏出一把后便熟练的洒在水里，小鱼见状一拥而上，刚洒下的鱼食不一会儿便全部消失，秦故也跟着在旁边停下，继续开口问道：“现在为何又没有动静了？”
秦樊见小鱼吃的开心，微微一笑道：“你是我秦樊的儿子，更何况天子脚下，就算是皇家，也不敢光明正大的动你。”
“父亲的意思是，他们不是没动静了，而是现在暂时没有理由动我？”
秦樊看向秦故，并没有急着回答，而是将手中的荷包递到秦故眼前，笑道：“试试。”
秦故不明所以，但还是照着秦樊的意思，用两根手指捻了一点鱼食，学着秦樊的动作将鱼食洒在水面上。
秦樊满意的拍了拍秦故的肩膀，低声道：“他们肯定不会善罢甘休的，毕竟这是他们最后的机会。”
秦故捕捉到重点的字眼，疑问道：“最后的机会？”
秦樊收起荷包，应道：“以后你就明白了，都城的水很深，二公主确实与你，与我们秦家并无什么深仇大恨，但他们想要除掉一个人，并不只是因为简简单单的深仇大恨，更多的是铲除异己。”
秦故不解道：“我是奉旨进都城，接任大理寺少卿一职，与二公主并无利益冲突，来了都城后，才知道陛下给我赐了婚，是王府的三小姐，难道是因为王家？”
“王家的背后有太皇太后，势力盘根错节，虽明面上中立，实际私底下与四皇子交往密切，而二公主是太子一党，”秦樊的话几乎摊在明面上，秦故自然是听懂了，“而且，赐婚是太皇太后的意思。”
秦故点了点头，上次在水月雅碰到王薛和李淆凛，秦故就看出两人关系匪浅，不过，秦故之前一直认为秦樊是跟王家一党的，毕竟秦樊去世了的妻子，就是太皇太后的侄女王桦，但秦樊的一番话却让这段关系变得很模糊，秦故便有些犹豫的问道：“所以是太皇太后想拉拢父亲您？”
秦樊不置可否，秦故又继续问道：“二公主既是太子一党，那刺杀一事，太子是否知情？”
秦樊摇摇头，应道：“太子心思深沉，做事谨慎，没有证据，无法推断太子是否参与刺杀，但太子肯定知情。”
秦樊说完，便准备离开，刚走出两步，回头见秦故想得入神，没有跟上来，便问道：“想什么呢？”
秦故抱着胳膊走近，应道：“我有一点不太明白，既然四皇子和太子不和，那二公主和四皇子也应该是对立的，可为何四皇子要安排人杀了桑奇？不应该利用这个事情参二公主一本？”
秦樊摇摇头道：“你也清楚，陛下有意包庇此事，四皇子和二公主再怎么争，说到底还是亲姐弟，陛下不会让他们姐弟之间闹得太难看，四皇子自然也明白其中利害，更不会轻易上奏。”
秦故若有所思的应道：“所以，四皇子不但不会上奏，还帮二公主除了后患，一是因为要维护表面的姐弟关系，二来还可以借此机会，不管之后是拉拢，还是对付二公主和太子，都算是有了一个把柄。”
秦樊微微一笑，沉声道：“今后你要小心了，无论是太子还是四皇子，又或是远在高阳的二公主，都是你以后要防备的对象，与他们相处，可不比你在郧县的时候那般舒服了。”
秦故叹了口气，心里回想着秦樊的话，觉得确实要更加小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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