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宗门斗法大会已不足五日，余暖实在疲惫于每日早起晚睡。
尤其是她和黎茉的法力差，不得不点灯熬油。
二师兄仲斐就不辞辛劳地陪着她们。
说是陪着，每日二师兄随意练习上一个时辰，而后便是监督余暖和黎茉。
余暖和黎茉练得满头大汗，二师兄靠在梧桐树下的木制躺椅上，一边摇摇晃晃，一边捻着葡萄来吃。
余暖同二师兄还不算太熟，自是不敢置喙。
黎茉不一样，每每都嚷嚷着：“师尊，你好过分，与其自己享受来刺激我们，你还不如躲回寝宿休息，好不叫我们看见。”
二师兄仲斐听了，满目温柔的笑意，说道：“傻徒弟，就是要以此激励你们更加努力地练习，否则为师浪费时间在此枯坐作何？”
黎茉一脸生无可恋：“师尊，我也想吃葡萄。”
仲斐忍俊不禁：“你再练半个时辰，便和十七师妹一起过来休息片刻，吃点葡萄。”
“真的吗？”黎茉的眼里光滑流转。
仲斐微微颔首。
黎茉更是喜不自胜。
到她们真的练完半个时辰，黎茉当即从远处跑至榕树下，伸手一把拉起仲斐，自己躺了上去。
仲斐无奈却宠溺地看着她。
黎茉更伸手，颐指气使：“师尊，葡萄。”
仲斐就顺从地将自己手中的葡萄，放进黎茉掌心。
黎茉摘着葡萄大快朵颐地吃起来。
余暖一直在旁边看着，目色艳羡，心道：原来这世间的师徒关系也可以如二师兄和黎茉这般，而非自己与云赤子老儿。
自己威逼云赤子收自己为徒，云赤子收了，却没给自己太多的关注。又或许是云赤子徒弟太多，教授自己一直是同其他的师兄师姐师弟师妹一道。
若是林羲禾能顺利拜入大师兄门下，大师兄也一定会是个好师父吧？
就算不如二师兄这般平易近人、和颜悦色，他也会尽自己所能地对弟子好。
余暖还不是大师兄的弟子呢，只是远到面都没怎么见过的十七师妹。大师兄不也吝教余暖控火术，在余暖喜爱百花球的时候，摘了一朵蓝紫牡丹送给余暖。
便是这寥寥两件，已足够余暖心生感动、内心感激。
余暖正胡思乱想失神间，眼前明耀的光线突然一暗，一个高大的身影立在自己身前，伴随着骨节分明的五指提溜着一串葡萄。
仲斐稀松平常地说着：“给你，师妹。”
余暖愣了愣，望着那一串晶莹剔透、暗紫的葡萄，抬眸眨了眨眼，不确定地反问：“二师兄，这是给我的？”
仲斐好笑地看着她。
黎茉发声：“不然呢，十七师叔，这整个一号修炼场内就只有我们三人。师尊总不能自己吃葡萄、给我这个徒弟吃，却不给师叔你这个师妹吃吧。”
余暖自嘲地摇头：“我算哪门子师妹。我入门的时候，二师兄他们已经不常在普通弟子间露面。”
余暖说得声音很轻。
仲斐随即拉过她的手，直接将葡萄交到她手中，不慌不忙地解释：“虽然我与大师兄，还有三师妹、四师妹、五师弟，不怎么与之下的师弟师妹来往，但我们也并非不念同门之情。实在是术法修行、偶做些宗门事务，叫人提不起兴致。况且，我们都过了想要拥有师弟师妹好生照顾的新鲜时期。”
“不过，大师兄他很可能是真的不顾同门之情。”仲斐说着说着，突然又改口，“先前六师妹在他面前摔倒，他看都不看人家一眼，更别说好心扶起。”
余暖不可置信：“大师兄这般无情吗？”
“但是大师兄对你可有点不一样。”仲斐意味深长地一句，紧接着便回到黎茉身边。
仲斐抬手轻敲黎茉脑壳，假装严厉道：“还吃呢？这满挂的葡萄都快给你一个人吃完了。再吃最后一颗，就给我修炼去。”
黎茉不情不愿地撇嘴哀嚎。
余暖则是愣在原地，不太明白什么叫大师兄对她可有点不一样？
怎么不一样，愿意主动与她攀谈吗？教她术法、送她牡丹？
可饶是如此，大师兄对她也足称得上冷漠，就算一时兴起，拉她一起去做什么事，等做完立马便会离开。
也没什么太大的不一样。
余暖摇了摇脑袋，告诉自己与其天马行空地乱想，还不如吃两三颗葡萄之后，好好修炼。
等修炼完，她准备去寻七师兄一趟，告诉七师兄，之后的几日到斗法大会结束前，她都不能再为七师兄送去朝露水。
实在太累了。
明耀的日头渐渐被斑斓的霞彩遮盖，已是日暮四合。二师兄总算放余暖和黎茉中场休息，先去饭堂用饭、再沐浴更衣、做点自己的事情，而后等天完全黑了，继续去修炼一号场内等他。
余暖没去饭堂用饭，而是径直往天枢四号男宿。
男宿之内已燃起摇曳的烛火，拖拽着四个身影拉得老长。
余暖不禁奇怪，这屋内除了七师兄、八师姐和十师兄，还有谁呢？
八师姐和十师兄，他们是与七师兄一同组队的队友。那另一人是什么情况，难道如往年的自己一般，是个无人组队的单独参赛者？
只是以七师兄的习惯来说，并不会无故收留无人组队的参赛者。那还有一个可能，莫非是什么能向七师兄传授经验的高人。
余暖边思忖着，边叩响门扉。
“七师兄。”余暖轻轻一声。
门内很快有人应声，却不是七师兄：“谁啊？不知晓是宗门斗法大会前夕，七师兄哪来的空闲与你们这些爱慕者闲聊？”
余暖抿了抿唇，迟疑了一会，又道：“七师兄，是我，余暖。”
紧接着先前那个男声，响起另一个熟悉的男声：“是暖暖啊。你稍等，我这就来。”
那先一个男声忍不住抱怨：“这么晚了，你还去见她？”
七师兄郑重：“暖暖她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是个不屑一顾的女声，“你同她走得近，却不是道侣，这就让她与其其他那些爱慕者无甚区别。”
“小八！”七师兄厉声制止这个女声，而后一本正经、极小声地说道，“我一直那暖暖当作妹……”
具体是什么，余暖没有听见。
只不过没一会，七师兄便打开门扉走了出来。
余暖顺势望进去，确见八师姐和十师兄。那么刚才先一个男声应当就是十师兄的嗓音。而女声应当是八师姐的。
余暖听过八师姐说话。
还有一个窈窕的倒影，余暖看不清到底是谁，只可见一片白色的衣角，以及衣角末端，用上乘的南珠绲了裙边。
也是个女子。
余暖不好多探寻，遂收回目光，望向面前的庞铮，为难地说道：“七师兄我来，是想同七师兄告假。近来修炼繁忙，我实在有些起不来为七师兄收集朝露。”
庞铮听了，沉吟一番，面上却没有任何错愕和失落，反还一派体恤的模样，回答：“既然如此，暖暖你这些时日就好生休息，待斗法大会结束后再来送朝露不吃。”
余暖感激地对庞铮颔首。
庞铮又道：“说来，也是二师兄太严苛。他带你和黎茉两个人，还指望能夺得名次不成？如此辛苦磋磨你们，只怕术法未成，先给你们人练垮了。”
“暖暖，你近来辛苦吗？”庞铮关怀备至地发问。
余暖点点头，而后又摇摇头。
辛苦确实是辛苦的，可是与二师兄和黎茉的好意，以及他们花费陪自己修炼的时间比起来，也不算辛苦了。
庞铮安抚地轻拍了拍余暖的肩头，接着道：“你们近来是在修炼何等组合法术，缘何每每练到深夜？可有什么不通明之处，你说出来，我可以教你。”
余暖下意识地便想答：“就是……”可话到嘴边，余暖也不知为何竟会对七师兄起了提防之心，于是支吾道，“也没什么特别的，就是那些斗法大会常用的组合法术。”
“是暖暖你不记得名字了吧？”庞铮调笑余暖，不依不饶地继续问，“那你还记得清其中有哪些招式吗？”
余暖答非所问：“七师兄，我还没有用晚食，有些饿了，先去饭堂，就告辞了。”
“等等，暖暖。”
余暖转身想走，却被庞铮叫住。
“你素来也不喜去饭堂用饭。若是无事的话，不如陪我与你八师姐、十师兄切磋修炼？”
余暖只想着拒绝：“七师兄，黎茉师侄还在饭堂等我。我们一起用完饭，还要去寻二师兄继续练习。我不好耽搁黎茉和二师兄的时间。”
庞铮无奈：“那好吧。”只得放她离开。
临走前，余暖回眸，没由来地突然发问：“说来，七师兄，我望见你屋内有四个人，不知除了八师姐和十师兄还有谁？”
庞铮似是没料到余暖会问这个，面上有一瞬的惊慌。
而后，他搪塞道：“也没谁。一个新入门的小师妹，反正她也赶不上今年的斗法大会。我瞧她无人照拂、有些可怜，就容许她跟着我们三人学习。”
“这样啊。”余暖说着，转身走了。
风过之际，依稀有一滴雨点落在庞铮的手上。
从前，余暖并没有被这样对待过。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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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第 1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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