俗话说得好，人有失手，马有失蹄，被淹死的都是识水性的。一旦忘乎其形，就必然要为此而付出惨重的代价。
尽管每次超度阴兵的时候，沈长羡都会不厌其烦地提醒一次又一次，让他们注意安全，千万不要得意忘形。但总有人要不听，沈长羡拿着也没有办法。
会出事也是意料之中的结果，并没有人感到有什么惊讶的。毕竟这是他自找的，不值得同情。
只是原本由第一组步兵引开的阴兵们忽然没了目标，左看看右看看，最后就将视线锁定在了距离最近的沈长羡这里。
这时候，第十组的步兵们才忽然想起来，沈长羡从来都没有跟他们说过，被阴兵围堵住以后，他们要怎么做才能够安全出去完成后补该做的事情。
却不等他们开口，察觉到阴兵靠近的沈长羡便伸手抓住其中一人，将他往阴兵堆里一推。
第十组的步兵们被沈长羡这样无异于是让那步兵去送死的举动给吓坏了，那人也是胆颤心惊的几乎被吓尿。进入其中却发现周边的阴兵并没有伤害他，那些黑雾也没有将他吞噬掉，顿时有些云里雾里的不知所措起来。
“是符箓！”一名步兵似乎发现了什么，连忙叫道：“你背上有符箓！不会有事的，快去引开那些阴兵！”
那步兵这才反应过来，连忙点点头，冲了出去。
整个过程，沈长羡都没有停止念咒也没有睁开过眼睛，就已经神不知鬼不觉地取出符箓贴在了那人的背上，速度之快，令他们更感钦佩。
其实沈长羡并不是忘记告诉他们这件事情了，而是因为那符箓是季言笑画给沈长羡的，这次外出驱除邪祟，沈长羡总共就只带了两三张。虽然沈长羡也会画，但是道行不如季言笑的高，效力也就达不到那么好。
两三张，却要面对三十人，分不均匀，也不能分。不然对于其他每天玩命引开阴兵的步兵们，就是最大的不公平。所以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沈长羡也不会轻易让他们知道这符箓的存在。
现在混熟了，知道了倒也没什么关系，因为他们已经不像刚开始一样那么排斥沈长羡了，反而能够非常理智地理解沈长羡这么做都是为了大局考虑。
一千五百名阴兵，直到最后彻底结束，沈长羡都才堪堪超度了一千三百名，就已经承受不住了。
及时接住了快要跪倒在地的沈长羡，第十组的步兵非常默契地背起了虚弱的他，然后又跟其他组的步兵们汇合后，便回到了营地。
稍微休息了几个时辰，想起自己还有事情没有做，沈长羡也就起身去到了陌如玉的军帐里。
陌如玉正坐在床上看着舆图，思考着下一步的作战方针。
沈长羡也见过几次陌如玉在军帐中的模样，都是端坐在椅子上的，这次却换了个地方。想必是被世无双昨晚给折腾得太狠，今天实在是下不了床了。
虽然沈长羡也不明白到底是哪里被折腾得太狠了，才会影响下床走路。不过既然那些躲在角落里的不良说书人经常这么说，大概就是不会有错的。
进了军帐，沈长羡作揖，唤道：“陌将军。”
陌如玉抬头应了一声，便又低下了头，问道：“沈道长，你来找本将军，是有什么事情吗？”
沈长羡道：“将军，你给我的三十名步兵，昨晚死了一名。”
“七天才死了一个人，已经很不错了。”陌如玉道：“本将军待会就让人补上这个空位，沈道长快回去休息吧。还有，以后这种事情让其他人来告诉本将军就行了，不必麻烦你亲自跑一趟。”
“不麻烦。我们隔得这么近，我自己走过来就行了，又不远。”沈长羡却道：“而且我不是为了补上这个人才来的，我是想换掉所有的人，重新组成三十名步兵。”
陌如玉道：“为什么？他们不听指挥吗？”
“不是的。”沈长羡道：“只是昨晚死的这个人，是第一组的步兵。他并不是做得最差的，反而从第一天起，他的表现就是最好的。懂得欲擒故纵，也知道怎么吊着阴兵一直跟紧自己。可是到最后，他却是第一个死的。”
“本将军明白了。”不用再过多解释，陌如玉就已经了然，道：“三十人全换。辛苦沈道长了。”
毕竟最可怕的，就是一个人没有本事，心里却有了莫名其妙的底。对于比自己更强的邪祟掉以轻心，无异于是非常危险而又愚蠢的事情。
更何况昨晚死了一个人，还是表现得最好的那个人，其他步兵的心里肯定会有些慌乱，如果原班人马还是不动，等到今晚再去，死的可就不止是一个人了。
虽然已经答应了沈长羡，却不见沈长羡离开，陌如玉又道：“沈道长是不是还有什么话要说？”
沈长羡点了点头，也并不拐弯抹角，直言道：“将军，你昨天在我帐篷里看见的都是假的。那只是一个假象，因为世副将军在我身上贴了定身符，还点了我的哑穴，我才没办法当场告诉你的。事实上我对世副将军并没有什么其他的感情，当时也没有发生过什么不该发生的事情，就连他为什么要突然那样做，我也不知道。”末了，又道：“可能这些话听起来有些牵强，但是我说的句句都是实话，没有一个字的欺瞒，还望将军明鉴。”
怎料，陌如玉却没有感到丝毫的惊讶，反而淡淡地道：“本将军知道。”
沈长羡道：“将军是怎么知道的？莫非是世副将军说的？”
陌如玉摇了摇头，道：“不是。”合上了舆图，又道：“其实这件事情牵连到了沈道长，本将军还有些过意不去。本来今天想去跟你道个歉，没想到你行动的速度却比本将军还快。”
沈长羡更懵了，道：“为什么要跟我道歉？”
陌如玉轻声叹了口气，道：“无双是想看本将军究竟在不在乎他，却为此冒犯了沈道长，身为主因，本将军是该致歉的。”
沈长羡正想问世无双究竟是想干什么，就想起了陌如玉刚才的回答。
因为想知道陌如玉究竟在不在乎他，所以才找沈长羡演一出戏？
沈长羡觉得脑袋都快要炸了，他真不明白世无双究竟是在想些什么。明明一句话就能够问出来的事情，为什么非要这么做呢？
为了避免下一次又被世无双拿来利用，沈长羡便代替他问道：“将军，那你在乎他吗？”
陌如玉笑了笑，道：“自然是在乎的。”
沈长羡又道：“那你喜欢他吗？”
比起在乎，世无双更在乎的好像是这件事情。
面对沈长羡的单纯直言，陌如玉也已经习惯了，脸色微红，坦白道：“如果不喜欢，本将军当年就不会答应他了。”
明白了陌如玉的心思，沈长羡也就放心了，道：“所以就算我今天没有来跟将军解释，你也不会怀疑世副将军？”
陌如玉道：“他不会背叛本将军的，本将军知道。”说着，又道：“沈道长可知道，无双为什么会出现在你的军帐之中？”
沈长羡想了想，道：“他当时来问我道士会不会死，应该是来找答案了？”
陌如玉却道：“不是的。”
沈长羡道：“那是为什么？”
陌如玉道：“因为本将军外出寻了草药，归来时第一个去的地方，便是沈道长你那里。”语气中是藏不住的温暖笑意。
世无双是为了能够快一点见到陌如玉，所以才去到了沈长羡的军帐之中的。
沈长羡未曾经历过，也就无法理解这种感情，似懂非懂地道：“原来如此。”
陌如玉打开了舆图继续看着，道：“既然该说的都说完了，沈道长，你也快回去休息吧。”
沈长羡应道：“好。”
不论如何，沈长羡总归是解释清楚了，也就不怕以后见到陌如玉的时候尴尬了。
无事一身轻，回到军帐中的脚步自然也就轻快了起来。沈长羡正要撩开帘子，却听见里面传来了细微的响动。
有贼？！
不对。应该不会有哪个贼有这么大的胆子，敢偷军营里的东西。
“将军！”
一声轻叹传了出来，这熟悉的声音让沈长羡立刻就反应了过来，是阿迪里。
因为被派去管粮草运送了，所以大概正在收拾着自己的东西吧。
沈长羡当下就起了坏心思，在身上贴了隐身符箓，蹑手蹑脚地走进去，打算吓唬阿迪里一跳，顺便恭喜他升官了。
然而进了军帐中，沈长羡却并没有见到阿迪里的身影，反而只见到了缩在角落里盖着毯子颤抖着的一小团。
沈长羡心道：抖得这么厉害，阿迪里是生病了吗？
连忙大步走过去，刚要拿下隐身符箓问他怎么了，却发现阿迪里衣着不整。
沈长羡怔了怔，想了半天，才记起来这件事情叫什么，自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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