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吧，清单我已经整理好发给老师了。”
“行。”
见刘天乐和姚瑶都还没有要走的意思，两人打了声招呼就先一步离开实验室。
外头的雨更大了，雨点落在伞面传来此起彼伏的沙沙声。
邵池拢了拢外套，把伞往身旁侧了些：“今天没有骑车，得走路回去了。”
张远舟平静应了声：“没事，走吧。”说罢，便一同并肩走进雨中。
一路上都没见着学生，四周安静得只剩下雨声。
“你刚刚问了什么问题？”
伞下空间小，邵池没别过脑袋看他，而是留意起道上的洼地，免得带人走进水坑里去。
张远舟似乎犹豫了下，略带迟疑地开口：“这个能说吗？”
“你要不想说也没事哈。”
“没有不想说。”
张远舟扶了下眼镜：“我问了最近能不能搞清楚什么是喜欢。”
邵池颇为意外，语调微微上扬：“这是现在最困扰你的问题？我还以为你要问新方案能不能成功呢。”
张远舟垂眼看脚下，路面积水映出两人的倒影，又被不断落下的雨水打碎，淡声解释道：“实验的事情多看论文、多做实验，总能解决。”
“……但是……我好像只会看论文和做实验。”听起来居然有些无措。
邵池没觉得他在开玩笑，出声纠正：“说啥呢，呸呸呸，你这么优秀，不许自我贬低。”
这可不是捧杀。
虽然两人接触时间不长，似乎也就只有上课的时候才会待在一起。但仅仅只是一起上课，就能让人很清楚地感受到他身上的踏实认真。
还有聪明、自律、好学、有执行力……邵池都不需要刻意去想对方的优点，张嘴就能报出一箩筐。
就他这个态度，做什么都会成功的。
邵池不擅长安慰人，更何况两个大男人之间说什么安慰啊鼓励啊，也太肉麻了点。不过他很擅长找话题，特别是找自己感兴趣的话题。
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他发现张远舟对于能说的问题总是有问必答，对不想谈论的话题也会直接表示不想说。对这种就事论事的人就该打直球，于是便直截了当地发问。
“你跟你喜欢的人啥时候认识的？本科还是研究生？”
张远舟小声纠正：“还没确定是不是喜欢。”
“……你可能喜欢的人。”
邵池嘴上配合着改口，心里又好气又好笑，没想到在这种事情上张远舟也是古板得要命。
“如果是双方知道彼此全名才算认识的话，那是读研之后才认识的。”
邵池笑出了声：“这话说的，难道你们刚见面的时候用的是网名？”
这小子不会真的在玩网恋吧？
“没，我刚开始不知道他的名字。”张远舟否认了这个说法。
邵池继续问：“是我们学校的吗？”
“……嗯。”
“你这速度也太快了，这不是刚开学么？”
张远舟思索片刻，整理好措辞解释道：“之前见过，只是读研之后才知道他的名字。”
邵池不轻不重地噢了声：“你们怎么认识的？”
“做实验。”
邵池：……
真是意料之外又在情理之中的回答。
“那你们之前是怎么遇见的，不会一开始就在做实验吧？”邵池说完觉得应该也不太可能，要是一直在一起做实验，怎么可能现在才知道名字。
果不其然，张远舟回答道：“不是，第一次见面的时候还在读本科，那时候……”不知为何，他并没有继续说下去。
邵池也没在这些细节上多纠结，只是感慨：“本科就遇见，现在才知道名字，你这也太能忍了。”
张远舟抿了下唇没有接话。
邵池又问：“你喜欢她什么呀？”
张远舟嘴绷得更紧了，过了好久才憋出句：“不知道。”
“那在你眼里她好在哪里啊？”邵池换了个问法。
“他很优秀。”
邵池：“……具体点。”
“他论文写得不错，图画得也好”张远舟顿了一下又说道，“……对我也不错。”
邵池轻啧了声，打趣道：“你是喜欢她么，你不会是喜欢她的论文吧。到时候谈上了再让她帮你写论文和画图。”
张远舟听完一本正经地摇头：“不会，这些我自己可以做。”
“那你之前怎么不去找她，到现在跟人家认识也太晚了吧，人家搞不好都有对象了。”伞面传来的声响小了很多，邵池伸手往外探，雨已经差不多停了。
“应该没有。”张远舟又变得吞吞吐吐，“而且那个时候……我不太好……”
邵池点头含糊噢了声。
确实哈，王阳都说了张远舟那时候可算得上是个风云人物，身上还有些不切实际的谣言，在陌生人阶段难免会扣些第一印象分。
更何况张远舟看起来也不是那种会主动出击的人。
这么一想，倒也正常。
“你们现在关系怎么样？”
张远舟斟酌着措辞：“应该……还不错？”话里有些底气不足。这人说话都是淡淡的，平常也总是处变不惊的状态，今天这犹犹豫豫吞吞吐吐的模样倒是真稀奇。
邵池笑了声，又问：“那你现在对她是什么感觉？”
“感觉？”张远舟低声重复了一遍。
邵池以为他又不知道从何说起，循循善诱道：“就比如你会想见她吗？她跟你说话你会不会很开心？看到她跟其他异性关系好会不会有些吃醋？”
张远舟偏头看他一眼，两人本就挨得近，他这一转，邵池似乎都能感受到对方的鼻息，然后便听见对方郑重开口。
“每一天都很想见，每次说话都很开心。”
邵池轻轻皱了下眉，心里居然有些没由来的不痛快。
这段时间相处下来，两人有的没的也聊了不少。张远舟的反应总是淡淡的，属于什么都能聊但又都不是很感兴趣的状态，他好像从来没见过对方聊天聊得开心或者尽兴的样子。
噢，倒是见了次聊崩了的样子。
“……吃醋？会吃醋。”张远舟回正脑袋，声音小了几分，“但是不是异性……是同性。”
邵池：……
都这样了他还不确定自己是不是喜欢对方？连同性的醋都吃，这喜欢得没药救了好吗？
师姐说的果然没错，他确实早就给出了答案，只是现在当局者迷罢了。
“看不出来你占有欲居然这么强。”邵池不痛快的感觉又强了几分，“但这是不对的，你再喜欢人家也要给人家留自己的空间，知道吗？”
张远舟垂眼看路没吭声，半晌才弱弱地应了声好。
邵池也没说话，自顾自回忆起师姐给自己解牌时的说辞。那个时候光顾着听师姐分析，也没留意他有没有听到。不过听没听到也没关系了吧，他现在跟答案也就是临门一脚的距离。
张远舟没有沉默太久：“有了这些感觉就是喜欢对方吗？”
雨势说变就变，头顶消停没一会儿的伞面又传来劈里啪啦的落雨声，听起来似乎还有隐隐变大的意思。
“当然不是。”邵池观察了下周边，两人走得慢，现在才刚过一半路程，“但是这就说明她在在你心里很不一样，你对其他人有过类似的感觉吗？”
张远舟沉思片刻：“没有。”
“……嗯，那就对了，那你就是喜欢她。”
张远舟将视线移向远处，有些豁然开朗：“原来这就是喜欢啊。”说完又小声嘟囔了句，混在嘈杂的雨声里让人有些听不清。
邵池问：“你说什么？”
“没什么。”张远舟恢复了正常音量，“那怎么样才能知道对方是不是喜欢我呢？”
邵池一个没留意踩进一个水洼，水花四溅浸湿鞋面，瞬间传来冰凉润湿的触感，心头愈发不快：“你可以多观察一下，她对你的态度跟别人是不是有不一样。”
“观察态度。”张远舟重复了一遍，“还有别的方法吗？”语气认真，就像在尝试解决一道复杂的数学题。
邵池在这方面也没什么经验，搪塞道：“我也不知道，你要不问问林瑞明吧，他不是有对象吗？”
听他这么一说，张远舟也没继续问下去：“好。”
明明已经注意落脚点了，脚面的湿意还在不断扩大。邵池放弃挣扎不再关注脚下，略带自暴自弃地往前走。
“小心。”
微凉的声音和手背上冰凉的触感一同传来，邵池被向右带了一个身位。
张远舟收回手：“那边有一个水坑。”
邵池回头看了眼，身侧确实有摊积水，从雨水溅起的水花上看，应该不浅。要不是张远舟及时发现，估计他整双鞋都保不住了。
“谢谢哈。”他道了声谢，手背还残留着冰凉的触感。
张远舟让他避开积水的时候轻轻带了一下他握着伞柄的手，只是挨了一下便松开了。
入秋之后天气一天天冷了下来，今天还下了场雨，气温骤然低了好几度。张远舟今天穿了件灰色连帽卫衣，看起来也不是非常厚实的款式。
邵池掏出手机看了眼后面几天的天气预报：“你手怎么这么凉？这几天好像要降温，多穿点。”
“好。”
“嗯。”邵池把手机放回兜里含糊应了声。
手这么凉，人家女孩子肯定不乐意牵。
一定刚挨上就被甩开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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