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在处理车祸时,交警都已经判定对方全责了、我方无过了,可云山却主动提出“责任免除”。
意即,即使对方理应承担法律责任,理应赔付云山全部损失,但是,作为受害者,云山选择,后果自负。
后果自负——
莫名其妙挨人撞了、遭人侵犯财产了,他不但不追究责任,还自掏腰包弥补损失。
明明是飞来横祸,他不但没情绪,还将其当做自作自受、打碎了牙往肚里吞。
——这是他妈的什么世纪大蠢货?
云山说完那话后,还一脸风轻云淡,像是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一样。
田恬好心提醒他、他是不是没睡醒,可云山则淡然一笑,要求警察继续开免责书。
那交警因经常处理车祸,见惯了各种大场面,有气急败坏当场撕逼的,有悲痛欲绝木然不语的,或者是为了一点责任而斤斤计较,或者肇事方大手一挥把对方车辆买下来——但如云山这种“内向”的,却是活久见。
可当事人都这么要求了,他也只能照办。
肇事车主和宝妈也非常惊讶,起先他们还当做云山在开玩笑,可直到免责书拿在手里,白纸黑字地标注他们只会面临普通行政处罚,而无需承担民事赔偿——突然少了几十万债务的他们顿时身心一轻,只觉得未来也不是那么昏暗了。
夫妻俩的天明亮了,可田恬的天却昏暗了。
她不懂,她真不懂,云山明明是个非常精明的人,向来只有别人吃他的亏,没有他吃别人的亏,怎么就在此事上犯了糊涂?
她虽然不知道宾利的定损费有多少,但宾利作为超豪华车,光是一个大灯就得十五万起步。
十五万诶!
都赶上一个普通家庭的年收入了!
怎么大的损失,他说不在乎就不在乎?!
好吧,她知道云山家里有钱,但有钱也不是这样用的啊!!!
而且这根本就不是炫富的时刻,这明明关乎一个人的智商水平!
她敢说,那交警和肇事车主一定认为云山是个傻子!
他们一定会在背后嘲笑云山是某家弱智败家子!
一想到那肇事车主惹是生非,不但没受到应有的严厉惩罚,还可能把云山这个冤大头当做茶余饭后的谈资,田恬就气得脸红脖子粗。
可她再气,也无可奈何,因为车主是云山,事故方是云山,云山想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
她兀自气闷,也不主动和云山搭话了,而是自觉站到一边,趴在栏杆上,看远处的风景。
眼不见,可耳朵还能听到。
她听到交警的摩托引擎响起再远去,那宝妈对云山说了句“谢谢”,云山没回复,她却能想象出云山笑着点头的模样。
随后是拖车将两辆事故车带走的噪声。
她听那4S店店员语气恭敬地与云山说话,听到云山询问宾利的二手贬值情况、新车行情状态……
心烦。
田恬突然庆幸她爸妈早早去了机场。
要是他们知道云山把事情整成这样,先是免除肇事方的民事赔偿,后是把宾利转手卖掉——这种不可理喻的处理方式,一定会引起他们的不屑的。
转念又想到事情起因还是因云山送她父母去机场,如果不是要送他们,就不会出车祸了,就不会让别人看云山笑话了……
田恬心中委屈,感到很难堪,很无助,她想离开这里。
于是她二话不说就往回走,毅然决然中,却又期待云山早早追上她。
而等云山询问她情况,她立刻甩出那句责问:“明明是他们全责,你为什么要给他们免责?!”
随后又气不过,怨怼道:“傻子!大傻子——那么大的亏,你怎么还当没事人一样啊!我看着都心疼!”
说着,就锤了男子几下。
云山体验过女友真正气恼时的无情铁拳,一经对比,现在的捶打可谓轻飘飘挠痒痒了。
他心知田恬不是真的生气,而是在关心他。
解除“女友生气”的警报,云山登时松了口气。
他不太正经地抱起田恬,令女子有几秒的腾空。
蹭着她的脸,笑道:“小甜甜心疼,这可怎么办才能痊愈呢,要不我们现在就去医院看看?”
“滚啊!”
田恬挣扎着逃离云山的怀抱,余光见路人的侧目,血瞬间冲上脸庞,“轰”的一声,脸色爆红。
她咬牙切齿道:“等回去,看我怎么收拾你!”
云山暗叫不好,这句话可是小甜甜变成牛夫人的誓言啊!
想到田恬折腾人的手段——虽然痛快,但确实不好受——他就一阵胆颤,连忙求饶:
“别!我再也不油嘴滑舌了,我再也不在人前说肉麻话了,我错了,我跟甜甜道歉,甜甜别生气啦,生气对身体不好……”
那撇嘴皱眉的可怜相,那抓耳挠腮的焦急样,那捏着女子手腕、轻轻摇晃的赖皮劲,直把“伏低做小”四字演绎得淋漓尽致。
而他越是摆出这模样,路人就越是侧目,甚至还有人轻笑出声。
那些人虽是在笑云山,脸红的却是田恬,而云山则似是毫无察觉般,满心满眼都是田恬,天大地大,求女朋友回心转意最大。
田恬终于受不了云山的赖皮,她一把抓住那挂在云山脖子上的链条包,猛然往前一拉,也不管男子反应,急步往前走。
她试图用这个动作打断男子。
田恬说:“你别跟我耍嘴皮子,我不吃这套!”
脖子被链条勒住、摩擦,令云山不适地倒抽一口气。
疼倒在其次,关键是不能留痕。
——脖子上的痕迹太暧昧了,若是被另外几个女友发现了,他还真不好解释。
云山为了缓解对方的力道,顺势踉跄一步,扒上田恬的肩膀,好奇道:“那我应该怎么办,才能让甜甜解气呢?”
田恬感受到对方说话时的气流吹到她耳上,引起一阵痒意。
她强忍挠耳朵的冲动,“你平时那么聪明,怎么这次却蠢得没边——这让我怎么不生气啊!”
云山说:“小蠢怡情,而且甜甜不是总希望我可以笨笨的吗?”
平日二人腻歪时,经常会说些“贬损”对方的话,但两人皆知这些“坏话”是用于**,是打情骂俏里的情话。
所以田恬希望男友可以“笨笨”,自然不是真要云山犯蠢,而是一种对男友机智过人的变相夸赞罢了。
云山当然知道女友的本意,他此时故作不知,还“信以为真”,说白了,不过是种**挑逗的策略——他想看田恬拿他无可奈何,气得直跳脚的可爱样。
田恬确实急了。
她揪住男子的耳朵,气道:“又油嘴滑舌!刚刚谁说不再跟我油嘴滑舌的?!你这死样,天天哄我!”
她手上一使劲,就把云山拧得嗷嗷叫。
云山歪着身,两手按着自己的耳朵,以免被对方扯掉了。
这次是真的无情铁手了。
云山疼龇牙咧嘴,“哎呦”叫唤道:“我错了,姑奶奶!我真不油嘴滑舌了!我一定正襟危坐一本正经敛容屏气如临大敌如丧考妣——”
“行了!”
田恬话音一落,云山的耳朵就得救了。
云山揉了揉耳朵,只觉得耳朵发热。不用看就知道其一定红得跟炭烤一般。
田恬温柔起来是真的温柔,但下起狠手来,是真的狠。
——跟他姐很像。
不像的是,他姐事后不会心软。
而田恬——
田恬有些愧疚地看着云山,觉得自己刚刚的力道有些大了。
她虽然在自责,却还是嘴硬道:“真是的,好好说话你不听,非得我弄疼了你才听话!现在能不能好好说话?”
云山正想眨巴眨巴他那无辜的狗狗眼,就被对方预判动作。田恬一个瞪眼,吓得他不敢作妖,而是连忙一个立正敬礼,喊道:
“时刻准备着!”
恰好路过一群青少年,他们见云山如此有料,皆是忍俊不禁。
面对路人的笑,云山不为所动,俨然一副军人姿态。
田恬此时也顾不得害羞与否了,她破罐子破摔,和云山对戏:“夏云山,告诉我,你为何要破坏法规,免除那些人的民事处罚?你知不知道你的违规会造成多大的不良影响?”
云山的脖子上还挂着女士链条包,明明很滑稽,他却能忍住不笑,还一脸严肃,回答道:“报告长官,属下心知这项处罚并不能给社会带来正向结果,只会令……”
田恬打断道:“什么意思?什么叫不能带来正向结果?你又从哪里看出这些的?”
云山一板一眼道:
“法规的目的是消除法规,通过惩罚来扼制现有的乱象,通过威慑来抑制潜在的乱象,在这里,无论是惩罚还是威慑,都是为了维护大家生活环境的和谐,和谐乃至改善便是惩罚的正向结果。
对于这次车祸的惩罚,罚款的效果与它最初目的背道而驰,不但无法改善环境,反而沦为单纯施加痛苦的工具,所以,与其机械执行,不如变通一下。至于我如何看出来……”
云山特意说了“生活环境”,没说“社区”,也没说“社会”,是因为他觉得后两者的政治色彩太浓郁了,不贴合芸芸众生,便用生活环境来强调法规的服务对象是“大家”,你我。
虽然法规是由政治制定的,骨子里就是服务社会的工具……
云山突然出戏,他腼腆一笑,挠着鼻尖,说:
“我感觉,他们赔不起。而且我也不差那点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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