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离离猛然抽气,难堪到痛苦的程度。
什么渣女啊,夏远山不可能是渣女。
夏远山继续说:
“首先,非常抱歉打扰大家休息,情绪激动、言行失控,只要是人,主观都很难控制,还请大家见谅。”
她在为江离离的那声歇斯底里道歉。
先不说这场扰民里,她完全没错,她没责任道歉,也没义务代江离离受过,光是她那“人之常情”的解释,便让一些人为她的“渣女”名号感到奇怪了。
如果她真的渣、真的玩弄别人的情感,根本就不会及时站出来,一边主动揽责道歉,一边用人之常情来袒护犯错者。
尤其是在众人根本就不知道夏远山是否还在场的时候,其实她明明可以悄悄溜走,由江离离“自食恶果”,但她偏偏当机立断,在“真相”散出没几秒,就跑到楼顶发话。
这种担当、这种果断,显然不会是个情感懦夫能做出来的。
再者,她的话术也很门道——一上来就表明自己的“身份”,吸引注意力,在众人以为她要为“清白”据理力争、否认渣女身份时,她却在道歉认错。
这种山回路转,简直跟“我裤子都脱了、你就给我看夜光表”有的一拼。
而夏远山那诚恳、乖巧的态度一出,别人任是再心生不满与不屑,也不好发作了。
几个打算炮轰“渣女”的人,登时哑了火。
哑火后还没完,旋即又被浇了一头冷水——这个渣女在袒护她渣的对象。
按照渣女的行事作风,夏远山没踩几脚江离离都算是渣女的大发善心了,可现在她不但不踩,不去指责江离离大晚上的扰民,还用“人之常情”来维护江离离。
意即,她认他的错。
但这错,是只要是个人,就都会犯的错。
江离离犯错是因为他是个人,不是因为他是江离离。
果敢担当、从容自持,智慧可靠,话术超凡,尤其是:狂妄而张扬地保护自己的人——
人们浮想联翩,心想,这还是他们印象中的渣女吗?还是说这年头,做渣女的门槛都卷到天际线了?
说真的,要是有一天他们遇到这种人,他们肯定躲不开,到时候极有可能会沦陷得连自己亲妈都不认识。
所以,当身心交付后,却发现对方是个“渣”、对方只是想玩玩自己,他们的反应,保不准比江离离的反应还夸张。
夏远山说完第一句话,就紧接着第二句了。
这次她一改起先诚恳歉然的语气,转为严肃威严,警告道:
“其次,无论我对他、对你们所谓的小帅哥如何,这属于我们的私事。我不解释私事,但谣言已经涉及诽谤——若继续传播不实信息,我将依法维权。谣言止于智者,愚者出口成灾,各位自便。”
造谣,造她是渣女、江离离吸引花蝴蝶、江离离身心被毁的谣言。
其实流言蜚语这种事,找警察实属隔靴搔痒,辛辛苦苦走完一堆流程,最后不过是给造谣传谣者一点口头警告和思想教育,甚至那些人进了局子还包吃包住,没有老婆孩子打扰,过得比在家里还滋润。
相比起来,私下处理,反而更解气。
但若操作不当,就有“自投罗网”的后果。
所以,原则上不提倡私了。
当然,搬出法律法规也不是没用,起码“法律维权”还没沦落到“我回家告我妈听”的地步,前者还有威慑性。
众人本就是乌合之众,只是趁着人多,来闹一闹、玩一玩,一听依法维权的声明,登时被唬住了。
有点小心思的,也连忙打消了主意。
再加上夏远山说话掷地有声,措词干脆利落,黑夜中虽看不清她人,但光是听她声音,也给人霸气侧漏的感觉,震慑效果拉满。
第二句说完,夏远山顿了一下,才说:
“最后,再次为占用大家休息时间感到抱歉。祝大家晚安好梦。”
她说完,当即转身离开,然后就看到那站在门中央的江离离。
夏远山发言时,是零帧起手,发言结语也是干脆利落,而此时的江离离就还没从她那篇公告缓过神来。
夏远山来到他面前,低声道:“走吧,下楼回家去了。”
江离离喉咙哽咽得更厉害了。
这事明明是夏远山吃亏,他却先委屈起来了。
他借着哭意,拥住女子,声音又嫩又哑,哭道:“姐姐,对不起……”
“好了没事了,先回去。你哭狠了,要是再狠点的话,我们就得去医院了。”
江离离抽了抽鼻子,努力憋着眼泪。
没憋成功,反倒流泪流得更起劲了。
在夏远山扶着江离离回到四楼时,就看对面邻居的门缝变大了。
随着,一个妇女探头探脑地看着她。
妇女嘴巴一撇,似乎要说什么,可她一张嘴,背后就伸出一只手、捂上她的嘴。
显然是她丈夫在阻止她祸从口出。
随后门一关,世界便清净了。
夏远山捡起地上的钥匙和文件袋,捞起门把上的背包、单肩背着,尔后一手牵着江离离的手,一手拧锁开门——送江离离回家。
期间江离离就像个小尾巴,亦步亦趋地跟着夏远山。
因那防盗门是向外开的,同时男子贴得太近,夏远山在后退时一不注意就差点被身后之人绊倒,若非江离离及时抱住,她今日真就得下地狱了。
江离离自打这一抱就没再松开夏远山。
即使进了自己家,江离离却像是初来乍到的那个,除了抱着夏远山、等候夏远山的指令,就不敢轻举妄动。
夏远山几次挣扎无果后,只好挫败地等着对方意愿了。
在等待的片当,她大致扫了一眼江离离的房间——一个很简单的单人公寓,二十平左右,听着小,但对于一个生活简单的人来说,这点空间绰绰有余。
床,衣柜,电脑桌,一些零零碎碎的东西。
整洁、简单到有点极简风、断舍离的感觉了。
夏远山注意到墙角有一堆礼品盒,花花绿绿、大大小小,看着与房间的质朴感很是不搭。
她心生好奇,便仔细盯了一会,后知后觉中意识到那一堆东西,都是她送给他的礼物。
夏远山送人东西,有点像刷宝箱,送之前是精挑细选,可一送完,便抛之脑后。
现在猛然见自己送的一堆礼物,又惊讶又感慨,惊讶于自己已经送了那么多东西,感慨于江离离把所有能保存的东西都留下来了,而且是原封不动。
她心想,是都不喜欢吗?所以连打开都不打开,就都堆到一起?
正犯嘀咕着,隐约听到几声猫叫。与此同时,还感觉到有什么在蹭她的腿。
想来,就是江离离养的那只狸花猫了。
夏远山说:“小江,咪咪在蹭我哎。”
江离离一听,登时放开夏远山,一边拉开她,一边驱退小猫。
他紧张道:“离远一点,它可能会抓你!它可凶了!”
“这样吗?可是我感觉它很友善呀。”
夏远山蹲下身来,她手指点着地,指尖与瓷砖相撞,发出冷硬的声音。
“咪咪,你好呀~”
那只狸花猫瞪大眼,一番观察后,便迈着优雅的步子来到夏远山身边,喉咙咕噜响,蹭着夏远山的手。
随之还配合夏远山挠下巴的动作抬起脑袋,以便夏远山给它挠痒。
夏远山也为猫猫的不设防而惊喜不已,她讨赏般看向江离离。
在江离离把咪咪掳回家的前半个月,那咪咪平均每天授予给他六道光荣爪爪印,搞得江离离比猫还应激。后来咪咪逐渐习惯了大爷般滋润的生活,这才给江离离一点好脸色。
就因咪咪初期的桀骜不驯,江离离一度犹豫他该不该借着看猫的理由邀请夏远山。
他怕咪咪一见到夏远山就给女子两爪子,到时候咪咪不但不能帮他讨夏远山欢心,还把夏远山给弄伤了、吓跑了,那可就糟糕至极了。
而现在看咪咪对夏远山一见倾心,他欣喜的同时,还有股的醋意——
臭咪咪!你真是看人下菜碟!当初我把你当大爷伺候了月余,你才给我赏脸,这会夏远山一来,你是装也不装了!见色忘义!见色忘义!
关键是!绿茶猫、你凭什么对夏远山撒娇、抢我出镜率!你只是一个僚机!僚机要有僚机的样子!喧宾夺主成何体统?!
臭咪咪、快停止你的挖墙脚行为!
江离离心中醋意飞起,面上则不动声色。
他捞起咪咪,随手丢到椅子上,一本正经道:“它该睡觉了,我们还是别打扰它了。”
看着咪咪不停跑来找她,而江离离则不停地把咪咪丢回去,夏远山将信将疑,夸奖道:“咪咪很可爱,看得出,你是个非常优秀的饲养员。”
她没说的是,宠物的状态能在一定程度上反应出主人的精神状态,咪咪能这般可爱,想必江离离平常的可爱浓度也是只多不少。
江离离不期被对方夸奖,很开心。
他有些羞怯地低下头,再见到咪咪蹭夏远山的腿、当着他的面勾引夏远山,他也就不甚计较了。
他的哭泣与哽咽,早在抱着夏远山那会便渐渐止住,本来一抽一抽的呼吸,也在不经意间恢复正常。
只不过眼睛还有些发红,于静默中提醒观者,此前的系列变故——
夏远山看了下时间,佯装惊讶,道:“都这么晚了啊。我就不打扰你了哈。”
蹩脚的借口,干巴的说辞,可笑的逃避。
夏远山说着,就往房门退,刚摸上门锁,却被江离离握住了手。
“姐姐,你,能把手链还给我吗?”
“啊?嗷!好!好的,我现在就摘下来给你。”
夏远山来不及思考对方的意图,她现在只希望快些满足他,尽早离开。
她扯着手链、转了好几圈才找到卡扣,随后连忙捏着凸起、要按开连接处。她心情急躁、动作也着急忙慌的,扣弄了半天都没能成功。
若非她确实急得满头大汗,真叫人怀疑她是不是在做假动作、从而留下手链来。
夏远山一边努力解除,一边尴尬道:“抱歉,我有点笨手笨脚的,等一下哈,马上……马上。哦,谢谢你。”
原来是江离离看不下去,便动手帮她解开了。
夏远山花了点时间,好不容易适应手腕上的配重链,这会突然摘下,她又有些不适应了。
她感觉腕上轻飘飘的,轻松到心都在发慌。
没空想那么多了,她现在得走了。
夜长梦多,此地不宜久留。
夏远山说:“既然如此,那我走了。”
她终于摸上门锁——
江离离突然说:“既然手链还给我了,那我们就当今天无事发生,好吗?”
夏远山觉得这话有点耳熟,还没想出这耳熟感从何而来时,江离离的话便提醒了她。
江离离继续说:“就像你先前说到那样,这个手链带来了不好的体验,那么,忽视它、假装无事发生才是更好的选择。”
“姐姐,就当我自始至终都没送你手链,而接下来的我的逼问,你的坦白也随之消失了。一切都还是好的,我们今天的约会也将照常进行,可以吗?”
夏远山想起来了,当时她兴致冲冲要送手链给江离离,却猛然意识到自己送男子一款女士手链,可能会冒犯到他,因而做出“撤销礼物、假装无事发生”的补救。
当时她心惊胆战,害怕自己的行为会伤到江离离,在提出这个补救措施时,也是小心翼翼的。
而现在,又出现了需要“撤销礼物、假装无事发生”的补救,只不过风水轮流转,这会,却是江离离在小心翼翼地恳求她了。
夏远山扭头看向江离离。
男子一脸讨好相,见她看过来,还扯出一丝颤颤巍巍的笑。
夏远山怔愣了瞬间。
——她把他害惨了。
夏远山移开目光,看着一旁的狸花猫。
狸花猫正放松地躺在地上,尾巴有一下没一下地拍打着地面,一对兽眼圆溜溜,一眨不眨地盯着他们。
她说:“好,我们都装作若无其事。”
江离离眼睛亮了,他变得容光焕发,正感动得手足无措,又听夏远山说:
“……但这一次,我不能明知故犯了。所以,还是很抱歉,这次约会我来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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