紧急通道的绿光咻得一闪，拉回江临川的思绪，他不动声色地拉开距离。
“说不定。”
“该怎么阻止他异化？”
“你猜到了还问我。”
“子非予，安知予知道。”季予生眼底闪过一丝戏谑，这人怎么笃定自己会知道。
“揣着明白装糊涂。”江临川瞥了他一眼。
季予生收起玩笑的心思：“题目是找到真正的主人公，而刚才虽然碰上，但是已异化，现在当务之急是降下异化，所以咱们还是得回去找江小黎。”
“咱们？”江临川重复道。
季予生扭头，想去找那双眼睛。可灯灭了，他看见的只有一片黑暗。
“你似乎不太明白，我和你，不是一起的。”江临川双手抱胸，这是一个防备的姿态，靠着墙说。
"第一题大家都有不同的物件，需要合力凑物件补牙，所以大家心照不宣的在一起 。但第二题也许不用团队合作。可是，我们被绑定了啊！"季予生想到这，拧起了眉。
"噢，那就是我想和你一起——”
不等他说完，江临川转身就往楼下走，哒哒的脚步声响起。
“？大腿，等等我。”季予生顺着声音，摸着扶手，追上。
“我大脑动得快，腿也跑的利索，我不给你添麻烦。”季予生没注意到脚步声的暂停，仍自顾自念叨着，却猛地撞上了江临川的后背。
“怎么？”他摸摸鼻子，探头去看。
门轴轻响，一线冷光划破黑暗，贴着地面爬进来。
那道细缝里，赫然浮现是一颗眼珠——漆黑，静止，像枚钉子钉在门缝中。
刹那间，季予生心率直飙120。毫不犹豫，季予生往前抓了俩把，攥住江临川的手腕：“跑！”
操，没扯动。
“还杵着？”予生语速加快，对上江临川好瑕以整的神情。
门被彻底推开，灯光泼了俩人一身。
江临川看见光落在季予生微蹙眉头，绷紧的唇线上，喉结无声滚了滚。
“是我。”路栖之压着嗓子，侧身闪身进楼梯间。
“你们——”
季予生的目光在两人之间打了个转。他松了手，眯眼：“你看见一个小男孩了吗？”
“小男孩？”路栖之摇头，“有人一直敲门。那声音像是从最左科室敲到了最右。我没应，他就走了。”
“一直敲？我们的敲门声是猝然响起，像是知道这儿有人，直奔我们而来。”季予生说。
江临川：“ 糖味儿招的。”
“鼻子倒灵。”季予生拍了拍裤袋，糖纸沙沙作响。
“还没吃？”路栖之抬眼，声音低而急，“有头晕、恶心，呕吐等症状吗？不刚说低血糖了吗。”
“赶紧吞了，要是那小孩真在附近，咱们仨就跟装了定位器一样。”
“没事，我有分寸。”季予生捏紧糖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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佟旭蹲在在一楼导诊台下，内心一片复杂。原本干净利落的发型已经揉成一鸟窝，熨平整洁的衬衫整出条条褶皱。
“怎么还没回去？”
一切都散发着诡异感，佟旭脸色越发低沉，就像一张温润的面具却裂的四分五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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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么多房间，咱们一个一个查？”路栖之轻推开门，伸出脑袋，手指着前面一排数不清的房门，皱巴着一张脸问。
“直接去挂号处看，”季予生顿了一下，“看今天的挂号记录，查江小黎有没有挂号，挂的谁的。”
路栖之： “没有查到怎么办？”
季予生：“最省时省力的方法，就是直接找江小黎。"
江临川认同道：“这是最省精的。”
嗯……？
一楼大厅，电子屏显示着暂停不动的时间——13：30：00
幽暗之中，叫号显示屏亮着，格外显眼——上面显示着着挂号患者的名字。而候诊区的椅子上散落着各种物品：凉透的玉米包子、切开的黄褐色苹果，还有一只掉在地上的女士包。急诊药房的窗口摆着一堆还没来得及拿走的吊瓶和药品。
这儿的消毒水味混杂着浓烈的腥臭味。
挂号处前一片狼藉，地上一片红，混着一滩粥，米粒混着血水，还散落着一张张皱巴的纸，上面布满着凌乱的脚印，脏到几乎辨别不出内容。
“这……是发生什么了？”路栖之走得心惊胆颤，声音有些发抖。
“你往前走，这儿我们守着。”季予生回应道。
路栖之走到挂号处，握住把手，推开门，她轻车熟路地溜进去查电脑记录。她不经意抬眼，江临川在玻璃窗之外，头微偏，只能看见棱角分明的下颚线。
再顺着他的视线望去，是蹲坐一团的季予生。
季予生捡起一张张纸，看到记录信息：赵潘，28岁，晚期原发性肝癌。
再往下翻，是他的的AFP、腹部B超、MRI等检测单，和江小黎毫无关系。
为什么第二题会更新界面？季予生在心里问。
江临川："给你机会，搜寻一切蛛丝马迹去推测。"
他才发觉把话嘀咕出了口。
“系统给的那几句文字，是信息，这是实地考察，一切都是信息。”
“咱们自行筛查，为了后面铺垫？”
“嗯。”
一时无人再开口。
季予生很想再问些别的，但是江临川难得说这么多，也没义务替自己解答。他翻阅完，起身往挂号台走。
江临川正倚在那儿，手拎着那只包，见他过来，手微不可察地抬起几分。
“想给我直说。”
季予生接过包，一眼看出这包不一般。
小贝壳弧度的牛皮包，没有任何logo。包底部沾了些许湿润泥土，扑面而来一阵花香，打开银圆扣翻盖露出暗红内衬，里面一把折叠伞、一个证件包和一串奥迪车钥匙。
证件包拉开——江小黎、江韵，俩张身份证并排躺着。
电脑屏幕不断闪动，鼠标嗒嗒作响。
路栖之忽然抬头，眼里带光：“查到了，今天6月5日，江小黎挂了儿童口腔内科副主任刘盛华的号，306。”
季予生把资料叠放好，三人前后离开。
他们原路返回，脚步声渐渐远去。
佟旭从远处导诊台下钻出，径直走到电脑前。他抬头，深深望向三人离开的方向。
.
季予生轻推楼梯门，只留一线，路栖之站在右侧楼梯上，俩人脑袋如同叠汉堡般，一高一低地窥视走廊。
三楼东侧，306门前，江小黎穿着白色宽松T恤，右手戴着一块白色手表，一条黑色短裤，露出白皙的小腿。
是一个普通干净的小男孩。
季予生才注意到他没穿鞋，因为他正低着头靠着门，瞅着他的脚尖，似乎茫然又乖巧地等待着谁。
“注意安全。”季予生皱眉，回头提醒，路栖之却别开脸不看他。
门刚阖上，季予生瞬间呲牙咧嘴——咬到舌头疼的。
江小黎听见动静，瞬间抬头，眼睛一亮，咧开嘴，拔腿冲来。
季予生也跑，可他竟朝着江小黎跑去！
一刹那，俩人距离不过三米。
江小黎已张开血盆大口，准备大快朵颐。
下一秒，304门被猛地拉开。
砰！
江小黎鼻梁一磕，视野里炸开火花。而季予生早已闪进房内，反锁。
背抵门板的少年刚喘半口气，敲门声就如暴风骤雨般砸来。
“哥哥，可以给我开门吗？我好饿……”
晕眩感像潮水再次漫上来。
季予生抵着门，声音发飘：“一二三四五，上山打老虎，饿了就吃饭，渴了就喝水……”
江小黎噎住，软下嗓子：“求求你了，我会乖的，让我进去吧？”
“行。”
话音刚落，门被拉开一条缝，江小黎心下一喜，侧身滑入，屋内却空无一人。抬头——那人已翻出窗外，反手关窗，他背后是无尽墨色。
“路栖之——”
江小黎转身，门“咔哒”一声，被江临川从外锁住。
“不要丢下我！”江小黎喊道，用指甲在门板上刮拉。
“我还在呢。”季予生坐在空调箱上，隔着窗户，轻声哄。
他猜对了，江小黎被关在房间里时，无人开门，便无法出去。
江小黎一边抽泣，一边无助地用头砸墙。
唰——窗户打开，季予生探进手。
江小黎转身张嘴想咬。
咚！季予生给了他一个爆栗，顺势把糖塞进他齿间。
哭声戛然而止，只剩薄荷味的抽噎。
【主系统提示】
江小黎异化程度15%
“能听明白我说话吗？”季予生问。
江小黎眼含泪水，含着糖，缓缓眨了眨眼睛。
“请你总结自己的性格特点，给哥哥做个自我介绍。”
与其去寻找答案，不如直接抄答案。
江小黎：“……”
季予生：“内敛，安静，还有呢？”
江小黎砸吧砸吧嘴。
季予生：“喜甜，贪婪，嗯继续。”
江小黎转身背对。
季予生：“腹黑，偏执。对了题干里头看得出还有点缺爱。行今天的采访到此结束。”
“不对，采访继续，今天发生了什么事情，还记得吗？”
江小黎充耳不闻，只是直盯盯望着季予生：“饿……”
与此同时，路栖之充耳不闻，径直奔向306。
吱呀——他推开门，306房间的布局与其他的房间相差不大，唯一不同在于右侧有一扇门。
外室只有电脑、白纸、一支笔，治疗椅升得老高，金属器械在灯下泛冷光。
内室更暗，一套办公桌椅，一张木板床，一个垃圾桶。淡蓝色窗帘拉得严丝密缝。
唯一鲜活的是桌子上一束白色郁金香，暗香浮动。
路栖之拉开窗帘，窗台上摆着盒盆栽，根茎冒土，嫩芽张开。
办公桌上右侧靠墙按高低顺序，缝隙里挤着一本鲜红宪法，而书籍前倒扣着纸质相框。翻正相框，戴黄帽的胖娃娃笑得见牙不见眼，抱他的人被裁出画面。
左侧摆放着镂空雕花木盒，装满糖，比如奶糖、果糖和巧克力，而桌角，静静地躺着一张蓝色锡纸。
路栖之弯腰，抽开抽屉，里面摆放着各式各样的文件。底层一抹蓝色，抽出一看是刘盛华的个人简历。
名字是刘盛华，可照片俨然是佟旭的脸。
她又朝那张小巧的木板床走去。
床上布满褶皱，路栖之翻起被子扑腾，滑落出一截被包装纸包着的长方块物体。
路栖之蹲下，拾起，折开，露出半截——润白的，散发着醇香的巧克力。
这是江小黎的巧克力。
床底忽有金属反光。
她俯身，黑暗中一只手猛地攥住她腕骨。
路栖之肩膀微颤，定睛一看，终于看到那张沟壑不平的脸。
佟旭从阴影里滑出，灰尘簌簌落：“我以为谁，你怎么一个人？”
路栖之挣了挣：“松手”。
佟旭松了手，盯着她颈侧淡青血管：“抱歉。”
“那俩人又绑定了，只能一起去引开主人公。”
“那现在，我们需要做什么——”
“别装了，刘盛华。”路栖之冷冷打断。
被识破身份，刘盛华噤声，手扶着桌子，挑眉：“看到我的个人简历了？”
路栖之嗤笑：“你特意没收起来，我怎么能不看。”
刘盛华盯着她眼睛，总觉得与以前大有不同：“我确实是刘盛华，但是也是续写者，江小黎是我的患者，今天给他补牙，你还有什么想问的？”
“楼下怎么回事？”
“实话说，我并不清楚，当时楼下一片混乱，我不应该下楼，可是我孩子在楼下，所以不得不让小黎留在这。可我一下楼便被袭击，醒来就到这了。”
“为什么叫自己佟旭，那个死去的男人——”
刘盛华：“初来乍到，我又与这个续写故事有关联，我必须保护自己。而在遇见你们之前，看到了那具尸体，搜身发现他口袋里有身份牌，便顶替了。”说着便作势拿身份牌。
“这样啊，”
路栖之背对着刘盛华站起，轻声：“那床底下是什么？”
话音未落，刘盛华脸色骤青，只见他一手劈向路栖之！
路栖之立即俯身，侧踢如鞭，靴风擦过刘盛华下颌。她暗叫不好，只见刘盛华抬臂擒腿，顺势一拧，将她猛推出去。
鞋底在地面拖出俩尺黑痕。
路栖之踉跄向后，不及站稳，刘盛华如同猛兽般扑来，一把锁住她的咽喉。
砰——路栖之后背撞上墙，血腥味从喉口直窜脑门。
下一秒，她指节暗翻，钝刀贴着肋骨滑出——寒光一线——“撕拉”挑开刘盛华肩步，血珠顺着刀背滚落。
“操！”
刘盛华后撤半步，瞳仁骤缩：这反应，这力度——不是路栖之！
他转身欲跑，后膝窝却遭一记重揣，“喀”一声骨响，人已被迫单膝跪地。
刀锋贴上劲动脉，冷得像寒冰。
“江临川——”
门被猛地推开，季予生逆光僵在门口，瞳孔地震。
时间回溯至楼梯间。
季予生抱着胳膊靠着墙，说：“时间不多，我引诱江小黎到304，你们俩去306搜集信息。至于江韵的车，我们晚点一起去找。”
他顿了顿，“另外，佟旭不对劲，他那双鞋，Berluti家的Patina。刚才江韵的那包，大象灰Réjane28。”
季予生停住了，他突然意识到二者其实没有实际关联，只是隐秘的直觉，让他感到不对劲，鞋和包，像是出自同一人挑选般，此人热衷于最低调，最经典，最贵。
“清楚了，”江临川向路栖之抛出车钥匙，划出一道弧线：“你去侧门停车位找江韵的车。”
路栖之单手接住，有些迟疑地望向季予生。
江临川有些不痛快。
季予生总能轻易让江临川不爽，很不合时宜，很莫名其妙。
但是话说回来，这人有些聪明，长的也不赖，最重要的是二人的绑定，注定躲不掉。
于是江临川回过头，迟来地，委婉地接受了季予生的邀请：“可以，把你这一身毛病改了。”
“什么可以？”
“你太自我。"
季予生这才明白，对方是同意和自己组队了。出于对二人的保护，风险最小化，自己这么安排没毛病。
可当下他刚答应自己，这么快就佛他面子不好，所以他洗耳恭听：“我听听你怎么安排。”
“路栖之去找车，其他的不变。至于佟旭，我来解决。”
江临川讨厌季予生的太自作主张，不需要他舍己为人地去探路，不需要他无私奉献地去引诱。也不用因为路栖之是女孩，或许更容易受伤害，就不安排单线任务。
季予生沉默了。
不久，他点头，上下打量一番江临川：“你怎么解决？”
只见江临川摇身一变，成了路栖之的模样。
季予生听见了心中万马奔腾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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