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我们。是齐警官一个人。”键盘看向齐明深,“乐队人多眼杂容易暴露。一个落单的、看起来失意潦倒的业余乐手,背着乐器盒,在演出夜去酒吧喝一杯,顺便试试运气想即兴表演一下……这个身份很难引起怀疑。尤其齐警官现在的状态……”他意有所指地看了看齐明深苍白的脸色和疲惫的神情,“很符合那种不得志的艺术青年形象。”
齐明深愣住了。乐手?他多少年会没碰过乐器了?而且……
“我……我只会一点吉他,很久没弹了。”他实话实说。警校毕业后,几乎就没再碰过。
“不需要你真的弹得多好。”秦峰立刻说道,“只需要像个样子,有个合理的借口靠近吧台,观察环境,并找机会与苏雅接触。甚至不需要你主动表演,只要背着琴盒坐在那里就行。关键是身份和道具。”
“身份和道具没问题。”键盘自信地说,“我可以快速伪造一个本地音乐论坛的ID和几句发言历史,显示你对今晚演出的兴趣。乐器也好办,这个拆解厂里说不定就能找到一把旧吉他,稍微处理一下就行。衣服也好换。”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齐明深身上。
风险极高。一旦被识破,在那种封闭环境里,他几乎没有生还的可能。
但这是目前唯一可能接触到核心情报源“小雅”的机会。等待和躲避,只会让敌人收紧包围圈,最终无处可逃。
齐明深深吸一口气,肋下的伤口还在隐隐作痛。他看向秦峰,看向铁砧和键盘,这些人为了帮他,已经豁出了性命。
他没有退路。
“好。”他听到自己的声音说,平静却带着不容动摇的决心,“我去。”
计划迅速制定。键盘利用车上的简易设备,快速伪造了网络痕迹。铁砧真的从一堆废弃物里翻出了一把破旧的木吉他,虽然品丝磨损,琴弦生锈,但擦干净后塞进一个找来的旧琴盒里,看起来还真像那么回事。秦峰则贡献出了自己一件略显文艺气息的旧衬衫和磨白的牛仔裤(不知道他从哪里搞来的)。
齐明深换上衣服,背上琴盒,看着车窗玻璃倒影里那个落魄、疲惫、带着几分艺术家颓废气的陌生自己,感觉有些不真实。秦峰简单教了他几句关于爵士乐和即兴演奏的黑话,让他关键时刻能应付一两句。
“记住,你的目的不是演奏,不是取东西,是观察和接触。”秦峰反复叮嘱,将一个小巧的、伪装成纽扣的微型通讯和定位器塞进他衬衫扣子后面,“我们会一直在外围监控和接应。一旦情况不对,或者你发出信号,我们会不惜一切代价冲进去救你。但如果……如果暴露了,尽量制造混乱,自己寻找机会脱身。”
秦峰的眼神沉重无比,他知道这个决定意味着什么。
齐明深点了点头,检查了一下身上藏匿的手枪和匕首,确认它们不会在动作时暴露。“我知道该怎么做。”
晚上十一点,“迷迭香”酒吧的夜生活正值**。
与几个小时前的冷清戒备不同,此时的酒吧人声鼎沸。昏暗的灯光下,一个小型爵士乐队正在角落的舞台上演奏着慵懒的蓝调,萨克斯风的声音悠扬而暧昧。空气中弥漫着酒精、香水和大麻的混合气味。卡座和吧台坐满了人,多是衣着时髦的年轻人和一些看起来颇有艺术气息的中年男女。
看来那场小型演出确实吸引了不少人。
齐明深背着琴盒,推开沉重的木门,走了进去。嘈杂的声浪和浑浊的空气扑面而来。他下意识地压低了一下帽檐,目光快速扫视全场。
吧台后,酒保已经换了一个人,是一个扎着脏辫、表情冷漠的年轻女孩。几个服务员穿梭忙碌。他没有看到之前那个有纹身的男酒保和那些疑似“灰鸽”的安保人员。或许他们真的隐藏在暗处,或许因为之前的骚动和今晚突然涌入的客人而暂时调整了部署。
他的心脏在胸腔里沉重地跳动,但脸上努力维持着一种略带拘谨和落寞的神情,像一个鼓足勇气来见世面却又格格不入的业余爱好者。
他挤到吧台边,找了个空位坐下,将琴盒靠在脚边。
“喝点什么?”女酒保漫不经心地问,擦着杯子。
“一杯……啤酒,最便宜的。”齐明深用沙哑的声音说,目光看似无意地瞟向吧台内侧那排储物柜。
07号柜子还在那里,看起来毫无异常。但他敏锐地注意到,柜门边缘似乎多了一丝极其细微的、几乎看不见的透明胶带残留痕迹——有人动过它,或者正在监控它。
他的目光继续搜索。键盘之前搞到的资料里有一张苏雅多年前的模糊照片,一个看起来温婉但眼神坚韧的女人。他需要找到她。
吧台后方通往后面房间的门帘动了一下,一个穿着深紫色旗袍、风韵犹存的女人端着一盘柠檬片走了出来。她大约四十多岁,眼角已有细纹,但身段保持得很好,举止间带着一种经历过风尘的从容和精明。她的目光扫过喧闹的场子,像是在巡视自己的领地。
齐明深的心跳漏了一拍!是她!和苏雅旧照至少有七分相似,只是多了岁月的痕迹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
女酒保看到她,点了点头:“老板娘。”
苏雅淡淡应了一声,将柠檬片放在吧台下,目光随意地扫过吧台前的客人,在齐明深和他身边的琴盒上短暂停留了一瞬,没有任何异常,又移开了。
齐明深低下头,喝了一口寡淡的啤酒,大脑飞速思考如何自然地上前搭话。直接过去肯定不行,太突兀。
这时,舞台上一曲终了,乐手们稍事休息。主持人拿着麦克风笑道:“接下来是我们的Jam Session时间,欢迎各位朋友上台来玩一玩,随便什么乐器,一起即兴一下!”
台下响起一阵起哄和零星的掌声。
机会!
齐明深深吸一口气,像是下了很大决心般,猛地站起身,拿起脚边的琴盒,有些笨拙地朝着舞台方向挤去。
他的动作引起了一些人的注意,包括吧台后的苏雅。她看着这个背着破旧琴盒、看起来紧张又认真的年轻人,眼神里似乎闪过一丝极淡的、说不清是好奇还是别的什么情绪。
齐明深挤到舞台边,打开琴盒,拿出那把旧吉他。主持人笑着递给他一个连接线。
他的手心全是汗。老天,他多少年没碰这玩意儿了。他胡乱插上线,调试了一下音准(幸好基本音还能听),站在麦克风前,感觉灯光刺眼,台下的人群面目模糊。
必须做点什么。他回想了一下秦峰临时教的几个爵士和弦和布鲁斯音阶,手指僵硬地按了上去,拨动了琴弦。
一段磕磕绊绊、节奏有些拖沓、但勉强能听出是布鲁斯风格的旋律响了起来。谈不上多好,甚至有些笨拙,但胜在情感似乎很投入(主要是紧张和拼命),听起来反而有种奇怪的真诚感。
台下有人吹口哨,有人善意地哄笑,也有人跟着节奏轻轻摇摆。
齐明深根本不敢看台下,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手指和琴弦上,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他即兴了一段简单的重复段落,然后示意旁边的贝斯手和鼓手加入。
乐队成员相视一笑,大概见多了这种水平一般但热情十足的业余玩家,很配合地跟了进来。音乐变得稍微像样了一点。
齐明深一边机械地弹着,一边用眼角余光瞥向吧台。
苏雅依旧站在那里,手里拿着一杯酒,似乎正在看他表演,脸上没什么表情。
一曲即兴终于磕磕绊绊地结束。台下响起还算热烈的掌声。齐明深如释重负地放下吉他,对着台下鞠了一躬,赶紧拔下线,像是害羞一样快步走下舞台,却没有回到原来的吧台位置,而是朝着吧台另一端、更靠近苏雅的方向走去。
他脸上带着表演后的兴奋和腼腆,走到吧台边,对苏雅说道:“老……老板娘,能给我一杯水吗?有点……紧张。”
他的声音微微发颤,一半是演的,一半是真的。
苏雅看了他一眼,对女酒保示意了一下。女酒保倒了一杯冰水推过来。
“谢谢。”齐明深接过水杯,手指因为刚才用力拨弦还有些抖。他喝了一大口,仿佛不经意地低声快速说道,声音压得极低,确保只有近在咫尺的苏雅能听到:
“昌明哥让我来的。他说‘小雅’和‘纽扣’。”
说完这句话,他立刻端起水杯,又喝了一口,掩饰着内心的极度紧张,眼睛不敢直视苏雅,只用余光观察着她的反应。
苏雅拿着酒杯的手,微不可查地顿了一下。仅仅是零点几秒的停滞,她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依旧是那副波澜不惊的老板娘模样。但她眼神深处,似乎有什么东西骤然缩紧,又迅速化开。
她没有看齐明深,而是转身拿起一块布,慢条斯理地擦拭着吧台,声音同样压得极低,如同耳语,却清晰地传入齐明深耳中:
“弹得真难听。下次别来了。”
这句话听起来像是老板娘对蹩脚乐手的嫌弃和驱赶。
但紧接着,她又仿佛自言自语般,用更轻的声音快速补充了一句,同时手指极其隐蔽地在吧台下做了一个轻微的动作,似乎是无意识地敲击了几下:
“垃圾箱……后巷……十分钟……”
然后,她提高声音,恢复了正常的语调,带着一丝不耐烦:“喝完就找个地方坐吧,别堵在这儿。”
齐明深的心脏狂跳!成功了!她听懂了!她给出了回应!
“对……对不起……”他配合地露出窘迫的表情,端着水杯,慌忙离开吧台,找了个角落的卡座坐下,心脏还在砰砰直跳,背后已经被冷汗湿透。
接下来,就是等待。十分钟。
他低着头,假装玩着手机(其实是关机的),耳朵却竖立着,捕捉着周围的任何动静。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每一秒都如同煎熬。
吧台后的苏雅依旧在忙碌,和客人说笑,指挥服务员,仿佛刚才那段短暂的接触从未发生。
九分钟……十分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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