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五的晨光比往常更柔和些，透过省公安厅大楼的玻璃窗，在走廊地面投下斑驳的光影。苏砚踩着七点四十五分的点走进法医科，白大褂的衣角随着脚步轻轻晃动，手里还提着一个干净的帆布包——里面装着她特意提前准备的、切好的苹果块，用密封盒仔细分装着。
刚推开办公室的门，一股混杂着咖啡味与疲惫气息的味道就扑面而来。苏砚下意识地皱了皱眉，目光扫过房间，很快就锁定了坐在工位上的林涛。
他靠在椅背上，头微微歪着，眼睛半眯着，眼下的黑眼圈重得像是被人揍了一拳，原本总是梳得整齐的头发也乱糟糟的，几缕碎发垂在额前。身上的警服外套皱巴巴的，袖口还沾着一点不知道是什么的灰尘，显然是一晚上没换过。
苏砚想起昨晚快十点时，她收到的林涛发来的消息——“临时任务，去郊区帮二队抓个在逃嫌犯，估计得通宵了”。看来他是刚从抓捕现场回来，连口气都没喘匀就回了局里。
她的目光移到林涛脚边的垃圾桶——里面塞满了乱七八糟的咖啡罐，有罐装的速溶咖啡，还有几个空了的瓶装美式，罐身上的标签皱皱巴巴的，旁边还散落着几张揉成团的纸巾和半块没吃完的饼干。
“邋遢。”苏砚小声嘀咕了一句，却还是放下帆布包，转身从自己的抽屉里拿出一个新的垃圾袋，走到林涛的工位旁。她蹲下身，小心翼翼地将垃圾桶里的咖啡罐、纸巾、饼干屑一股脑儿地倒进新垃圾袋里，动作利落，生怕那些碎屑掉在地上。
林涛似乎没察觉到身边的动静，依旧维持着那个姿势，只有偶尔轻轻眨眼的动作，证明他没睡着。苏砚将装满垃圾的袋子系紧，拎到门口的分类垃圾桶旁扔掉，回来时顺手接了杯温水，走到林涛身边。
“喂，没睡着就起来喝口水。”苏砚把水杯放在林涛桌上，声音比平时柔和了些。
林涛这才缓缓转过头，眼神里带着明显的疲惫，他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没什么力气的笑容：“回来了？你这鼻子也太灵了，我还以为能偷偷歇会儿。”
“歇会儿可以，别把这里搞得像垃圾站。”苏砚指了指空了的垃圾桶，又指了指他眼下的黑眼圈，“抓着人了？折腾了一晚上？”
“抓着了，”林涛叹了口气，直了直身子，活动了一下僵硬的脖子，“那小子藏在郊区的废弃工厂里，我们蹲了快五个小时才等到他出来，追的时候还跑丢了一只鞋，折腾到凌晨四点多才结束。回来想补觉，又怕错过早会，只能在这儿熬着。”
他说着，拿起桌上的温水喝了一口，目光落在苏砚放在桌上的帆布包上：“你这包里装的什么？还挺香。”
“苹果，切好的。”苏砚打开帆布包，拿出那个装着苹果块的密封盒，推到林涛面前，“补充点维生素，总比你喝那些咖啡强。”
林涛愣了一下，随即笑着拿起一块苹果塞进嘴里：“还是你贴心，比老秦强多了——他早上进来就跟我说了句‘注意别影响工作’，连杯水都没给我倒。”
苏砚没接话，只是靠在旁边的桌沿上，目光无意间扫过林涛放在桌上的手机——屏幕亮着，正播放着一段广播，里面传来一个熟悉的男声：“欢迎收听今天的《你的月亮我的心》，我是你们的主持人曾小贤。今天我们要聊的话题是——‘那些让你哭笑不得的合租经历’……”
苏砚挑了挑眉，看向林涛：“林大队长，什么时候喜欢听这种‘情感类广播’了？我还以为你只喜欢听刑侦新闻呢。”
林涛闻言，无奈地笑了笑，指了指手机：“别提了，昨晚蹲点的时候，周围一片漆黑，又不能玩手机，只能靠听广播消磨时间。翻来翻去，就这个台的信号最好，听着主持人叨叨叨的，倒也没那么困了。”
他顿了顿，又补充道：“说起来，这个主持人叫曾小贤，好像就住在我之前跟你说的那个爱情公寓里。上次我路过的时候，还看到公寓楼下贴了他的节目海报。”
“曾小贤？”苏砚愣了一下，脑海里瞬间浮现出爱情公寓海报上的卡通人物——其中一个戴着眼镜，看起来就很“话痨”的形象，旁边标注的名字正是曾小贤，“你说的是那个‘好男人就是我，我就是曾小贤’的主持人？”
“对对对，就是他！”林涛眼睛一亮，“你也听过他的节目？”
“没听过，但海报上写了。”苏砚摇了摇头，语气里带着几分调侃，“我还以为这种‘无意义的情感广播’，只有闲得没事的人才会听。”
“什么叫‘无意义’？”林涛不乐意了，“昨晚我听他聊合租经历，还挺有意思的——有个听众说她的室友总把袜子藏在沙发底下，还有个说室友做饭把厨房炸了，听得我都快笑出声了。”
他说着，又拿起一块苹果，含糊不清地说：“而且，听他聊爱情公寓里的事，感觉那地方还挺热闹的。你后天不是要去看房吗？到时候说不定能见到他本人。”
提到看房，苏砚的神情认真了些：“我后天下午三点过去，胡一菲说会提前收拾好房间。希望那里的实际环境，能比海报上写的靠谱些。”
“放心吧，”林涛拍了拍胸脯，“我帮你打听了，爱情公寓的房东是个挺靠谱的老太太，房租也合理。而且离局里近，你以后上班再也不用赶早高峰了。要是你真搬过去，咱们以后上班还能一起走。”
苏砚没说话，只是看着林涛眼底的疲惫，心里忽然觉得，或许“热闹”一点的环境，也没那么糟糕——至少不会像她之前住的地方那样，每天回家只有冷冰冰的墙壁。
就在这时，办公室的门被推开了，秦明拿着一叠文件走了进来。他穿着一如既往的白衬衫，头发梳得一丝不苟，看起来丝毫没有熬夜的痕迹。
“早会推迟到九点，”秦明把文件放在桌上，目光扫过林涛，眉头皱了皱，“你这状态，要是等会儿开会走神，就自己去外面站着。”
林涛立刻坐直了身子，连忙说：“放心吧老秦，我喝了水，吃了苹果，精神着呢！保证不影响开会。”
秦明没再理他，转而看向苏砚：“‘胶皮人蛹案’的微量物证报告出来了，你等会儿整理一下，早会上我们讨论。另外，你昨天说的那个‘特殊硅胶’样本，实验室那边有初步结果了，说是和市面上常见的道具硅胶成分相似。”
“好，我马上整理。”苏砚点了点头，拿起桌上的笔记本，准备记录。
林涛在旁边听得眼睛一亮：“道具硅胶？是不是和唐悠悠拍戏用的那种一样？我上次听她说，她们剧组用的硅胶道具，都是从南江市的一家道具厂进的货。”
“唐悠悠？”苏砚看向林涛，“又是爱情公寓的人？”
“对，”林涛笑着说，“她是个演员，住在爱情公寓里，上次我帮朋友找拍戏场地的时候认识的。她还说要是以后有需要道具方面的线索，随时可以找她帮忙。”
秦明闻言，看了林涛一眼：“既然如此，你等会儿联系一下这位唐悠悠，问问她所说的道具厂的具体地址和联系方式。‘胶皮人蛹案’的关键线索可能就在这上面，别耽误了。”
“没问题！”林涛立刻答应下来，精神瞬间好了不少——一提到案子，他身上的疲惫似乎都消散了些。
苏砚看着两人讨论案情的样子，又看了一眼林涛手机里还在播放的广播——曾小贤的声音还在断断续续地传来，聊的依旧是那些“哭笑不得的合租经历”。
她忽然觉得，爱情公寓这个地方，似乎比她想象中更“复杂”——既有胡一菲那样的“严管队长”，有曾小贤那样的“话痨主持人”，还有唐悠悠那样的“演员室友”，甚至可能和正在追查的案子有关联。
后天的看房，好像突然多了几分“不确定性”。苏砚想着，拿起桌上的笔记本，开始整理“胶皮人蛹案”的物证报告。阳光透过窗户，落在她的笔记本上，字迹在光影里显得格外清晰。
林涛还在一边吃着苹果，一边听着广播，偶尔和苏砚聊几句案情，办公室里的气氛不再像早上那样沉闷，反而多了几分难得的“烟火气”。距离苏砚去爱情公寓看房还有一天多的时间，而法医科的日常，就在这“案件讨论”与“琐碎闲聊”中，缓缓展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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