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想那个黑熊精一样的身影又扑了上来。
春娘欲哭无泪。
……
又是一番折腾过后,已至深夜。
顾寒峥终于觉得神清气爽。
走出帐子夜间操练,此仗还没完,练兵不能松懈。
等他披着月色再回来,瞧见一个黑影鬼鬼祟祟正取了他的衣衫往身上套,他顿时警铃大作,中气十足大喝一声,“做什么?”
那黑影吓得瘫在地上浑身抖。
他点了煤油灯一拍脑门才想起来。
哦他帐子里今天多了个女人,是周青找来给他解毒的。
他俩暂时还不熟。
周青呢?
是该嘉奖。
说曹操曹操到。
周青犹犹豫豫进了帐子,一脸菜色。
他还算有点良心。
今天带回来那个半老徐娘,怀里那小崽子一直哭,哭个不停。
奶奶的要不是不缺粮加上今夜没有敌袭,他非一刀宰了小崽子不可。
烦不胜烦的时候问了句,“你是不是他亲娘就不能不让他哭了。”
半老徐娘一句话他差点就跪下了。
孩子亲娘在王爷帐篷里。
他献了个有夫之妇给王爷。
这王爷知道不得剁了他。
谁不知道王爷亲娘,嘉熹贵妃就是陛下在民间强取豪夺的产物,皇帝把人抢回去又不好好对人家,让人家在冷宫郁郁而终。
抢夺人妻,这可是王爷最深恶痛绝的事儿。
捂着狂跳的胸口继续问,孩子爹呢?
那一瞬间他脑子里想了一百种让孩子爹消失的办法。
这事绝对不能让王爷发现,他脑袋会搬家的。
陈大娘抹着泪,叹这夫妇俩悲惨的遭遇。
“跟着商队出海经商,半年前……没了。”
“官爷啊,春娘她还没有出孝期,你们要干什么,让我这老货去,放过她们母子成不成。”
周青摸摸还拴在裤腰带上的脑袋。
寡妇好。
寡妇好啊。
大清早,顾寒峥寒着脸望望周青身后一字排开,吓得瑟瑟发抖的姑娘们,一脚踹了上去。
你们把老子当什么?
□□吗?
老子一个洁身自好的人要不是蛊毒发作会出此下策?
要是春娘能听见他心声,必定会小鸡啄米点点头,“你就是。”
然而她听不见,只能裹着顾寒峥的墨色长袍,站在冷风中边哭边抖。
“将……将军你放了我吧……我还有孩子。”
春娘知道他是当朝王爷,皇帝第六子,但据闻,军营中,他更喜人称呼他为将军。
王爷是皇帝儿子,靠皇粮吃饭,将军是三军统帅。
怎么听都是将军更霸气是不是。
这是顾寒峥立下奇奇怪怪的军令。
老皇帝知道,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老子心尖上的贵妃就给朕留下这一条血脉,自然要宠着。
他只是不喜别人在军营称呼他为王爷,纵容手下胡闹了些,又不是要造反,违背礼制,礼制能吃吗?
他要是真看重这东西当年就不会因为人群中那么一眼,不管不顾把顾寒峥亲娘抢回了宫。
放了她吧。
这话一整天顾寒峥不知道听她说了多少遍了 。
这死女人就那么不愿意跟着他。
“将军……我还有孩子……。”
春娘声音带了哭腔,一边抖一边哭。
等等?!
他这会儿终于捕捉到了重点,孩子?
眼见顾寒峥终于能听进去人话了,春娘眼里含着热泪,强撑着不让泪水落下来,哆哆嗦嗦去拽他的衣袖,“将军,我孩子还不满周岁,他离不开我你放了我吧。”
顾寒峥很愤怒。
愤怒之余竟然还在回味。
我擦他就说这个女人的身段……似乎过于柔软,还有一天下来令他陶醉其中若有若无的奶香味。
怎么也不会是一个黄花大闺女能有的。
这可是老子初……
不行打死也不能承认。
他沉默。
长久地沉默。
为了防止自己脑袋分家,周青见缝插针,“将军,此女丈夫早在一年前就没了。”
话说完他拿袖子擦了擦额角上的汗,又偷偷打量顾寒峥的眼色。
寡妇。
是寡妇啊。
算不上抢夺人妻,你要不满意我身后还有几个大姑娘呢。
春娘想起自己一整天惨痛的经历,终于忍不住泪珠子一颗一颗滚落在地上。
“将军我求求你放了我吧。”
春娘一哭,顾寒峥立马就暴躁了。
他中气十足大喝,“不许哭,再哭把你们母子都都丢去喂狼。”
奶奶的老子都没嫌弃你你倒先嫌弃老子了。
春娘见过他手下的兵杀人。
也见过他一身狰狞伤痕。
她夫君教过她一句话,上梁不正下梁歪,她丝毫不怀疑他只是在单纯吓唬她。
她只能捂住嘴巴,尽量不让自己再发出声音。
冷风之中,三个人都在沉默。
诡异的沉默。
周青低下头心想坏了坏了将军不会真要杀我吧。
顾寒峥摸着下巴想,我擦,风乔好像说过这邪门蛊还认女人,也不是他想换人就能换的。
…..
而且这女人身段,长相……不清纯也不妖媚……似乎完全就是可着他心长的。
他还想听她小猫一样的哭呢。
春娘不知他们二人心中的盘算。
她想着可能他们再也不会放了她了,也许会被充做军进。
最坏的结果可能就是一死。
而能掌控她们母子生死的人……
她咬紧下唇,踌躇再三,再次走上前去,怯怯望着顾寒峥,“我……我可以去看看我的孩子吗。”
顾寒峥依旧不说话。
面硬如铁,一双鹰眼更是让人捉摸不透。
别说他不爱笑,他是真不会笑。
冷宫吃死老鼠长大的孩子,有几个会笑的?
春娘为了孩子豁出去了,她继续靠近顾寒峥,柔若无骨的手又拽上顾寒峥的袖子。
“将军,我想去看看我的孩子……我,我一会再回来……。”
周青一抬头望着离顾寒峥咫尺之距的春娘心想,哎这寡妇厉害,他家将军竟然没有一个掌风把人拍飞。
得了,身为一个颇得领导宠信的下属,他算是已经把领导心意摸了个七七八八。
“那什么……将军,小崽子确实一时半会需要娘,要不以后就,一个月让……。”
他这会琢磨不透顾寒峥是解完毒就把春娘丢下呢,还是把人收了放在王府,斟酌着怎么唤她好。
虽然以春娘的身份后者的可能性不太大。
但上京谁不知道六王爷向来不按常理出牌?
“一个月让春娘子看望一次孩子,一则解了娘子思子之苦,二则彰显王爷仁善,如何?”
顾寒峥依旧不说话。
只是转身大刀阔斧回了帐子。
周青软着腿站起来,又擦擦脸上的虚汗。
娘的差点真把命交代在这。
他一句话放走了新抓回来的几个大姑娘。
要不是王爷,这缺德事他真不乐意干。
春娘望望姑娘们欢快跑出军营的身影,想说我也是被抓来的,你要不也把我放了吧。
但想想顾寒峥冷臭的一张脸。
没敢。
到了陈大娘和瑞儿帐篷前,周青想起什么,意有所指。
“你已经是王爷的女人了,记住了吗?”
春娘拢着宽大衣衫,糯糯抬起头,长长的睫毛上还挂着泪珠,很小声地说。
“我不是,我有夫君的,我夫君是云城城南巷子徐若谦,小名石头,我们青梅竹马,很是恩爱。”
周青颇为头疼按按凸起的额角。
罢了罢了谁让这女人是自己献上去的,荣辱与共。
为了春娘和自己能活命继续循循善诱。
“不管以前怎么样,你现在在王爷帐篷,上了他的床,就是他的女人,春娘,你还看不懂形势吗?”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谁让他是皇帝儿子,谁让他比咱们都强呢。
但凡你聪明点,攀上他回王府干姨娘也比回去守寡强不是?
春娘咬着牙,眼眶又红了起来,闻言木木摇了摇头。
她就想回家。
回到有她和夫君生活痕迹的那个家。
周青沉下了脸,春娘不想再听他说,转身跑进帐子见瑞儿。
帐篷内,陈大娘正一口一口喂着瑞儿喝米汤,孩子实在太小,尚不会吞咽,喂一口吐一口。
可怜这孩子,现在饿得连哭都哭不出来了。
这米汤还是陈大娘求了巡逻士兵才讨来的。
她抹了把泪,“好孩子,陈奶奶求你吃一口吧,你不吃,我怎么跟你娘交代啊。”
“瑞儿……。”
听到春娘柔弱的身影,陈大娘泪眼婆娑抬起头,“春娘。”
春娘接过孩子,见瑞儿瘦弱的模样,怎么不知道他是饿狠了,当即扯开自己胸前衣衫,红着眼给孩子喂奶。
她抱紧孩子软软的身体,眼里有痛,丧夫加上今日切肤之痛,却是再也哭不出来了。
陈大娘望着春娘满身的痕迹,当日那将军的话还历历在目,她捂住嘴,又是自责,又是叹这娘俩命苦。
那天,春娘本来可以不管她的。
石头出海走那天还让她帮忙照料她。
她待春娘,如同女儿啊。
她懊恼的捶着自己的腿,心里如刀割一般。
都怪她。
都怪她啊。
春娘怀里抱着孩子,等陈大娘哭完了才默默挪到她身边,将头靠在她肩膀上,灰败的脸上透着一丝光亮。
“陈大娘的,没关系的,至少我们都活着。”
“石头说过,活着才有希望。”
那年徐家父母相继病逝,年幼的少年就那样牵着她的手,从街头走到巷尾,满树桂花香,两个人就那样执手相看泪眼,石头温柔为她拭去脸上的泪,“没关系的春娘,我们还有彼此,你要记住,活着才有希望。”
从那以后,十三岁的少年肩负起了养家的重任。
而现在,春娘望望怀中熟睡的孩子,将脸贴上他温热的额头。
她要活着,活着才能把瑞儿养大成人。
陈大娘泪眼朦胧看着她。
春娘这才发现陈大娘脸色苍白,嘴唇干裂,膝盖一大片血渍,慌得去查看伤口。
这一定是昨天那个南蛮士兵拖拽留下的伤。“为什么不找人看看……。”
话还未说完,两个人都沉默了。
这光景,能找谁看啊?
但陈大年的腿还在流着血,看起来真的伤得不轻。
望望怀中熟睡的瑞儿,春娘有点犹豫,刚好这个时候有士兵在帐篷外请春娘回帐。
回的是哪,不用多问。
春娘望着怀里熟睡的瑞儿,额头抵上他的脸。
孩子,你等着,娘亲一定会想办法带你回家的。
春娘依依不舍把孩子抱给陈大娘,咬唇说,“大娘,你等等,我去给你拿伤药。”
陈大娘眼里含着泪。
去哪拿?
军营里的女人,说得直白点就是玩物,连手里这碗米粥都是她求了好久求来的,伤药那东西金贵得很,伤兵都不够用,轻易能给她们用吗?
春娘看出陈大娘的顾虑,别过脸去,“大娘……你放心,他……他脾气不差的……。”
说完自己都哆嗦了几下。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