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天青醒来时，晨光已经透过纱帘在房间里铺开一层淡金色的光晕。他习惯性地伸手摸向床头柜，指尖触到冰凉的手机屏幕。
微博推送的红色数字刺眼地跳动着，他眯着惺忪的睡眼点开，热搜第三赫然挂着#WINER新老王牌世纪同框#的tag。配图是何季远昨晚在基地门口强行揽住他肩膀的瞬间，他的侧脸在闪光灯下显得格外冷峻，而何季远笑得像个得逞的狐狸。
热评第一是电竞营销号的调侃：【何神这波操作比他的炮台还猛，直接贴脸开大】点赞3.2w。
下面紧跟着看热闹不嫌事大的粉丝评论：【谁懂啊家人们！敌手变队友！这体型差我直接嘶哈嘶哈】配图是两人身高对比的虚线标注。
林天青其实并不算矮，将近180的个子也算是比较理想的男友身高了，只不过何季远足足187的身高确实压了他半头，照片里看着十分有压迫感。
林天青面无表情地划过去，过了两秒又划回来，长按那条评论，选择了举报。
嗯，心情好多了。
指尖上划，又看到某条评论：
【林天青这表情笑死，像被绑架了[狗头]】
他退出微博，锁屏前最后瞥见的是何季远凌晨三点发的ins快拍，一杯威士忌配文字“新床睡不惯”，定位显示就在基地三楼。
“烦人。”林天青把手机扔到床上，赤脚踩在冰凉的地板上。浴室镜子里映出他因为刚睡醒而微微泛红的脸颊，额前的碎发凌乱地支棱着。
他拧开水龙头，冷水哗啦啦地冲在修长的手指上。捧起一掬水扑在脸上时，水珠顺着他优越的鼻梁线条滑落，有几滴挂在睫毛上摇摇欲坠。镜中的青年皮肤白得近乎透明，能看清眼下淡淡的青色血管。
林天青扯下毛巾擦脸时，听到隔壁传来重物落地的闷响，接着是何季远带着睡意的咒骂。他动作顿了顿，把毛巾挂回架子时故意弄出更大的声响。
电动牙刷的嗡嗡声盖过了隔壁的动静，林天青盯着镜子里的自己，泡沫沾了一点在嘴角，让他想起昨晚火锅蘸料溅到何季远衣服上的油渍。当时何季远只是挑眉看了眼，然后说了句“队服报销？”，逗得王大雷把啤酒喷了出来。
吐掉漱口水时，林天青听到走廊响起趿拉着拖鞋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停在他门口。他盯着门把手看了两秒，果然等来三下不紧不慢的敲门声。
“林队，借个洗面奶？”何季远的声音隔着门板传来，带着刚睡醒的沙哑，“我的行李还没整理完。”
林天青抹掉下巴上的水珠，对着门的方向说了句“等着”，转身从柜子里拿出瓶未开封的男士洁面，是上周代言商寄来的新品。
门开时，何季远正倚在对面墙上玩打火机。他套了件松松垮垮的黑色背心，锁骨处的纹身若隐若现，显然也是刚起床的模样。看到林天青手里的洗面奶，他眼睛一亮：“谢了，用完还你。”
“不用还。”林天青把东西抛过去，“代言商送的。”
何季远接住飞来的瓶子，突然凑近嗅了嗅：“薄荷味的？”他鼻尖几乎要碰到林天青的耳垂，“和林队一样冷啊。”
林天青后退半步，砰地关上门。隔着门板，他听见何季远带着笑意的声音：“八点训练室见，队长~”
墙上的挂钟指向七点四十。林天青系好队服袖口的扣子，把手机调成静音模式。微博推送还亮着小红点，但他已经不想再看，反正不过又是些无聊的揣测和过度解读。
比起这个，他更关心今天要测试的新战术能否克制韩国队的双工程位体系。
走廊里传来苏小洛大呼小叫的声音：“何神你这黑眼圈！昨晚偷牛去了？”
“认床。”何季远的回答伴随着打火机开合的咔嗒声，“倒是林队，睡得好吗？”
林天青拉开门，正好对上何季远意味深长的目光。晨光从走廊尽头的窗户斜射进来，把他白皙的侧脸镀上一层金边，连耳廓上细小的绒毛都清晰可见。
“训练室。”他简短地说，从何季远身边擦肩而过时，闻到对方身上传来自己常用的那款薄荷沐浴露的味道。
训练室的空调嗡嗡作响，WINER全员坐在电脑前，屏幕上的《Blind Alley》加载界面泛着冷光。
这是何季远加入后的第一场训练赛。
王大雷搓了搓手，转头问：“何神，你平时打训练赛习惯开麦指挥吗？“
何季远靠在椅背上，手指轻轻敲着键盘，语气懒散：“看心情。“
林天青没说话，只是调整了一下耳机的位置，镜片后的目光平静地扫过屏幕。
老邱站在他们身后，手里拿着战术板，清了清嗓子：“今天打的是韩国LINER二队，他们风格偏激进，我们按原计划来，何季远负责远程火力压制，天青绕后，大雷顶前排。“
“明白！“王大雷咧着嘴应了一声。
苏小洛小声嘀咕：“希望别翻车……“
游戏开始。
地图依旧是“暗巷霓虹“，狭窄的巷道和高空栈道交错，90秒的昼夜交替机制让视野不断变化。
林天青的游击位迅速隐入阴影，耳机里传来细微的脚步声，他低声报点：“A区两人，工程位在架枪。“
王大雷的防御位立刻顶上去，护盾展开的瞬间，对面狙击枪的火光在黑夜中一闪而过。
“砰！“
子弹擦着护盾边缘飞过，何季远的炮台几乎同时架起，精准锁定了狙击手的位置。
“漂亮！“王大雷兴奋地喊了一声。
然而下一秒，何季远突然脱离预定位置，独自绕向敌方侧翼。
“何季远。“林天青的声音冷了下来，“回防。”
耳机里传来一声轻笑：“别急，等我偷个屁股。“
林天青眉头微蹙，但没再说话，只是迅速调整路线，补上了何季远留下的空缺。
训练赛结束，WINER险胜。
王大雷瘫在椅子上，长舒一口气：“差点翻车，何神你那波绕后太冒险了！“
何季远摘下耳机，漫不经心地转着椅子：“赢了就行。“
林天青沉默地退出游戏，手指在键盘上轻轻敲了两下，像是在思考什么。
老邱走过来，拍了拍他的肩：“打得不错，但配合上还需要磨合。”
“嗯。”林天青应了一声，目光扫向何季远。对方正懒散地靠在椅背上，嘴角挂着玩世不恭的笑，仿佛刚刚的险胜与他无关。
晚上，训练室只剩下林天青一个人。
他调出今天的比赛录像，反复观看何季远的操作，精准、果断，甚至带着点不顾后果的狠劲。
屏幕上，何季远的工程位在黑夜中独自突进，炮台架设的角度刁钻到近乎变态。
林天青的手指停在键盘上。这个人，根本不在乎团队配合。他关掉录像，揉了揉眉心。
走廊传来脚步声，何季远拎着罐可乐晃进来，看到林天青还在，挑了挑眉：“哟，林队加练？”林天青没抬头：“复盘。”
何季远走近，随手把可乐放在他桌上，冰凉的罐身凝着水珠，在桌面上洇开一小片水渍。
“今天那波绕后，其实我有把握。”他靠在桌边，语气随意，“你不信我？”林天青终于抬眼看他，目光平静却带着审视：“训练赛不是个人秀。”
何季远笑了，眼底却没什么温度：“在MON，我要是按部就班打，早被按死在替补席了。”空气凝滞了一瞬，林天青沉默片刻，淡淡道：“这里是WINER。”
何季远盯着他看了两秒，突然伸手，指尖轻轻点了点屏幕上的比赛回放，画面定格在他独自突进的瞬间。
“可最后赢的是我们，不是吗？”
林天青没回答。
何季远直起身，懒洋洋地挥了挥手：“晚安，队长。“门关上后，训练室重新陷入寂静。
林天青看着那罐没动过的可乐，冰水已经流到桌沿，滴落在地板上。何季远很强，但他不在乎规则，而林天青最讨厌不听话的队友。
深夜，何季远躺在床上，手机屏幕亮着，是MON战队官宣新的工程位选手的公告，他盯着天花板，思绪回到一个月前。
MON战队的训练基地比WINER的更冷。
何季远靠在经理办公室的玻璃墙上，右手指尖夹着一根没点燃的烟，左手插在口袋里，机械表带下的淤青隐约可见。
“违约金，WINER已经打过来了。”MON的战队经理金成勋坐在真皮转椅上，西装笔挺，镜片后的眼睛像两枚冰冷的硬币，“签完字，你和MON就再无关系。”
合同被推到桌前，钢笔压在上面，笔帽上的MON队徽泛着冷光。
何季远没动，只是盯着金成勋，嘴角挂着笑，眼底却一片冷意：“就这么急着把我卖出去？”
金成勋推了推眼镜：“是你先动手的。“
三天前的深夜训练室，何季远一拳砸在了队内主力的脸上。监控录像里，对方先挑衅，骂他是“没爹养的杂种”，骂他靠一张脸混进MON，骂他“根本不配打职业”。
“Lone的鼻梁骨断了。”金成勋慢条斯理地说，“医疗费俱乐部可以承担，但你要明白，这件事如果传出去，什么后果，你应该清楚。”
“传出去？”何季远突然笑了，他俯身撑在办公桌上，阴影笼罩下来，“传出去让人知道，MON的王牌工程位，被队友按在洗手间里泼冰水？”
金成勋的表情终于变了：“何季远！“
“我在MON三年，拿了三个国际赛冠军。”何季远的声音很轻，却像刀子，“你们就是这么对待功臣的？”
办公室死寂了几秒。
金成勋深吸一口气，语气缓和下来：“季远，你还年轻，WINER是个好去处，他们给的转会费……”
“够了。”何季远直起身，拿起钢笔，笔尖悬在合同签名处，“我只有一个条件。”
“你说。”
“我要带走我的比赛数据。”他盯着金成勋，“全部。”
金成勋皱眉：“这不合规矩……”
“规矩？”何季远突然笑了，钢笔在指尖转了一圈，猛地扎进实木桌面，笔尖深深嵌进去，墨水溅在金成勋的袖口上。
“我的规矩就是，”他俯身，“要么给我数据，要么我明天就开直播，告诉全世界MON的队长是怎么在比赛前给对手通风报信的。”
金成勋的脸色瞬间惨白。
十分钟后，何季远走出MON基地，手里拿着一个加密硬盘。
他站在街头，点燃了那根一直没抽的烟。手机震动，WINER经理老陈发来消息：【都安排好了，欢迎来到WINER】。
何季远吐出一口烟雾，在朦胧的灰色里眯起眼，轻声笑了。
隔壁，林天青的房间里，台灯的光线被调到最低，电脑屏幕的蓝光映在他脸上，勾勒出紧绷的下颌线。桌面上摊着几份打印出来的比赛数据，旁边是一杯早已冷透的黑咖啡。
屏幕上，何季远在MON时期的比赛录像正一帧一帧地慢放。
国际赛半决赛，何季远的工程位独自架枪，而本该掩护他的队友却莫名其妙地撤回了掩体后。
H国国内联赛决胜局，队内医疗位明明有复活针剂，却在何季远被集火时选择了优先救防御位。
赛后采访，队长对着镜头微笑：“何选手很强，但有时候太个人英雄主义了。“
林天青的手指停在键盘上，眉头微蹙，这肯定不是偶然。
他想起何季远今天说的话
“在MON，我要是按部就班打，早被按死在替补席了。”
当时他以为那只是何季远不服管教的借口，现在看来，或许是真的。
屏幕上的视频切换到一段国际赛MON的赛后休息室的画面。
何季远独自坐在角落调试设备，而其他队员聚在另一边说笑，没人看他一眼。
林天青关上电脑，走到窗前，夜风吹进来，带着初秋的凉意。隔壁房间传来轻微的响动，何季远似乎还没睡。
他想起训练赛上何季远那不顾一切的突进，想起他漫不经心说“赢了就行”时的表情。
林天青拿起手机，给老邱发了条消息：
“明天开始，调整战术，具体的我明天早上和你说。”
窗外，一片槐树叶被风吹落，轻轻贴在玻璃上，又无声滑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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