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骑马最重要的是什么？”
桃乐丝站在那匹黑马的面前，她一只手控制着缰绳，另一只手轻轻的抚摸着它的鼻梁。
她背对陶德站在那，回头看着他。
“你需要...三点一线的坐着。”
陶德站在她身后不远的地方，他缓步上前，张开的手掌微微用力就控制住了有些烦躁的马匹，在它的响鼻里，他看上去似乎从桃乐丝后面把她还抱住了。
桃乐丝知道，她并不是在他的怀抱里，事实上，他们之间还有着一些距离。
但这依旧很近，事实上，有些太近了。
随着他们见面的时间越久，桃乐丝越能发现陶德的另一面。
是什么样的另一面呢？桃乐丝也说不好。
他依旧非常绅士，但在一些细节的问题上，他不再询问她的意见。
比如现在，他在帮助她之前，不会再多问一句“可以吗？”
这是他们亲近的表现吗？
桃乐丝不知道。
但他们的见面愈发频繁，几乎每周都会出来，陶德总会带她见识一些新鲜的东西，从最开始的画展，高尔夫球场，到后来的赛马会，再到现在，他开始带着她学习骑马。
“只有学会了骑马，你才能领会到打猎的乐趣。”
他是这么说的。
桃乐丝从未想到当今世界里还保留着打猎这项活动，原谅她，她是一个美国留学生。
可陶德似乎很喜欢在各种活动里叫上她，马上就要到七月了，她马上就要毕业，如果没有意外她会在英国多待上一段时间，而打猎的活动一般在秋天举行，从现在开始学习掌控马匹的技巧，到秋天她就可以用猎枪射杀第一只属于她的狐狸。
这是桃乐丝第一次和马近距离接触，她面前的这匹黑马属于陶德，它被养的很好，能看出来，它的皮毛油光水滑，甚至算得上丰神俊逸。
这样的马，它的双目炯炯有神，桃乐丝和它对视着，甚至产生了人性化的错觉，它注视着她，就像一个人站在她的面前。
“它叫什么名字？”
桃乐丝情不自禁的发问。
陶德注视着她的侧脸。
“威廉。它叫威廉。”
桃乐丝点点头，她着迷的摸了摸它。
“它配得上这个名字。”
她喃喃的说。
“多谢你的夸奖，威廉，你应该谢谢你面前的这位小姐。”
在桃乐丝惊讶的神情里，威廉竟然真的朝她屈起一条腿并低下了头。
“它...？”
陶德笑了笑。
“训练一匹马，这需要花很久很久的时间。要不要坐上去试试看？”
他柔声发问。
“可以吗？威廉愿意吗？”
陶德的蓝眼睛在凑近后会发现有些淡淡的灰色。
他笑着。
“我会在你身边，桃乐丝。不用害怕。”
陶德的话让桃乐丝点了点头。
在陶德的关注下，她跨上了马背。
马背上的视野和在陆地上并不一样，坐在马背上，看什么都高人一等。
陶德悠闲地朝前走着，他的手始终放在嚼头上，他为她牵马。
“可以习惯吗？”
走了一段路后，他向她发问。
“我在努力——思考你说的三点一线。”
陶德笑了起来。
“桃乐丝，放轻松一些，把你自己全身心的交给它。挺直你的腰，放松你的肩膀，用膝盖轻轻贴着马鞍，用小腿和脚轻轻夹着它的肚子，但别太用力。想象它是一只鸟吧，我亲爱的。”
“一只...鸟？”
桃乐丝努力让自己适应马背上的起伏，威廉在陶德的控制下走的很缓，她尽量去理解陶德的话。
“是的，一只鸟，桃乐丝。想象它是一只鸟，倘若你过于用力，它或许就会因此死去。可倘若你完全放松警惕，它又会从你的□□飞走。你坐在一只鸟上，桃乐丝，这篇草地就是你展翅的天空。”
他不厌其烦的为她调整着坐姿，一遍又一遍，直到她开始享受骑马的感觉。
“我好像学会了，陶德，可以快一些吗？”
她难得的有些兴奋。
陶德微笑着，他注视着马背上的桃乐丝，她穿着黑白格纹的马裤，多么神气的桃乐丝，她的脸蛋有些泛红，急切的样子像个孩子。
小孩子，桃乐丝，他无法拒绝一个孩子。
“当然。”
他答应了。
“但你要注意安全，在你加速之前，我会骑上另一匹马跟在你的身后。”
他对远处招了招手，很快，有人牵着另一匹白马上前，他翻身上马，示意桃乐丝。
“慢慢来。”
他叮嘱。
桃乐丝点点头，她开始小小的加速，一点一点试探着威廉的脾气，但没有了陶德的控制，骑马似乎开始变得有些艰难。
威廉的速度越来越快，出于紧张，她夹着威廉的小腿越来越用力，这让威廉错误的误会了她的指令，它开始加速，从最开始的慢步变成了小跑，直到现在，它快跑起来。
“桃乐丝！！”
陶德发现了不对，他扬起马鞭开始加速，在桃乐丝身后，陶德骑着马追逐着她。
可桃乐丝却听不见他的声音，风声太大了，她什么也听不清，她只能盲目的大喊着。
“要怎么做？！陶德——陶德！！！”
“缰绳！！缰绳！！！”
陶德大吼着，他现在的这匹马跑的没有威廉的快，在威廉的冲刺里他们的距离越来越远了，此刻他突然开始后悔自己当初一掷千金买了这匹上等马的选择。
其它人也在追赶着桃乐丝，他们想截停威廉，但威廉似乎把这一切当成了一种游戏，它越跑越快，几乎没有人能让它停下。
桃乐丝模糊的听到陶德的话，她空白的脑海里记起了这件事，她开始调整自己的坐姿，用力勒着缰绳，但威廉却开始和她角力。
桃乐丝的心中渐渐涌上怒火，她已经忘了这是多么危险的一件事，她满心满眼都是威廉，她誓要征服它，征服这样不知好歹的东西，征服它！桃乐丝！就像征服一座城，就像征服一场风暴！征服！征服是她一生的主旋律，她决不允许，也绝不可能在一只畜牲身上失败！！！
“停下！”
她怒吼着，用力收紧着缰绳，逼迫威廉开始左右甩头。
“停下！！！”
她再次开口。
“或者等我用枪击穿你的头！！”
在这场角力里，威廉始终想要摆脱她的束缚，它开始试图把她颠下去，可她却一直加紧双腿，用脚使劲扣着它的肚子，用一种它感到剧烈疼痛的方法控制着它，控制着它的嘴和最柔软的腹部。
剧痛里，威廉慢了下来。
终于，桃乐丝赢了，她驯服了威廉，桃乐丝心满意足的大笑起来，她的盘发在争斗中散开了，伴随着她的的畅快，她的笑声在风里和她的得意一并传的很远，传到身后陶德的耳边，威廉在她的控制下，跟随着她的心意跑了一段后又放慢速度，最终，他们停了下来。
“桃乐丝！！”
陶德赶了上来，他的眉头皱的死紧，脸色较平时更显苍白，这是桃乐丝第一次看见他失态的模样。
“你说的对，威廉是一匹好马。”
她坐在马背上，赞叹的拍了拍它的脖子。
“太危险了，你差点没命。”
陶德的声音压的很低，就像压抑着别的什么东西。
桃乐丝盯着他，盯着他，突然爆发出一阵大笑。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她笑的前俯后仰，笑声超越了生死，就像这只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她笑着，焦躁的阳光里，她的笑容比阳光还要刺眼，明明背着光，却能晒伤陶德的双眼。
“哈哈哈哈哈哈哈！！！”
她肆意妄为的笑着，又猖狂又得意，笑声里，她坐直身子，弯弯的眼睛里，是纯粹的欢乐。
“威廉！”
她拍着马大喊一声。
威廉一下子跑了起来，它窜了出去，把她的笑声留下，留在被甩下的陶德的身边。
“桃乐丝！！！”
陶德奋力挥着马鞭，他该生气的，他想。
他眼睛一错不错的盯着前面的桃乐丝，看看她嚣张的模样吧。
即使你说她是小有名气的海盗他也会相信的。
可他却无论如何也生气不起来，她的黑发像流云一样飘着，飘在风里，耳膜里是马蹄声和她的笑声，他追着她，追着她，扬起的马鞭一鞭又一鞭的落下，直到她稍微放慢速度，直到他终于追到她身边，离得近了，他的口哨声里，威廉停了下来。
“嘿！真没意思！”
桃乐丝躬身摸着威廉冲他不满的抱怨。
陶德没有说话，他迅速跳下马快步走到威廉身边，他一把攥住缰绳，另一只手猛的揽住桃乐丝的脖子。
他亲了上去。
一个粗暴的吻里，桃乐丝愉悦的笑了出来。
她的笑声流淌着，叮叮当当，她坐直了身体。
“今晚有我的演出。”
她注视着前方漫不经心的开口。
“来看我的表演吧，陶德。”
她坐在马背上，转过头看向陶德的视线里，是一种含笑的势在必得。
晚上八点，桃乐丝登台了。
这不是她第一次顶替夏洛特主演的位置，却是她第一次出演夏洛特的成名作，在陶德的到场下，她登上舞台。
前台的音乐隐隐传来，夏洛特在上半场演出的时候把后台能砸的东西都砸了，奥利弗让人把防火门关上，确保声音无法传到台前后就站在一旁冷眼看着她发疯。
“砸吧，夏洛特。”
他的脸上带着阴沉的笑意。
“猜猜看，你砸坏的这一堆要赔多少钱？在没有陶德撑腰后你还能赔得起吗？”
奥利弗眼里的幸灾乐祸都要溢出来了，他甚至真的笑出了声音。
“你骑在陶德头上骑惯了，你拉不下脸去哄他，但等你想哄他的时候已经见不到他的人了，夏洛特，你一直觉得自己还有翻身的机会，但是你没想到吧，没了陶德你什么都不是。看看桃乐丝，她演的是你的成名作，而陶德就坐在他的包厢里欣赏着。他从来没有问起过你。很快就不会有什么人能想起你，夏洛特，你的名字很快就要被人遗忘了，被观众，被陶德。”
奥利弗露出一个讥笑，他盯着夏洛特怨毒的眼睛，打量着她憔悴的，像女鬼一样的身形。
“奥利弗。”
她缓缓露出一个笑脸。
“你怎么知道我没能和陶德见面？”
她的笑容里，是奥利弗渐渐严肃的脸。
“你最好能祈祷，祈祷你的宝贝桃乐丝能一直风光下去，一直，一直风光，一直长命百岁，不要像克里斯汀那样，说不定什么时候就缺胳膊断腿。”
不等奥利弗开口反驳她就接了下去。
“同样的，你最好也能祈祷陶德能完全忘了我。否则当我重新回来的那天，就是你祈求上帝救你一命的时候。”
她暗红的口红随着她的笑脸越咧越大，配上她直勾勾的表情，奥利弗皱紧了眉头。
夏洛特却不再开口，她径直走进休息室，砰的一声，她甩上了门。
演出很快结束了，桃乐丝在欢呼里一次又一次的谢幕，她满足的又畅快的笑着。
走进后台，大家都在收拾着东西，有些道具被摔碎后无法复原，她对奥利弗挑了挑眉。
“怎么了？”
奥利弗冷冷笑了笑，随后摇了摇头。
“夏洛特。不用管她，陶德说他会来后台。”
“我让他来的。”
她抱着胳膊漫不经心的开口，冷淡的语气就像捏死一只蚂蚁。
“桃乐丝，你真是越来越招人喜欢了。”
奥利弗挑挑眉毛笑着鼓了鼓掌。
陶德来的很快，比他们想象的还要快，要快得多。
人群里，他微笑的为桃乐丝披上外套。
“走吧，该回去了。”
“稍等。”
桃乐丝带着笑意开口。
“我找夏洛特还有些事情，你跟我一起去吧。”
陶德有些意外，他迅速的，凌厉的看了一眼奥利弗，奥利弗立刻摇了摇头。
“改天吧。”
他皱起眉头。
桃乐丝盯着他，她又笑了起来。
“你在担心什么？”
她伸手摸了摸他的脸。
“她之前对我并不友善，有你在我会放心一些。”
陶德的眉头跳了跳，最终他不再说话了。
“走吧。”
桃乐丝挽上他的手，他们朝前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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