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迟暮听着长老在上面讲课，心思早就飞到了不知哪里去，却听见了身后的女弟子小声讲话了起来。
“哎，我和你说，我前几日听我们的大师姐说，掌门现在基本上日日呆在冰陵。”
旁边声音听起来较稚嫩的女子弟子赶紧问道，“为何？掌门难道要守着归虚真人？”
“我感觉不，我觉得掌门更像是要闭关吧，毕竟掌门修炼凛霜剑诀，冰陵对于掌门来说，是最好的闭关地方吧。”
“那天衍峰的弟子自行修炼吗？掌门闭关难道不要三年五载？那我们符华峰成为主峰指日可待啊哈哈。”
旁边的女弟子赶紧瞟了眼讲道课的长老，见长老没看这边赶紧说道。
“你别瞎说，别忘了天衍峰大弟子早就元婴了啊，听说萧师兄的凛霜剑诀是掌门亲自教的。”
那女弟子拿手挡住嘴巴，小声的说，“听说萧师兄的凛霜剑诀早已出神入化，更是远超掌门。我家大师姐还有幸见过踏云出鞘，说是剑光所及之地，处处霜雪。”
谢见青在一边默默腹诽道，踏云出鞘？他还踩过踏云呢，也没见自己变成冰人啊。
但是谢见青又想到昨天晚上萧迟暮那苍白的面色，确实和一片霜雪无异，手腕都能到了冻人的地步，可见萧迟暮昨天晚上确实不太好受。
但是谢见青和萧迟暮现在的处境确实让谢见青有些不知所措，但好在萧迟暮与平时无异。
倒是谢见青自己，心里的愧疚倒是让自己不安。
*
一节传道很快就结束了，接下来各峰弟子依旧去自己对应的修灵场修炼。
在每个弟子凝气到一定阶段后，会进行测灵，然后根据弟子的突出点来分派到各个峰。
但是谢见青是个特殊，他是唯一一个没有凝气就被收入峰门的。
但是各峰弟子却在同一听道堂听课，各峰弟子同样要学其他峰的专项。
天衍峰大多数是剑修，少数是五花八门的器修。符华峰则是符修，渺乐峰则是乐修，基本上都是女弟子。不拘峰则是五花八门的术法，阵法的修炼，而丹灵峰则是作为后勤，就是炼丹养草的修士了。
这修灵场大家则是一同修习剑法。虽然各峰修行五花八门，但是剑法确是不可忽视的主修和必修。但每个峰对弟子的要求不同。
谢见青在修灵场上拿着一把玄铁剑看着，单星也拿着剑站在他旁边。
天衍峰的弟子都在练习剑术，每个人的剑术因人而异，有的一剑砍下来，电光就随着剑而下，还有的更是火光连窜十里。
正御剑往听道堂去的萧迟暮在突然收到柳承玉的传书。
“来趟冰陵。”
萧迟暮看着这灵书皱了皱眉头，但是还是去了。
毕竟各峰又开始躁动，各峰峰主不和，谁都想要灵地修炼，可偏偏全都分在主峰下。
萧迟暮到了冰陵，看着面前和藏明楼一样的阁楼，却全都有冰砖堆砌，冷气在陵外就能直扑面上。
萧迟暮本修的凛霜剑诀，多冷的环境倒都无所谓，可今日却手蜷了蜷，然后松下手，收了踏云就进了冰陵。
他面上与平时无异，走到冰陵的最深处，那里有一尊冰棺，但是棺盖却还未合上。
柳承玉就坐在那冰棺旁边，冰棺内躺的是归虚真人。
柳承玉头也没抬，伸手扶了扶归虚真人眉毛上的白霜，开口问道。
“你凛霜剑诀修完了吗？”
萧迟暮拱手行了个弟子礼，说道。
“还差最后一章，弟子还未能参悟。”
柳承玉点点头，视线从未在哪尊冰棺上移开眼，闭上眼睛吐出口浊气。
“年少气盛啊。凛霜剑诀修完你便下山吧。”
萧迟暮不解的抬头，看着面前的柳承玉。
柳掌门向来严厉，但又不缺长辈的温和，但是萧迟暮却是众弟子中和柳承玉关系最平淡的一个。
萧迟暮知道自己对柳承玉有用，所以他不解，不解道他为什么要他下山。
“师父为何突然提及让我下山？”
柳承玉终于将视线转到了萧迟暮脸上，看了看他垂在一侧的手，
“凛霜剑诀我早已无心修炼了，最后一章不但考炼悟性更加考炼心性道心。”
“你若能修成，这天衍宗倒也能拖手给你了。”
萧迟暮听见这话拧着眉跪下，“弟子无心掌门之位，师父若要闭关则闭关就是，师弟们定能打理好门下事物。”
柳承玉摇着头笑了笑，伸手把萧迟暮拉了起来，说道，“罢了，终归是少年心性。你该试着闭关了迟暮。”
萧迟暮缄默无言，站在原地没有回答柳承玉的话，柳承玉拍了拍萧迟暮的肩膀，转头继续走向那座冰棺。
萧迟暮咽了口气，充满铁锈味。
萧迟暮拱手，说道。
“弟子知道了。忘师父也能顾全大局。”
说完萧迟暮就走出了冰陵，柳承玉抬首看着他的背影，摇摇头。
柳承玉转头看着冰棺里那温润的面庞，伸手触了下，和这冰陵的冰砖一样，冻得人发指。
但他面上的冷霜，却像细碎的针扎入心脏，绵延的疼痛依旧在五脏六腑上缠绵着。
柳承玉抬手把十七日未封之棺盖上了，手细细的抚摸冰棺的纹路，像是描绘着着里面人的轮廓。
良久，柳承玉弯下了腰，吻在了冰棺上。
这半刻钟的柳承玉不再是天衍宗主，而是白风崖的柳承玉。
只不过再也听不见那一声师兄罢了。
*
修灵场上其他峰弟子逐渐也回到了自己的峰上。
天衍峰弟子仍然在修灵场上练剑，谢见青和单星两人就坐在一边。
“萧迟暮和慕容枫知道我的身份了。”
谢见青淡淡的说道，旁边的单星听见蹭一下蹦起来，
“什么？！”
谢见青看他瞪大眼睛的样子面无表情，单星好像也意识到自己声音太大，压低声音问道，
“他们对你有威胁吗？”
谢见青摇摇头，单星以为他是没有威胁的意思，心刚放下来一口气。
“不知道。”
听见谢见青回答差点一口气没上来，愣是把自己呛着了。
谢见青正坐在一边，就看见前面有两个弟子也往休息场走来。
一个微胖的弟子还狠狠的踢了块石头，滚到了单星脚边，单星立马停下咳嗽缩在谢见青旁边，谢见青皱了皱眉头，转身换个地方继续坐。
刚迈出脚步，就听见身后那两个弟子说道。
“也不知道那萧迟暮天天有什么好装的，独坐一峰就算了，就连兰晓师妹都喜欢他！”
“掌门首徒有什么了不起的，不就是赶上好时间了吗！我要是掌门首徒我一定比他强！”
谢见青皱着眉头收回了脚步，看着那两个弟子，把刚刚他们踢过来的石头狠狠踢了回去。
谢见青听着他们说的那些话，不知为何心里总觉得不快，那两个弟子看见谢见青倒是乐了。
“哟，我当是谁踢我呢，这不是归虚真人带的好弟子吗？这一脚怕是才凝气吧。”
谢见青冷冷的盯着面前大笑的两个弟子，突然笑了，开口道，“噢，是啊，才凝气也至少比某些筑基的强，毕竟兰晓师姐还给我炼过凝气丹。”
谢见青看着面前两个弟子陡然龇牙咧嘴，提着剑就冲了上来，嘴里还喊道找死。
谢见青没想到他们一逗就炸，反应过来是剑气都要逼/到自己脸上了。
谢见青下意识伸手挡住，结果那两个龇牙咧嘴的弟子一下摔到了地上。
谢见青转头就看见萧迟暮歪着脑袋对地上的两个鬼哭狼嚎的人笑，笑眯眯的开口。
“你们……刚刚是想干嘛呀？”
那两个弟子睁开眼看见萧迟暮懒散的站着，在谢见青后面外头朝自己笑，吓得爬起来又咚一下跪地上了，嘴里还在喊着，参加大师兄。
谢见青暱了眼地上的两个人，转头没有带上任何表情的问萧迟暮，
“你什么时候来的。”
“刚来就看见他朝你砍来了，修灵场禁止斗殴。”
萧迟暮后仰着头，笑着伸手把地上的两个呆愣的弟子拉起来，谢见青看了一眼转头带着谢见青走了。
萧迟暮叹了口气，刚刚突然吵闹的修灵台一下子安静了，众弟子拱手说着，“参见掌门。‘
萧迟暮转头就看见修灵场擂台上，柳承玉站在上面。
谢见青也停下脚步，拱手行礼。
柳承玉免了弟子们的礼，扫了一圈，目光停顿在谢见青身上。
“你，过来。”
谢见青抬头看见掌门在指着自己，迈步走上了修灵场。
柳承玉弹指一记灵力冲向谢见青的额海，谢见青被凌厉的灵力冲的一退，原本刚迈上擂台上还没站稳就被这冲击力一下子推了下来。
这才是灵气入体。
谢见青意识到时才发现萧迟暮的灵气有多温和如絮。
坠下高台时，萧迟暮站在旁边，瞳孔颤了颤。
他不知道柳承玉要干什么，他没办法义无反顾的冲上去扶住谢见青。
他没把握柳承玉会做出什么事情，因为顾余若已经死了。
柳承玉看着谢见青倒下擂台，却又在看见谢见青脸是露出复杂的眼神。
是啊，余若愧疚半生，最后拿自己逼着他照顾谢见青。
柳承玉年少阴暗的心思被掌门威压的死死的，毫无宣泄口。
他扶了下衣摆，说道，“你父亲倒是把你养的很好啊，十六岁连凝气都还未到。”
他侧过身迈步离开，话随着风飘到谢见青耳朵里，激起一阵嗡鸣。
“明天搬来天衍大殿，我亲自教你修行。”
谢见青已经一直摔下来的地方，呆愣的看着脚下的地，单星看见柳承玉走远了就赶紧上来，问道
“阿青哥哥你没事吧？”
谢见青好像被这一句喊回了神，僵硬的抬起了头，看着站在不远的萧迟暮。
萧迟暮拧着眉看着他，在他看过来的时候又牵起一抹笑。
他应该是想安慰我吧。
笑得很丑。
谢见青就这么看着萧迟暮站的地方，他突然想到柳承玉站在台上，灵气入体带来的传音。
“天衍大比让我看见你的修炼成果，不然你就呆在天衍峰，别妄想去参合你父亲的事情了。”
“凝气都未到，不成大器。”
他攥了攥手，回过神时萧迟暮已经牵起他的手腕画符离开了。
“没关系，我们回临风苑。”
*
临风苑被月光洒满了整个院子，黑夜顺着山腰的绿林撕裂。
谢见青在自己房间里呆了一下午，萧迟暮也没有进来打扰他。
晚上谢见青推开房间，在房门前看见月亮半缺，但光仍旧明亮，月光顺着旋梯瀑泻而下。
谢见青顺着望上去，就看见萧迟暮背靠着栏杆，仰头看着天上的月亮。
谢见青迈步出门，萧迟暮偏头回望过来。眼尾蹭着薄薄的一层红色，月光铺满了他的半张脸，高挑的鼻骨和薄长的嘴唇侧了过来。
萧迟暮仍旧没放弃他的贵公子风似的穿了天衍宗服，只不过今日晚上加了层白色披风。
大概是夜凉。
谢见青走上了旋梯，也背考上了栏杆，站在旁边和萧迟暮一起注视高悬在天上的残月。
“我要闭关了。”
萧迟暮开口，提起他那惯用的白玉酒瓶，关节泛着青的扬起酒瓶喝了口酒。
谢见青继续看着天上的月，独一月，没有星星。
“你会闭关多久。”谢见青良久还是开口问道。
“不知道，三年五载，十年半生都有可能。”萧迟暮叹口气。
两人之间有开始沉默，商秋的夜晚微微凉，但谢见青没有动，两人依旧站在平台上。
谢见青呼出了口气，闭上了眼睛，眼角亮晶晶的开口。
“我有点想家。”
萧迟暮转过头来看着谢见青的侧脸，用食指关节蹭了蹭谢见青的眼尾，又缩回手摸了摸谢见青的后脑勺。
谢见青无声的一滴泪滑着脸颊落了下来。
很冰。
碰到他发烫的眼尾像是霜雪要化掉了一样。
萧迟暮叹了口气，抱住谢见青，拍拍他的头说道。
“若我闭关结束，你还未参加天衍大比，那我就等你大比结束后。”
“带你下山，回家。”
谢见青没有动，就这么靠在萧迟暮怀里，听着他胸腔震动，说出那句，
“回家。“
开学啦！以后更新会间隔两三天这样。（其实没开学也没有很勤奋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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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闭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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