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月13日,晴
北方基地市A
出租楼三层,一连串的钥匙碰撞在一起,发出噼里啪啦的杂音。
生锈的铁门随着“咔嚓”一声响被人拉开,销售殷勤地侧开身子,让渡江先进去。
楼层间的隔音不好,销售闭上眼睛把这垃圾堆夸上了天,毕竟这一单要是卖出他能拿一百中介费。
老李啃了一口苹果,把那些话术听了个真真切切。他哼了一声,拉开帘子往楼下啐道:“没良心的东西,马上就烂嘴!”
屋里,破裂的水管刚用黑胶带黏上,很快又滴下水来,正好滴在老李没几根头发的头上。他被突如其来的凉意刺激地一激灵,立刻仰头,又是一滴,滴在他脸上。他看清了,上面漏水,只能放下苹果,骂骂咧咧地起身去拿了一个塑料盆放在沙发顶。
这管子漏水不是一天两天了,销售只管卖,对于安全问题闭口不谈,那房间里煤气罐就是被砸开一个洞,呼呼往外冒气,死人销售都要赞赏一句喜庆。
销售耳朵不聋,老李头年纪大,说话的分贝维持在80dB左右。
他看了看渡江,压下心头怒气,讪讪一笑:“走,老板,我们去里屋看看。”
嘴上不提,他心里已经问候了那老李头全家一遍。这老不死的东西一直记恨他租房被别人多要五十中介费,最近又不知被哪家疯狗咬过,染上了疯病,每次他介绍人来租房,都要冲出来咬他一口!
里屋摆了一张套床,床边修了一个巨大的窗户。销售看着窗户直起了眼,忙不迭推开玻璃,指着外面的江介绍道:“老板你看,我就说这地段好吧,外面就是一条江。这俗话说的好:近山近水近楼台,大小不计福全来。看山看水弯弯绕,顺风顺水活到老。”
渡江只是笑笑不说话,他一路听着介绍来,任销售说得多天花乱坠,都没有插嘴过,多时点头,偶尔嗯上一句。
销售看着渡江却像打开了话匣子一般,唾沫星子喷的满天飞:“老板,说实话,我这个人没有别的什么特点,就是实在!对您这种初来乍到的,我向来都是拿出百分之百的真诚,从不干那种偷奸耍滑的事。毕竟租房是小,和您交个朋友才是真!”
渡江嗯了一声,算回答,他不太想说话。这屋子他肯定会租,谈来谈去,能休息就行。
销售话说得真情实意,江也是真的清澈见底,一番口水战足矣将房租翻到两倍。
老李头换水盆的间隙,西装销售已经喜滋滋地站在楼梯口数钱。青年看着就好说话,中介费没怎么磨嘴皮就掏了四百。他话里话外提了自家老黄狗一嘴,那青年还多给了一百叫他买根骨头喂喂。
骗的还不少,全是红票子!老李头看得气不打一处来,心一横,一盆水对着他的头直挺挺倒了下去。
他倒完不解气,吐了一口浓痰接着骂:“杀千刀的赤佬,侬一口良心掉到了江里去,危房漫天要价,夜里面睡得着觉吗?”
销售没反应过来,淋成落汤鸡,早晨新塑的头型被浇得塌了下来,湿漉漉的发丝不停往下滴水。
“老不死!”他也不是什么好热惹的主,回过神,抬头和老李对骂:“你一大把年纪窝在这狗笼里就知道耍横。眼睛一闭,一脚登天的老东西不知道给后辈积点阴德。哪天烂在那地上,叫个担架把你抬出来扔江里都嫌丑!”
他到底是销售,嘴里话跟珠子一样往外蹦。老李头骂不过,也没东西砸他了,干脆猛地拉上窗户,眼不见为净。
“我就是要把你那黑心肠洗一洗!让你老去骗人!”老李头哼了一声,瘫回沙发上不服气道。
销售湿答答地下楼,把本就劣质的台阶踩得咯吱咯吱作响。他踢了一脚墙,将肚里的气全撒在上面:“老傻子,哪天夜里被鬼抬到地底下,把你两只爪子都按在板子上剁下来时,看你怎么横!”
一来就听了一场骂戏,渡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他正走在屋子里四处打量。销售介绍时避着墙,地板,天花板,把重心放在里屋那些置办的家具上。尤其是那张床,他走到床边,弯下腰,伸手敲了敲木床,空心的,用的是复核材料,胶水都溢出了床板。那销售也应该是注意到了,一直有意无意用腿挡着。
渡江叹了一口气,他倒不怪销售,出来挣钱的,要是全靠良心,就早点到江边寻个没警察巡逻的时间,快点跳下去吧。
淹死了不亏,淹不死喝了饱饱的水也不亏。
木床质量不好,但能睡,渡江小心扶着肚子,撑着床边坐了下去。
他一直没说话,不想说为第一,第二为疼,腹部钻心的痛让他漂亮的眉头紧锁在一起,一张清瘦的脸面色发白,冷汗岑岑。
他伸手取下身上的布包,从布包里哆哆嗦嗦地取出一件换洗衣服,零碎的就是些小用品:牙刷,木梳,还有一支新的剃须刀。只是他没长胡子,这剃须刀连包装都没有拆。
等零碎的杂物都取出来时,便能看到里间的夹层,他抖着手轻轻拉开,里面是一盒已经见底的布洛芬,还有其他几盒早就空了的治疗药物。
那双纤长但布满老茧的手指细细摩挲着药瓶,最后还是倒了两颗出来。
早晨在车上就吃过两次了,现在再吃……药效很快就会没用。
他皱着眉,苍白的脸上闪过一抹纠结,还是吞了下去。
房租已经交了,签订的合同和他的病历单放在一起。销售眼尖瞟到了,却没有细问,只是把话题扯回了自己工作不易的老婆身上。
渡江疲惫地点头:“她很不容易,你也很不容易。”
渡江在床上躺了一会儿,身上的疼散了不少。
他咳嗽着爬起来,开始自己观察租房。
这是个三间套房,一间卧室,一间浴室外加厨房一间。厨房贴心地配备了煤气,还有灶台,令渡江意外的是,下面的柜子里竟然有一个发亮的锅。
他又有点庆幸,幸好那销售一门心思都扑在卧室上,要是让他翻出这一台锅,怕不是要来上八百字小作文从钢的生成讲到锅的发明。
他抬手抹了一把额头的细汗,销售侃侃而谈时,渡江的注意都在他背身,中年销售不知道自己每说一句话,肩上长出的藤蔓都多一条,藤蔓一条接着一条,一圈又一圈把他整张脸都包了起来。
寄生体异变种,C级,没有其他特点,就是难缠。
他递钱时,指尖升起一丝无法察觉的火光,顺着销售接手的瞬间,火光四射,扑面烧了过去。
普通人看不到异能,更何况那销售被藤蔓遮住了眼。
藤蔓连骨,早就加入了他的身体增长,初生时会吸食他的养分,后来是血,等包了他全脸便开始学着宿主吸食氧气,最后,刺入人的大脑,完全替代他。
所以这种等级低的异变体能在总局的百科录单开一张不是开玩笑。
渡江捂着胸口,扶着腰咳出一口血出来,嫣红的血色刺人眼。
新开的病单特意交代了最近不要使用异能,渡江脑子一热全抛到十里开外。
想到那长着啄木鸟脑袋,却要时刻带着防身人皮头的医生,他就难受,鼻尖藏绕的刺鼻消毒水味好像一点没有散去,叫嚣着刺入他的头骨,深深钻入他的脊椎。
他强撑着回到木床,“咚-”的一声,无力地倒了下去。
晚上10:12
楼下新搬来的租户开门,下楼,好像出去了。
老李头又将接满的一盆水倒掉,这次是对着水池倒的。他原想存着,等销售那孙子来,一并倒他头上,看着那孙子破防跳脚哇哇叫别提多开心了。可他没控制住自己,上一秒想着倒进水桶,下一秒哗啦啦全倒进了池子里,不一会,没了个干净。
倒完,他足足愣了一分钟,一拍脑袋,好像倒错地方了!
八月酷暑已逝,九月入秋可迟迟没有寒凉,晚间的太阳西落,新铺的沥青路面仍在叫苦连天。
这日子的短袖竟然还是售罄,店铺的制冰机插上电,一排又一排推出洁白冒着亮起的冰块。
渡江裹着大衣,显得与周遭格格不入,他脖子上还围了一条黑白交加的围巾,那样子仿佛自寒冬而来。幸好,晚间江边没有多少行人,不然,他肯定要被人当成什么神经病。
他搓了搓手,呼了一口凉气。
如果脑子没病,他就是真冷。冷的哆嗦,不停在江边踱步,刺骨的寒意还是如同生根的藤蔓,从他的脚心蔓延,向四肢百骸奔流。
异能反噬用科学一点的方法来讲,叫不可控二向因素引起的感官疾病。这病最大的特点就是定向反噬,渡江是火属性异能者,他原先即使在北极川,只要不进入腹地,便可以像在正常赤道周围一样。可一但发病,他就会感觉到冷,透骨钻心的冷。
这让他在炽热的暑天,冷的抖如筛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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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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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第 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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