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苏茗寒的交往,像陷入一场温暖而粘稠的梦境。他对我展现出强烈的占有欲和保护欲,并非狂风暴雨,而是无声的渗透,用温柔编织成茧,将我细细包裹。
他希望我减少不必要的晚间外出,理由是担心安全和他会想念。他不喜欢我与像林薇这样他觉得“可能会影响我们关系”的朋友过多接触,希望我能“优化”社交圈。他偏好我穿着优雅保守,并委婉地希望我的社交动态能更多分享与他的日常。他甚至提出手机位置共享,用带着不安和恳求的语气说:“这样如果你需要我,我能立刻出现。”
每一次,他都用那种极度在意的眼神和温柔的声音说服我:“佳芸,我只有你了。”“我怕你受到伤害。”“我只是太爱你了。”
而我,孙佳芸,从那个需要拼命表现才能获得一点点关注的农村女孩,竟然在这种密不透风的关注里,找到了梦寐以求的归属感和安全感。我将此视为福利,是过去求而不得的“被重视”。
然而,远方的阴影总会试图穿透这温暖的茧。我老家的父母,尤其是母亲,开始频繁打电话来。
起初是惯例的嘘寒问暖,接着便是老生常谈:“佳芸啊,女孩子在外面拼什么,太辛苦了。你弟弟也快到娶媳妇的年纪了,家里这房子……你在大城市,认识的有钱人多,能不能想想办法?”或者,“隔壁王婶家的女儿,嫁了个县城的,彩礼给了二十万呢!你在大单位上班,长得也不差,可不能比这差!”
这些电话像一根根细小的刺,扎在我刚刚建立起来的安宁上。每次接完电话,我总会情绪低落很久。
苏茗寒敏锐地察觉到了我的变化。
“又是家里来的电话?”一次,我刚挂断母亲催问我“个人问题”和“帮扶弟弟”的电话,他走过来,从身后拥住我,声音低沉温柔。
“嗯。”我靠在他怀里,感到一阵疲惫,“他们……还是老样子。”
他没再多问,只是更紧地抱住我,下巴抵在我发顶,沉默了片刻,然后说:“别担心,有我在。”
我当时并未深想这句话的含义,只当是寻常的安慰。
真正的风波,在一个周末的早晨到来。
母亲直接打来了视频电话,语气是前所未有的急切和强硬:“佳芸!你赶紧回来一趟!你爸干活把腰闪了,住院了!家里急需用钱,你弟那边也等着钱订婚!你赶紧回来,我们给你相看了一门亲事,对方是镇上开厂的,条件不错,就是年纪大了点,人家不介意你在外头待过,愿意出三十万彩礼!你回来把这事定了,正好把钱的问题解决了!”
视频里,母亲身后的背景确实是在医院,父亲躺在病床上,脸色灰败。
我的心猛地一沉,既有对父亲的担忧,更有对那番话的震惊和冰凉。他们竟然想用我的婚姻去换彩礼,来解决家里的经济问题。
我脑子一片混乱,又急又气,声音都带了哽咽:“妈!你怎么能这样!爸生病了我可以想办法寄钱回去,但我的婚事我自己做主!我不回去!”
“你敢不回来!白养你这么大了?读那么多书有什么用?还不如早点嫁人换点实在的!你必须回来!”母亲在电话那头几乎是在吼叫。
挂了电话,我瘫坐在沙发上,浑身发冷,眼泪忍不住掉下来。那种被原生家庭拖拽、如同货物般被估价出售的屈辱感和无力感,几乎要将我淹没。
苏茗寒一直坐在我旁边,安静地听完了整个过程。他没有立刻安慰我,只是脸色沉静,眼神里却翻涌着我看不懂的情绪。他抽纸巾,轻轻替我擦掉眼泪,然后握住我冰凉的手。
“佳芸,”他的声音异常平静,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告诉我,你想回去吗?想接受那所谓的相亲吗?”
“我不想!我死也不想!”我用力摇头,抓住他的手像抓住救命稻草,“可是我爸他……家里确实需要钱……”
“钱不是问题。”他打断我,语气笃定,“你的意愿,才是最重要的。既然你不想回去,那就不回。”
“可是他们……”
“他们,我来处理。”苏茗寒看着我,眼神专注而深邃,带着一种近乎偏执的守护欲,“我替你回去。”
我愣住了,难以置信地看着他:“你……你回去?可是……”
“没有可是。”他语气温和却坚决,“你的事情,就是我的事情。我不会让任何人,以任何名义,强迫你做你不愿意的事,把你从我身边带走。”
他伸手,轻轻抚过我的脸颊,指尖带着温热:“交给我,好吗?相信我。”
那一刻,看着他沉稳而坚定的眼神,听着他强势却充满保护欲的话语,我心头的恐慌和无力感,奇迹般地开始消散。一种前所未有的、被牢牢庇护的感觉油然而生。
我像是漂泊已久的小船,终于找到了一个可以抵御一切风浪的港湾,即使这个港湾本身,也带着些许不容置疑的控制感。
我几乎是依赖地看着他,点了点头。
-
苏茗寒的行动力惊人。他立刻让助理订了最快的航班,并简单收拾了行李。他并没有问我太多关于我家庭的细节,只是要了我家的具体地址和父母的电话。
临行前,他捧着我的脸,认真叮嘱:“我回去这几天,你好好上班,按时吃饭,尽量不要单独晚上出门,实在有需要,打电话让司机送你。有什么事随时给我打电话或者发信息。”
他顿了顿:“记住,你现在有我。任何事,都有我替你顶着。”
我送他去机场,看着他高大挺拔的背影消失在安检口,心里充满了复杂的情绪。有对他出面解决麻烦的感激和依赖,有对父母反应的担忧,也有一丝隐隐的不安。
他会用什么方式去“处理”我的家人?
苏茗寒回去的那三天,我们保持着密切的联系。他每天都会跟我视频,告诉我他到了,见了谁,让我放心。但他从不详谈具体是如何与我父母沟通的,只是轻描淡写地说:“在谈,别担心。”
他会更频繁地确认我的状态:“在做什么?”“吃饭了吗?”“晚上一个人怕不怕?”这种过度的关注,在此刻却奇异地安抚了我焦躁的心。
第三天晚上,他回来了。风尘仆仆,却不见疲惫,眼神锐利而清明。
我急切地迎上去:“怎么样?我爸他……”
“叔叔的腰伤是旧疾复发,不算太严重,但需要静养。我留下了一笔钱,足够他后续的治疗和调养,也足够你弟弟的订婚开销。”他语气平静,像在陈述一件公事。
“那……相亲的事?”我小心翼翼地问。
苏茗寒的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近乎冷冽的弧度:“我跟他们明确表达了我们的关系,并且告诉他们,你很好,未来会更好,不需要,也绝不会用婚姻去交换什么。至于那位开厂的先生,”
他顿了顿:“他以后不会再来打扰你了。”
我父母那边,出乎意料地安静了下来。母亲后来给我打了个电话,语气是前所未有的客气,甚至带着点小心翼翼,只嘱咐我“好好跟苏总处”,再也沒提让我回家和相亲的事,甚至没提过让我回家的事情。
我无法想象苏茗寒到底对他们说了什么,做了什么,才能让一向强势、视儿子为天的父母如此迅速地转变态度。但我知道,他一定用了某种强势且有效的手段,彻底震慑住了他们。
“谢谢你,茗寒。”我由衷地说,心里充满了感激,还有一丝敬畏。
他伸手将我揽入怀中,下巴抵着我的头顶,声音低沉而满足:“我说过,你的事就是我的事。以后,他们不会再给你压力了。你只需要安心待在我身边就好。”
他将我抱得很紧,那是一种占有的、宣告式的拥抱。我埋首在他胸前,感受着他强有力的心跳,心情复杂。他为我解决了最大的后顾之忧,将我从未能挣脱的家庭桎梏中解放出来,我对此充满感激。但与此同时,我也清晰地感觉到,我们之间的关系纽带,因为这次事件,变得更加紧密,也更加不平等。
我欠他的,似乎更多了,也更加依赖于他提供的庇护。
他成功地在我和家人之间,筑起了一道无形的高墙,而我就站在墙内,在他的羽翼之下。这感觉很安全,很温暖,却也让我隐约意识到,飞出这片领域的可能性,似乎更加渺茫了。
但扪心自问,我并不想飞出去。
-
老家的事情解决后,我确实感到了一阵前所未有的轻松。压在心头多年的大石仿佛被移开了。我对苏茗寒的依赖和感情,也变得更加深厚。他不仅是我的恋人,更是我的拯救者。
他似乎也很享受我这种更深沉的依赖。对我愈发体贴入微,照顾得更加周全。同时,那种温柔的掌控也变得更加自然和理直气壮。
他会更自然地规划我的闲暇时间,更细致地关心我的社交往来。偶尔我和林薇联系,他虽不再明确反对,但总会不经意地问起聊了些什么,并委婉地提醒我保持适当距离。
我发现自己越来越难以拒绝他的任何安排。他的意愿,渐渐成了我优先考虑的事项。因为他用事实向我证明,他所做的一切,似乎真的都是为了我好,都能让我活得更“轻松”“安全”。
有时,夜深人静,我看着身边熟睡的他,那张俊美的脸上带着平静和满足。我会想,就这样吧,就这样被他爱着,保护着,也没什么不好。虽然失去了部分自由,但换取的是安稳和无条件的庇护。对于孙佳芸来说,这或许已经是命运最好的安排。
只是,心底某个极隐秘的角落,偶尔会闪过一丝微弱的不确定:这份看似完美的庇护,代价究竟是什么?而当哪一天,如果我的意愿与他所认为的“为我好”发生冲突时,又会怎样?会不会有那么一天,他不喜欢我了,就不再理我了?
但这个念头总是转瞬即逝,很快被他日常的温柔和那份沉重的恩情所覆盖。我主动地,向他编织的茧房深处,更缩进了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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