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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第七章

白兔蓉最近总想起李盐盐对她说过的话,“这位小朋友,我家柳理跑到这个小破地方演出、排戏,好像让你误会了她是个不值钱的人,好像什么阿猫阿狗都能在她身上占占便宜,但就像我说的,你是误会了。我不打缺心眼,你以后别再出现在柳理面前我就放过你,听懂了吗?”

果然,她就说,柳理那样的人物,怎么可能来历简单,怎么可能平凡……

李盐盐说的话其实已经足够委婉了,如果不是柳理知道她的经历,就凭她那样让柳理误会,她一定早就被柳理“判死刑”了。

有一句老话是怎么说的来着?当你发现了一个真正的大人物的一些事迹的边角,那么,这个大人物,定然还藏着千千万万的伟大事迹。当你发现了一个真正的大人物的宝石般的心灵的边角,那么,这个大人物的心灵,定然是无比巍峨巨大的,超乎你的所有想象。

柳理成为了白兔蓉心目中的无敌巨人。

即使身躯是小的,灵魂也是无敌巨大的。

白兔蓉自上次让柳理误会后,就没再敢在李盐盐那些人的面前靠近过柳理。她总觉得,李盐盐如果看到她又去柳理面前晃,是真的会打她的。

而且她知道她妈咪说的那些话,肯定是经过缩水的表达,她还是想自己去和柳理好好聊聊。这是她了解她的绝佳的机会。

白兔蓉避开了其他人会在的时间,偷偷溜去柳理的家,蓝色的大门是开着的,白兔蓉轻轻推开大门,轻手躡脚地、心虚至极地、怕得要死地慢慢走进柳理的院子。

她一眼就看到柳理在繁茂的植物架下抬着头在修剪那些植物,那些植物的叶子有大有小,最大的叶子,比很大的盆还要大。柳理站在其中,像是被簇拥的风景,她比那些植物,更出尘。

在柳理自己的地盘看到她,会觉得她很放松,不然,在云乡镇的任何一个地方看到她,都会感觉她不像是此地的人。

本来,柳理就不像是这里的人,即使她有融入任何地方的能力,即使她已经在这里生活了几年,她依然一看就不像是这里的人。

并且,说实话,她打心底里认为,“穷凶极恶”的云乡镇,就不配柳理的停驻。

那么,柳理为什么会到这里来,云海市那么大,不管哪里,都要比云乡镇强得多。她光是看着柳理,都替她觉得难受,和憋得慌。就像是龙困浅滩,那龙,呼吸都艰难。

白兔蓉静静站在荫凉中、暗影中,看着柳理平和淡笑着在璀璨的日光下做着喜欢的事。白兔蓉倏忽间知道该怎么形容此刻的感觉了:就像是宝贵无比的野生动物,被迫在动物园进行改革。

白兔蓉此时站在石头廊道中,一前一后的穿堂风让她觉得清爽无比、神清气爽、心旷神怡,可她的目光却灰秃秃的,让人揪心。

等白兔蓉回过神来,就看到柳理站在小森林般的植物架前,正看着她,眉头微蹙,眼中,流光溢彩。

白兔蓉一下子站直了,又是磕磕巴巴地说:“我,我找你,有事。”

等白兔蓉日后回想起来此刻柳理的眼神,一切都变得无比清晰。

为什么……全世界只有她会被她那么轻易地可怜到,连她妈妈都不会这样……

柳理像是在心中轻轻叹了一口气,她放下琥珀般漂亮的剪刀,走到白兔蓉面前,抬手摸了摸她的额头,又摸了摸她的脸,之后,看着她的眼睛,温柔地说:“今天这么热,很难受吧,你都站了这么半天了,身上的暑气还没消。”

白兔蓉的脸很红,热的,可她的皮肤依然冰冰滑滑,柳理趁机偷偷在她的脸颊上多停留了一会儿,才放下手,拉起她的手腕,往屋子里走。

“不管有什么事,都歇一会儿再说吧,你应该很累了。”

白兔蓉乖乖被柳理拉着走,她听懂了柳理的话,她的确很累了。

坐在柳理地中海般的房间里,白兔蓉一动不敢动地用眼珠东张西望,其实,如果柳理肯牺牲点色相,哪里用得着她去那么麻烦地重新发展云乡镇,只要她肯让这个地方开放参观,云乡镇就一定会迎来络绎不绝的旅人。只是,这个地方,必须得有柳理。不过,凭柳理的个性,一定会对她的这个想法很嗤之以鼻。

柳理就像是春风的化身,那么柳理所在的地方,好像就可以完全诠释“春游”这个概念。待在这里,就好像回到了小学生时期出去春游时的轻松、愉悦、无忧无虑……

柳理拿着冰饮料和冰毛巾进来时,就看到白兔蓉出神地正襟危坐,也不知道在想什么,柳理总是不知道她在想什么,这让她有点莫名的焦急和挫败。

“啊!”白兔蓉轻轻一声惊呼,就像只受了惊的小兔子,柳理满眼笑意,干脆将放在她额头上的冰毛巾,猛地散开,直接铺在她脸上。毛巾散发着格外冰冰透的味道,她很喜欢。

“怎么样?凉快吧?”

白兔蓉在毛巾下翻了个白眼,刚把毛巾扯下来,柳理就将冰饮料贴到了她脸上。被冰得肩膀一颤后,白兔蓉有点气哼哼地将饮料夺过来,刚猛喝了一大口,柳理就贴着她坐了下来。白兔蓉的目光就不由得凝聚在了柳理的腿上。

柳理几乎从不露出太多皮肤,就算天这么热,她也穿着黑色的长裤,但可能还是太热了,她将长裤堆到了膝盖以上,于是,就暴露出了那完美的线条。

柳理的腿像玉石打磨出来的……有种玲珑剔透的感觉……

真的,真的,没人看到这样的腿会不起奇怪的想法!

白兔蓉手中的冰饮料的杯子上开始有融化了的水汽滑落,刚好一滴,滑落到了柳理的腿上。柳理的左腿的膝盖上方,有一小块微微胭脂色的圆润的印记,也许是胎记,也许是伤疤留下的痕迹。那一滴水,就滴在了那印记上。

白兔蓉还在盯着看,突然,柳理将长裤放了下来,将自己的一双腿再次严严实实地遮上。白兔蓉心中咯噔……她知道柳理发现了她在盯着看。

白兔蓉扭头看向柳理,就见柳理微微侧着头看着另一边,不停地在吞口水,而且,她的侧脸,耳垂,和侧边的脖颈,都红了起来……她在紧张,和害羞……

白兔蓉微微张大了嘴,睁圆了眼睛,她没看错吧……柳理非但没有生气,还害羞了……

是因为她吗?真的是因为她吗?天哪!是因为她吗?!

白兔蓉正控制不住地嘴角上扬,柳理突然扭头看向她,冷着一张脸,问她:“你来找我有什么事?你不是说,你是有事,才来找我吗?”

柳理是贴着白兔蓉坐下的,因为她身上凉快,于是,她们两个此时,距离得很近。

白兔蓉呆呆地看着柳理的脸,她完全不知道自己此时是什么样的表情,但柳理突然跳了起来一般站起来后退,与她拉开距离。

柳理再次看向她的时候,已经有点气急败坏了。非常可爱。

“你就不知道收敛一点?你说你想疯狂一次,难道,你还没放弃你之前的打算?我已经陪你演过戏了,你还不满足吗?”

白兔蓉疯狂躁动的感情突然冷冻起来,她看着柳理的神情,倏忽间变得漠然冰冷,柳理突然觉得她很陌生。可其实,这才是白兔蓉平常最真实的样子。她只有在柳理面前,才这样“燥热”。其他时候,她都散发着冷冰冰的气息。是个高冷的美人。

“柳理,你是因为高城的事,才对我不一样的对吗?你才会忍受我,温柔对待我。除此外,我其实,与其他的女孩子,并没有什么不同对吗?”

柳理恢复了冷静自持和理智,这带回了些许锋利感,但她还是那么好看。她低下头,微微深呼吸了一口气后,再次抬起头看向白兔蓉的时候,已经如一块白玉般清清白白。

“所以你认为这件高城的事,是没什么了不起的,没什么值得一提的事是吗?你认为,你根本就没什么值得因此被看重和赞扬的是吗?”

白兔蓉还没有回答,柳理又继续说道:“你在十八岁时进入大学校园,度过了一个美好的学年后,在大一下半年,正式进入了炼狱。”

“此后,便是长达九年的炼狱时光,你和高城斗智斗勇了九年,终于将他送进了监狱。虽然是我让他在监狱里坐稳了铁板凳,可是是你,将那头野兽的獠牙和爪子狠狠地拔掉。如果不是你先拔下了他的爪牙,没有人能将那头禽兽彻底地关在笼子里。”

“我知道,你这样坚强,高城的事,在你这九年的人生中,不过只占据了很小的一个角落。可是,我明白,不管花园开得多么美丽繁茂,花园之下的土壤只要还在炼狱中,花园的灵魂就只能一直在痛苦中挣扎。小兔,你不是很自信,虽然你是相信自己的,可你,不是很自信。你总在有意识地贬低自己的一切。高城的事,终于尘埃落定,你就下意识地几乎将自己的努力完全地抹除。你就将所有的重点都放在了我身上,你认为是我帮你结束了炼狱,你认为是我帮你重回了校园,你认为,我做的事才有重量,而你,不过是小丑一般瞎折腾……”

白兔蓉已经无声地泪流满面。

柳理走过去,捧起她的脸,目光深刻而干净,“你知道你将高城那样的人揭发给全世界的举动有多么勇敢吗?你知道你充满正义的心灵有多么高贵吗?你知道像你这样的人是多么难得的可贵的勇士吗?你知道像你这样的人是老师对这个世界来说有多幸运吗……”

柳理的话没能说完,白兔蓉仰起了面容,环住了柳理的脖子,将她拉下来,吻住了她。

柳理整个人都红了,变成了胭脂色的玉。但慢慢的,她整个人愈加洁白,极致清润如玉。而白兔蓉,则愈像是在燃烧的冰,眼尾、嘴唇,愈加鲜红欲滴,整个人散发出极迷人的冰芬气息。

这是柳理活到现在的人生中,第一次动情。也许是因为白兔蓉的皮肤实在太好,冰冰凉凉的抚慰了她的心……也许是因为白兔蓉的吻太过缠绵,让她逃不脱,挣不开……

白兔蓉些许放开了一点柳理,两个人的唇几乎还在彼此纠缠,柳理的目光迷离而恍惚,白兔蓉的眼睛却出奇得亮。

“我不会再认为自己是小丑,而你,也的确帮助我结束了炼狱,帮助我重返了校园……柳理,谢谢你……”

白兔蓉呢喃般说完这些话后,又吻住了柳理,柳理甘之如饴地闭上了眼睛……

从这之后,她们两个一有机会,就会在无人时亲吻,通常都是白兔蓉主动,但柳理从不抗拒。

这是一段纯粹的岁月,铺垫了一切,决定了所有前后因果。

其实,要说谢谢的话,柳理想,也该是她说,毕竟,白兔蓉阴差阳错地,帮她报了仇。

要说柳理是什么时候注意到白兔蓉的呢?

在她十八岁,开始将自己一股脑扔给真实的世界后。

那时,她生活在一个穷凶极恶的地方,靠着自己,和真实的残忍的血淋淋的世界,硬碰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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