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晚莲疾步穿过长廊。以他的步伐,居然没能赶上杨泠澈,一直追到了房间才找到那抹身影。
房门半掩,杨泠澈正在洗手。
花晚莲虚做了个敲门的动作,跨过门槛,悄悄走进。
杨泠澈低垂着脑袋,眼睑也半垂,长睫掩盖双眸,嘴角微抿,脸上看不出情绪。他十指张开,浸在清透水中,视线落在自己被水波扭曲的纤白手指上出神。
花晚莲慢慢走近,柔声问:“在想什么?”
杨泠澈闻声呆了呆,抬头朝他牵出微笑,满是歉意。
花晚莲没等他说话,先把手也探进了水盆。杨泠澈一怔间,花晚莲将手指插进了他指间,叹了口气:“这么冷的水。”
冷得皮肤也没了一丝暖意。
听他这话,杨泠澈才有了活气,像犯了错怕被责备,无辜瞧他。
在花晚莲眼里如同撒娇,又哪舍得多说他一句。
扯过架子上的干布,花晚莲抓着他的手,一根一根仔细擦干净手指。杨泠澈乖乖任他动作,又垂下头,这回只瞧花晚莲也潮湿的手。
擦去最后一点水痕,花晚莲扔掉布巾,继而握住杨泠澈仍然冰凉的指尖,拢在双手里捂着,伸脸凑近他,问:“你怎么欺负我呢?”
脸庞骤然近得鼻尖相抵,自对方瞳中映出自己面容,杨泠澈呼吸一滞,然而悟不懂他装出的委屈,发出一声困惑的鼻音。
花晚莲低笑,觉得实在可爱。
他揉暖了掌心里的手,拉到唇边亲一下:“你看,等河尤派出去一传,以后江湖上人尽皆知我是个躲在夫人背后的无用丈夫了。”
他说得万分坦然,双眸含笑紧紧盯着杨泠澈,声音还真演出了点怪罪意思。
杨泠澈张了张嘴,找不出话来回答,又闭上了,哭笑不得地回看他。
花晚莲转而圈住他腰揽近,额头抵着额头,又道:“泠,你方才是不是又喊我‘花公子’了?”
杨泠澈的手在半空迟疑一下,还是搭在了花晚莲的肩上。闻言他便要辩解,却出不了声了。
花晚莲吻住了他。
吻得缠绵又调皮,充满了愉快的情绪。他勾过杨泠澈的舌,恶劣地轻轻咬他舌尖,在被吃痛躲开时又顺势而出,侵略对方领地。
花晚莲早就发现,若是吻得狠了,杨泠澈总会不由自主地眸中泛出水光。他从来都聪敏、独立而无畏,在这般蒙着泪稍显迷茫的时刻,却透露出一点依赖和彷徨,以及无尽的信任,弥足珍贵。而作为罪魁祸首,花晚莲异常爱惜他这个模样,也异常坏心地喜欢这么做。
终于吻毕,花晚莲指甲描过杨泠澈湿润的唇线,含笑低声道:“要惩罚。”
杨泠澈平复着呼吸心跳,气恼地瞪他一眼,微微仰头,想要把泪水收回去,却被花晚莲眼疾手快地捏住了下巴,凑近吻进口中,笑眯眯地舔了舔唇。
杨泠澈本就绯红的双颊彻底红透,放弃干脆把脸埋入花晚莲颈侧,嗅着他身上香味,闭眼不言语了。
心跳依然强烈,但胸中安宁平静。他发现,已经记不起片刻之前、独自伫立时,自己在思考何事了。
能被他依靠,花晚莲享受也欢喜。他圈紧双臂,偏头贴上杨泠澈发热的脸颊,轻轻摩挲,胸中亦盈满柔情蜜意。
不知过了多久,似乎暂且温存够了,两人都稍稍退开一点,不过谁都没有放手。
杨泠澈还是要把没说的话讲完。他抱歉地道:“对不起,在云衣楼动手了……”
他居然还耿耿于怀,花晚莲好气又好笑:“怎么要你说对不起?对不起替我挡刀吗?别胡乱道歉,吾妻,我会生气的。当我没看到他先动手?”
杨泠澈苦笑:“你明白我的意思……”
“当然明白,但不同意。”花晚莲迅速握住他脸,不让他说了,“归根结底,源头在我。你那样回护我,我高兴得不行。别的都不用在意,夏璇会很乐意有点事做的,我看他最近太清闲,都快生锈了。”
杨泠澈想,源头也该算我一份。
夏璇当然不可能“太清闲”,杨泠澈心知肚明。可话都说到这份上了,他本就不是个纠缠的人,便不再坚持,努力点点被制住的头。
花晚莲观察他表情,满意了,恶作剧地又捏一下才放开他脸。
杨泠澈无奈,奇怪他怎么养成了不让说话就捏脸的习惯。
阳光从半掩的门外照进屋,渐渐转成了橘红色。
花晚莲唤来仆人送进晚饭。自从同杨泠澈一道用餐,他再不让仆人伺候在侧,两人独处边吃边说话。
早先还不知道身边人是杨泠澈的时候,花晚莲为避免太过亲近,在楼里时甚少一同用餐。但对着杨泠澈胞妹到底心软,仔仔细细吩咐了厨房给“杨小姐”的菜单,因而杨泠澈的桌上荤菜只见鱼片、虾仁、去骨肉——厨房倒是偷偷摸摸传了好一阵,大少爷竟对一位小姐体贴入微至斯,婚事要成。
如今花晚莲亲自盯着杨泠澈进食,先前的吩咐当然就用不着了。他屏退仆人的另一层原因,就是怕杨泠澈脸皮薄——大少爷是剔刺拆骨的行家里手这种事,他自己倒不介意被下人瞧见,但杨泠澈必定会介意。
花晚莲在熟练地剥虾,杨泠澈则端碗给他盛汤——他觉得自己总得找点事做,不然就像一个废人。
花晚莲想好好养他,原本什么都不要他动手,见他一脸认真,恍然又觉犹如新婚,亦有别样乐趣,便不阻止了。
杨泠澈盛完汤坐下,握着筷子撑住脑袋,着迷地观赏花晚莲把大半盘虾都剥得干干净净扔进自己碗里。
花晚莲瞧他一眼,打趣道:“怎么不吃,盯着我做什么?”
杨泠澈笑了笑没答,坐正了老实吃饭。
花晚莲擦干净手,状若随意问道:“差点忘了,我有点好奇,那个姓陈的你认识?”
“不认识。”杨泠澈没什么可隐瞒,“五年前,围攻你的那些人,事后我大哥查过,河尤派陈邦是挑事的头领。”
花晚莲凝视他,心口一酸。
杨泠澈微微蹙眉:“他害得你遭人闲话。我……二哥一直记着。今天他要没先动手,老老实实地,还能多饶他一分,既然学不会自知之明,可怪不得别人。”说着又有些不高兴。
花晚莲看在眼中,揽过他肩膀按在怀里,额头抵上他额头,低声笑起来:“傻。”
于花晚莲而言是护着心上人的理所应当,令杨泠澈憎恨五年,直到今日,也为心上人报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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