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比于大田村,长陵路可一点都不好找,跟之前傅尚泽去过的秋野路一样,也是一条因规划拆迁而早已改名的路。不过好在傅尚泽还留着之前罗晟给他的纸质地图,桑陌负责开车,他负责看地图,也算是摸到了一片荒无人烟的地方。
但这里跟原秋野路一样,也是一片废弃的城区,街道都不足以容纳他们的车通过,两人只能下车步行。就算是艳阳高照的白天,这片城区给人的感觉也是阴测测的,虽然建筑高大但大多是烂尾楼,像是密不透风的墙壁一般封闭了破旧的城区。
视线范围内是没有一个人的,桑陌抓紧了傅尚泽的胳膊,道:“这里,怎么找0385号?”
傅尚泽也不太清楚,于是两人只能先往前探索。走着走着,一座建筑突然映入二人的眼帘,虽然这座建筑也十分破旧,但挂在一侧墙体上的标牌竟然还闪烁着若有若无的灯光。
“街头四哥烧烤店”,标牌上写着这样的字样。一路探索而来,傅尚泽发现这可能是一片废弃了的烂尾商业街,刚才还看到了服装店里废弃的人体模特,和凌乱在建筑前摆放的几张餐桌。可是只有这么个烧烤店,店牌竟然还带着点光,难道说这里还没有断电?但是不科学啊。
傅尚泽带着桑陌走进去,店里灰尘遍布,能依稀看出来那边是前台,那边是餐桌和沙发。傅尚泽和桑陌巡查一番才看到了店里的电表,发现竟然还有用电记录,可是这个废弃的店哪里有还需要用电的地方?于是两人再次寻找,终于来到了店里的后厨。
像这种烧烤店一般都有存放冷冻肉的地方,傅尚泽在大冰柜前站了一会儿,能听见里面运作的微弱嗡嗡声,把手放上去之后,惊觉冰柜外面竟然还是凉的,说明现在冰柜还在运转,那么难道是这个设备耗电的吗?心里不好的预感更甚,傅尚泽拉开了冰柜门。
只见偌大的冰柜里放着一个长方体形状的铁皮箱子,说句不好听的,就跟棺材差不多。傅尚泽和桑陌一起把箱子拉了出来,桑陌气喘吁吁地蹲在地上,说:“我怎么感觉是谁在这里面藏尸体呢?”
傅尚泽觉得也是。如果没有发生这几天的事,他恐怕在找到那把钥匙的一瞬间就要交到探员局去了,可现在比起探员局,桑陌明显更值得信任。于是他拿出了口袋里的那把钥匙,对着铁皮箱子上面那把小锁,发现尺寸正好合适。
他深吸一口气,对桑陌道:“陌陌,你先转过去。”
桑陌不服:“不要,我连死老鼠都见过了,还有什么不敢见的?”
傅尚泽拗他不过,就当着他的面开了锁。锁应声落地,傅尚泽站起来抬起了铁皮箱的盖子。
纵使他心里做了里面可能是尸体的准备,但见到里面东西的一瞬间,他还是怔住了。
里面是尸体没错,不过令他意外的是,不知道箱壁上抹了什么东西,尸体没有一点腐烂的迹象,除了浑身苍白之外,简直就像只是睡着了。躺在里面的是一个中年男性,看身材应该是Alpha,他浑身**,身上看不出什么伤口。但是,傅尚泽奇怪地观察了一下尸体的脸,怎么感觉在哪里见过……
是桑陌的一声尖叫将他拉回了现实。傅尚泽还以为桑陌被尸体吓到了,赶紧过去半抱住浑身颤抖的桑陌轻声安慰。可桑陌的反应全然不像是单纯的恐惧,他颤抖的幅度大到了一个让傅尚泽心悸的程度,而且呼吸都有些不畅,嘴巴不自然地张大,来不及吞咽的涎水顺着下巴流到衣服上。
他没见过桑陌这副样子,此时只觉得心慌,按着桑陌的下巴帮他平稳呼吸。可是两人并没有太多缓冲的时间,傅尚泽在桑陌努力呼吸的间隙,突然听到了一丝不那么寻常的声音。
是鞋踩在碎瓦片上发出的吱嘎声,自从经历过废弃工厂那次之后,傅尚泽对这种声音非常敏感。他来不及思考就把桑陌打横抱起,厨房的窗户正好碎了半扇,他带着桑陌从窗户钻了出去,藏到了一堆杂物后面,从这个角度,也正好能透过厨房窗户看见厨房里面的景象。
桑陌也意识到了不对,他捂住自己的嘴巴,尽力不发出一点声音。傅尚泽微微侧身,果然,他们出来后不久,就有两个人走进了他们刚才所处的厨房。并且看到袒露在外的尸体后,表现出了明显的惊慌和愤怒。
他们手上都拿着枪,脸上挂着面具。傅尚泽看其中一个人戳了戳另一个人,似乎是询问他该怎么办。被戳的那个人蹲下来摸了摸尸体的脸,然后两人的目光就一起转向了厨房那摇摇欲坠的半扇窗户。
傅尚泽心里一惊,赶紧缩回了身子,抱着桑陌连大气都不敢喘。那个人好像也想通过窗子钻出来,却突然接到了一个电话,傅尚泽听不清他们在电话里说了什么,总之挂了电话后他们打消了找人的念头,而是七手八脚地把尸体抬走了。
沉默了许久的桑陌此时却突然想站起来,傅尚泽大惊,那两个带枪的人还没走,他赶紧把桑陌按了下去。可桑陌此时的力气却出奇的大,傅尚泽差点没按住。他拼命像桑陌摇头示意他别冲动,虽然他并不知道桑陌会这么激动的理由。
两人沉默着纠缠了一会儿,傅尚泽最终还是把人按住了,等到完全听不到那两个人的声音才放手。桑陌站起来就冲了出去,傅尚泽赶紧跟上,他们在纵横交错的小街上像无头苍蝇般乱转了一会儿,根本再看不到第三个人的身影,桑陌才终于像泄了气的皮球般,慢慢坐到了地上。
傅尚泽赶紧蹲下去,看着桑陌双眼无神,缓缓说道:“他们把他带走了。”然后突然痛哭出声。傅尚泽不知道怎么了,手忙脚乱地给桑陌扯纸巾。桑陌哭得喘不上气,直到两人上了车还是在一直哽咽。傅尚泽不知道从哪里问起,也只能先专心开车。天色逐渐暗了下来,车也逐渐驶入了市区。
桑陌靠在车窗上,市区的霓虹灯光在他眼底映下斑斓的色彩。
“傅尚泽。”他开口叫傅尚泽的名字,“刚才冰柜里那个人,是我父亲。”
傅尚泽一个刹车,引得后面的喇叭声此起彼伏。他努力平定着自己的心神,暂且把车停到了路边。车里陷入了短暂的沉默,傅尚泽顿了顿,缓缓开了口:“对不起。”
桑陌摇了摇头,露出一个有些自嘲的笑容:“没什么。只是我也没想到,真的会在这里找到他。”
傅尚泽看着桑陌,眼神里透露出几点困惑。
那天晚上两人躺在床上,桑陌靠在傅尚泽怀里,聆听他有力的心跳声,突然说了一句:“傅尚泽,如果你再离开我一次,我真的会把你关起来。”
“不会的。”傅尚泽轻吻他的额头,“再也不会了。”
桑陌睁开眼,语调平缓:“其实,我父亲十几年前就死掉了。”
傅尚泽心里五味杂陈。
“是车祸,在跨江大桥上,好几辆车连环追尾,他的车被大卡车挤压,人都快被挤成肉泥。”桑陌垂眸,“那个时候,我才十五岁。”
“如果今天那个尸体真的是你父亲,难道是他的死因另有隐情?”傅尚泽微微皱眉。桑陌深吸一口气:“那么,我就要去问问应该问的人了。”
另一边,南江,办公室里的气氛极其压抑。
尹行翘着二郎腿坐在沙发上,撇了一眼背对着他站在落地窗前的桑琢:“那么急着叫我回国干什么,你催命吗?”
桑琢慢慢转过身:“尹行。”
尹行一愣,桑琢表情阴狠,他下意识地打着哈哈:“我们桑总找我是有什么贵干呀?”
桑琢揉了揉自己发痛的眉心,当初他只是怕桑陌孤身一人到北江没人照顾,让尹行去找个靠谱点的人照护桑陌,而对罗晟说的什么游艇计划一直隔岸观火。没想到这次探员局那边比自己想象的还要狠,这把火差点烧到他自己头上,废了好大劲才把火浇灭下去。这几天他一直在想到底哪里出了问题,最终把原因归结到了尹行头上。
“你是不是有事情瞒着我?”桑琢开门见山,“你知道因为这次游艇事件,我损失了多少吗?”
“我能有什么事瞒着您?”尹行一脸无所谓,“至于游艇,如果桑总觉得这次损失太大,明年的不如就全权由我负责,您就不要插手了,好吗?”
他这话说得直接,桑琢眯了眯眼:“你是觉得我这几年插手太多了,所以才这么做?”
尹行耸耸肩:“这可是你自己说的。”
他确实不满意桑琢近几年的行为,本来尹行开游艇聚会的本意就是叫几个关系好的朋友好好吃喝玩乐,可自从桑琢横插一脚后,整个聚会都带上了商业性质,邀请了一群尹行看不顺眼的人,船票甚至被桑琢高价抛售给毫不相干的人。所以这次闹这么大,也是正中尹行的下怀。让桑琢吃点苦头,以后别再干涉自己的事情了。
两人正僵持着,办公室的门突然被敲响了,是尹行身边的人,他神色慌张,像是发生了什么大事。尹行皱了皱眉,跟着他出去了。两人行至无人的角落,那个人低声跟尹行耳语,声音都忍不住颤抖:“我们的人去了沈遇说的地方,但是感觉有人先我们一步……我们到那个地方的时候发现柜子被人打开了……现在已经开始转移了……”
尹行心下一沉,询问了他转移的地点后就让他走了。他心情沉重,根本没有力气再应付桑琢,只想好好审问那个小贱人究竟有没有再把地点告诉别的人。知道的人多一个,他的危险就多一分。
他回到了办公室,发现桑琢的秘书也在跟桑琢说话,而桑琢的表情也很沉重。秘书最后,桑琢倒是没有瞒着他,直接说:“桑陌的飞机已经启程了,今天晚上就到南江。”
尹行一惊,心里不好的预感越发强烈,他强撑着扯出一个笑容:“是来找你的?”
桑琢皮笑肉不笑:“怎么我感觉,他是来找你的?”
尹行尴尬地点了点头。桑琢眼色一沉,走上前抓住尹行的领子,凑近他的耳边:“你最好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尹行眼里闪过一丝厌恶,不过很快被他隐藏起来:“当然了,毕竟我们是拴在一条线上的蚂蚱,不是吗?”
桑琢松了手,让人送尹行离开。尹行转过身的一瞬间,眼里的神色变得尤其冰冷。
桑陌的电话果然很快打进来,轻描淡写地约他在酒店见面,对其他的事情闭口不谈。尹行老感觉桑陌就是来堵自己的,加上刚才助理说尸体被发现了……应该不可能吧?如果他真的知道了怎么办?
他心如乱麻,平时他跟好朋友见面都会好好打扮一番,现在也没什么打扮的心情,穿着普通的T恤和运动裤就前往了桑陌告诉他的豪华酒店。刷房卡一进门,他就看到了靠在沙发上的桑陌,他手里拿着一杯红酒正在慢慢地转动,见到他也只是淡淡地掀起眼皮:“来了。”
尹行吞了吞唾沫,走到他身边坐下,堆起一个笑容:“怎么了陌陌,找我什么事?”
“你说的很对。”桑陌垂眸,看着酒杯里腥红的液体,“北江,确实有关于我父亲的线索。”
尹行的心一下落到了谷底,桑陌说话永远是这么直白,但又给人一种几乎窒息的威慑力。桑陌看着尹行,声音很浅:“所以,是桑琢吗?”
尹行愣了愣,桑陌加重语气重复了一边:“我父亲的死,和桑琢有关系吗?”
尹行有些尴尬地笑了笑:“陌陌,我不知道。”
桑陌的眼神几乎将尹行穿透:“那就是跟你有关系?”
尹行下意识地摇了摇头。桑陌叹了口气,缓缓道:“我父亲出事这么久,我一直觉得有蹊跷。是去年这个时候在游轮上,你喝醉了告诉我,北江可能有我父亲的线索,我才那么毅然决然的要去北江。”他用手指摩挲着杯壁,“你还记得吗?”
尹行垂着头,也陷入了某种回忆。去年的游艇聚会之前,他刚和桑琢因为生意上的事大吵一架,闹得非常难堪,还被桑琢报复了,损失非常大。他上船的时候憋着一肚子窝囊气,跟桑陌推杯换盏的时候,忍不住就说出了这些话。那时他自暴自弃地想到,就让桑陌知道这些事,然后让桑家自己内斗死算了。
可是他最终还是没有说出口,只是含糊其辞。毕竟他心里知道,桑丞的死,跟他自己也脱不了关系。
他还记得,桑陌当时问他:“你为什么会知道这些?”
他趴在桌子上晃着酒瓶,笑嘻嘻地道:“北江的一个探员告诉我的呀,不过他现在可能已经死了吧?”
桑陌面容严肃地追问:“是谁?”
尹行支着脑袋想了一会儿,然后扬起一个笑容。
“记不太清了,好像叫傅守平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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