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小时后，空气中白蟾和雪莉酒的味道已经浓烈得要命，大床上的两个人像是从水里捞出来一般。傅尚泽的手指被泡得有些发皱，桑陌的嘴唇有些红肿。傅尚泽提前在大浴缸里放好了热水，抱起昏昏欲睡的桑陌走进了浴室。
尽心尽力做善后工作的同时傅尚泽不免有些苦恼，毕竟自从遇见桑陌以来，事情的发展就从来不在他计划的范围之内。性格喜好什么的统统没摸清，倒是先进行□□交流了。他看着水气氤氲中桑陌精致的脸，微不可查地叹了口气。
没想到桑陌突然睁开了眼睛，吓了傅尚泽一大跳。
“叹气什么。”桑陌懒懒地趴在浴缸沿上，“觉得不满意啊？”
“怎么会。”傅尚泽连忙找补，“只是想到了一点别的事情，没什么的。”
傅尚泽正准备离开浴室的时候，突然听见桑陌说道：“傅尚泽，要不你以后跟我吧。”
他有些惊诧地回头，对上桑陌那双极具魅惑性的眼眸。
“实话跟你说，我刚到北江，身边缺个人陪。”桑陌漫不经心地玩手指，“我觉得你还不错，你要是也愿意的话，我们可以一直保持这种关系。”
傅尚泽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但第一直觉告诉他这个时候要开始欲拒还迎了，于是他扬起一个有些勉强的笑容：“你那时候在健身房留我的联系方式也是为了这个吗？”
“嗯，毕竟很难不往那方面想吧，你又高又帅身材还好，信息素还那么好闻。”桑陌看着傅尚泽，眼神极其露骨，“所以，你愿意吗？”
他没等到傅尚泽的回答，傅尚泽直接推门出了浴室。等到桑陌再出来的时候，傅尚泽已经不见了。
桑陌看了眼手机，现在已经晚上十一点多了。他又好气又好笑，直接给傅尚泽打电话，傅尚泽倒是很快接了。桑陌有些没好气：“大半夜的你去哪了？”
“我回家了。”傅尚泽倒是没走，只是在别墅门口蹲着，“不早了，你快休息吧。”
“这里离市区不近，你想怎么回去？”桑陌无奈扶额，“你先回来吧，是我的错，我太激进了。这件事我们之后再谈，好吗？”
傅尚泽瞳孔微微放大了，他没想到桑陌竟然会跟他....承认错误？桑陌挂了电话，在床上坐了一会儿，傅尚泽突然在门口闪现，邀功般地像桑陌示意手上的夜宵：“刚才的晚餐没好好吃，我怕你饿了。”
桑陌笑了，跟傅尚泽一起打开关东煮的袋子。傅尚泽拿起一串海带丝，先放在嘴边吹了吹，然后再递到桑陌嘴边。桑陌愣了愣，伸手抓住了傅尚泽的手腕：“我刚才说的是认真的。”
“我知道你是认真的。”傅尚泽垂眸，“那也得再给我一点考虑的时间吧。”
桑陌张口咬住了海带丝，很普通的味道，但在此刻的环境里又多了些不一样的韵味。时钟走向午夜十二点，他在白蟾花的香气包围下沉沉入睡。傅尚泽躺在桑陌旁边，看着他熟睡的侧脸，目光有些暗沉。
桑陌展开的攻势比傅尚泽想象的还要快。保安室每天都会收到新鲜的白蟾花，已经引起好多同事的注意了。各种小礼物也是从来没断过，今天一条领带明天一块手表，全都是响当当的名牌。傅尚泽心情复杂地把那些礼物都收进盒子，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应对现在突然转攻为守的局面。罗晟在傅尚泽各种求免责求报销的时候一直装死，傅尚泽不求的时候倒是很来劲，一直询问他的工作进度。
于是傅尚泽把桑陌送自己的礼物拍成照片发过去：“这些，他送的，懂？”
罗晟发来一个三连大拇哥。
光收礼物却不给一个明确的态度，傅尚泽觉得这是不对的。好不容易调休了一个晚上，他赶紧拨通了之前打过的自称是桑陌助理的人的电话。范沉生接到电话的时候还在奢侈品店挑选桑陌要给傅尚泽寄过去的礼物，听傅尚泽说明来意之后，他不慌不忙地刷了一瓶四千多的花味香水，然后约傅尚泽在公司楼下的咖啡店见面。
傅尚泽背着黑色书包走进咖啡店，看见约定好的位置坐着一个陌生男人。范沉生站起来跟傅尚泽握了握手：“你好，我是桑陌的助理，我姓范。”
“范先生好。”傅尚泽微微欠身，二人相继落座。范沉生端起面前的美式细细地品，看着傅尚泽把自己这些天寄过去的礼物一件一件从书包里拿出来，在桌子上放好：“我和桑陌只是萍水之缘，不好收这么贵重的礼物，请范先生帮我还给他吧。还有，如果桑陌有时间的话，我想跟他见面聊聊——”
“萍水之缘？”范沉生打断了傅尚泽的话，“傅先生这话说得不准确吧。”
傅尚泽愣住了。
他的反应在范沉生意料之中，范沉生放下咖啡杯，扬起一个笑容：“小傅你别紧张，这不是什么不好意思说的事，大家都想要更好的生活，何况你有这个资本，有这种想法也无可厚非。”
傅尚泽看着面前皮笑肉不笑的男人，手心有些冒汗。什么意思，他是认为自己因为想抱大款故意接近桑陌么.....如果真这么想也没什么，但是自己真实的目的究竟被他探究了多少？在范沉生炽热的眼神下，他的笑容有些勉强：“那范先生您的意思是？”
“这些礼物你就收着，也不是什么百八十万的东西，你不要了桑总还会让我去退，这工作实在太麻烦了。”范沉生似笑非笑地低下头，“还有啊，范哥奉劝你一句，欲拒还迎的小把戏还是少玩吧，等桑总真不耐烦的时候你就老实了。之前都付出那么多努力了，好不容易有了这个机会，你还在等什么？”
傅尚泽的心跳漏了几拍：“范哥这么说，怕是看出来我付出的那些努力了？”
“可不是么。”范沉生不紧不慢地喝着咖啡，“我去查过了，你不是那个健身会所的会员，你当时怎么混进去的你自己心里清楚。”
傅尚泽尴尬地赔笑：“范哥您自己心里明白了就行，别在桑陌面前揭穿我好不好。”
范沉生白他一眼：“晚了。”他把傅尚泽从头到脚打量了一番，“你这样的Alpha我见多了，年纪轻轻的就不想努力，老想着飞上枝头变凤凰。你的目的是什么？应该不只是图色吧，那就是要钱了？”
傅尚泽大脑飞速运转，这个时候不能说自己什么都不图，不然只会引起范沉生的怀疑。塑造一个拜金的形象也好，毕竟人没有理由不喜欢钱，有所求才能让范沉生觉得自己好控制，何况桑陌最不缺的就是钱。于是傅尚泽露出一个讨好的笑容，搓了搓手，做出一副谄媚的样子：“你说得对，范哥，我这情况你也知道，手头确实挺紧的......”
“行了行了别说了。”范沉生不耐烦地挥挥手，看傅尚泽的眼神多了几分厌恶，“你想好了没有，想好了明天我帮你约一个体检，然后再带你去见桑总。”
傅尚泽心脏颤动了一下：“好嘞范哥，我等你消息。”
范沉生瞥了他一眼，低头开始喝咖啡，傅尚泽微微鞠躬后起身离开。范沉生看着他的背影，嘴角扬起一个有些不屑的笑容。还以为是多高端的货色，结果最后还是要钱，不过老板喜欢的话也没办法，就当这个傅尚泽运气好吧。
第二天的体检比傅尚泽想象的还要细致，把他从头到脚每个地方基本上都查了一遍，做的时候傅尚泽都心惊胆战，生怕查出什么自己没想到的毛病。不过好在没出什么差错，他的身体特别健康。体检报告一出来，他就被范沉生拉到了桑陌公司。
晚上八点多，公司里的人差不多都走完了，只剩零零星星的几个人还在加班。傅尚泽一路跟着范沉生走到总裁办公室，推开门进去，桑陌穿着整齐的墨蓝色西装坐在办公桌前看文件，鼻梁上还架着一副金丝眼镜。范沉生很快关上门出去了，傅尚泽坐在桑陌对面，有些紧张地抓着裤子上的两片布料。
工作时的桑陌总给人一种淡淡的疏离感，尽管傅尚泽只见过两次，一次在上次去看房的车上，一次就是现在。桑陌没开口说话，傅尚泽也没有出声打扰，可是视线不自觉地就往桑陌的脸上瞟。他戴眼镜原来也这么好看......显得整个人又成熟又涩情的......那天晚上两人在湖景别墅纠缠的场面瞬间涌上脑海，潮红不自觉地爬上傅尚泽的耳根。尽管房间里空调温度很低，他却觉得有些热了。
桑陌合上文件，抬眼看着傅尚泽：“在想什么？”
傅尚泽惊醒，连忙摆手：“没有没有，我没有想.....”
这样欲盖弥彰的说辞没有吸引桑陌的信任，他笑了笑，把眼镜摘掉放在手边，又把一份文件推到傅尚泽面前：“这个你看一下，没什么问题就签了吧。”
傅尚泽愣了下，拿起合同翻开，“行为守则”四个大大的字明显地印在第一页。他心里好像明白了什么，翻着文件的手有些颤抖。
第一条，乙方必须满足甲方的任何需求，包括但不限于随叫随到，生活上的照顾和.....和床上的特殊需求.....傅尚泽吞了吞口水，继续往下看。第二条，如因乙方的过错使甲方意外怀孕......乙方承担全责并支付违约金五百万.....第三条，乙方不得有任何背叛甲方的行为，合同履行期间不得与其他人发生亲密关系，否则支付违约金五百万.....傅尚泽从头看到尾，如果自己头铁的话，要支付的违约金加起来有大几千万。
不过合同的最后一条写了，如果乙方能完美履行合同，甲方会每月支付乙方三十万元作为报酬。三十万？傅尚泽想了想，合着一天就有一万诶，而且桑陌不是每天都有需求，等于是有的钱能让自己白赚.....等等，好像有点想偏了。
认真把合同看了两遍后，傅尚泽抬起头，发现桑陌正在看他。他有些尴尬地笑了笑：“这个合同，写得还挺详细哈。”
“你觉得没什么问题的话，就签了吧。”桑陌十指搭桥，“没事的，你不用因为这个觉得两个人相处起来就会尴尬，这只是为我们的关系提供保障而已，对吧？”
傅尚泽接过桑陌递过来的钢笔，看着合同最后一页甲方处桑陌的签名，以及乙方后面的空白，咽了咽唾液。桑陌似乎看出来他的犹豫，伸手拿过合同，指了指第二条：“对了，在这里我想补充一点。”
傅尚泽有些疑惑：“什么？”
“你跟我上床的时候，即使你在易感期，或者我在发情期，你也不能标记我，或者让我怀上不应该的东西。”桑陌淡道，“但是，我在发情期的时候可能不能保持绝对清醒，有时候会.....说一些奇怪的话，你就当没听到就好，一切以合同规定为准。也就是说——”
他眯起眼睛，看着傅尚泽：“即使我在床上哭着求你，你也不能标记，或者□□。”
傅尚泽心跳加快了，两人之间的热度急剧上升。他僵硬地点了点头，接过文件签上了自己的名字。桑陌满意地看着那份文件，似乎是不经意地问道：“对了，你的工作，打算什么时候辞掉？”
“我的工作.....也会影响合同履行吗？”傅尚泽一时没反应过来。
“那倒不是，主要还是看你。”桑陌喝了口手边的咖啡，“保安啊，工作时间太长，也太累，我怕你协调不好工作和我的时间.....”他笑了笑，伸手按住了傅尚泽的手背，就像那天在餐厅一样，微微压低了声音，“我也是心疼你，我给你你全部想要的，你就专心在我身边，好吗？”
傅尚泽藏在衣袖下的手握紧了拳头，指甲几乎陷进肉里，这是要让自己的生活全部围着他转啊....虽然可以理解，但是自己真正想要的东西，桑陌真的能给吗？
他扬起一个有些勉强的笑容，委婉地表示自己要再想想。桑陌似乎对傅尚泽的回复不是很满意，挥手直接请傅尚泽离开了。傅尚泽脚步虚浮地站在回家的地铁上，车窗倒映出他有些苍白的面孔，他叹了口气，拿起手机给罗晟发微信。
其实就算询问再多人，最明智的选择也只有那一条，就是听桑陌的话，辞掉工作专心履行自己的职责。可是......傅尚泽很快得到罗晟的回复，果然和自己的想法如出一辙，罗晟说舍不住孩子套不着狼，辞掉工作怎么看也是个稳赚不赔的选项。
道理傅尚泽也都懂，但他一想到小区里那些热情的居民们，那些因为得到自己帮助而露出的真诚笑脸，他就有些不舍得。还有辞职要面对的风言风语，要怎么承受？怎么接受大家的眼光从信任到猜忌厌恶？罗晟似乎跟傅尚泽有了某种程度的心灵感应，又发来了一条信息，不过只有短短一行字。
“当一名合格卧底的第一课，学会承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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