峰会的喧嚣与波诡云谲被远远甩在身后。城市的轮廓在云层下逐渐模糊，最终化为一片闪烁的光点，消失在地平线之下。
沈寒舟的私人飞机正平稳地飞越南中国海，目的地是位于菲律宾的一个秘密补给点，他们将在那里换乘特制的、具备潜航能力的船只，前往“灯塔”指定的那片公海坐标。
机舱内气氛安静，却并非松弛。苏墨面前摊开着多个光屏，上面显示着气象监测平台的结构草图（源自老旧的海事档案）、该区域的洋流与气象数据，以及她根据“灯塔”信息推测出的几种可能的防御系统类型。
“平台废弃超过十五年，主体结构是钢筋混凝土，但‘灯塔’暗示其下有扩展结构。能源信号微弱但持续，不像是简单的备用电池。”苏墨头也不抬地说，指尖划过一处结构疑点，“如果‘守夜人’或者那个‘内部人’真的在那里建立了据点，入口可能在水下。”
沈寒舟坐在她对面的皮质座椅上，受伤的右臂仍吊在胸前，但左手端着一杯纯净水，目光落在窗外无尽的深蓝之上。“水下作业会增加风险和不确定性。我们的人擅长这个，但装备和预案需要更充分。”
“我改造了四台微型水下探测器，搭载了增强型声呐和磁场异常扫描仪。可以先进行外围侦查。”苏墨将一份装备清单和操作协议发送到沈寒舟的终端，“另外，我尝试用‘镜核’的底层协议去感应那个中继站，反馈很……奇怪。”
“奇怪？”沈寒舟收回目光，看向她。
“像是……一种低语，或者说，重复的呼号。不是数据流，更接近一种残留的……意志？”苏墨试图找到准确的描述，眉头微蹙，“‘镜像核心’似乎在与之产生某种极微弱的共鸣。我无法解析其内容，但能感觉到它的……渴望。”
渴望？一个废弃中继站发出的“渴望”？沈寒舟眼神微沉。这超出了常规的技术范畴，触及了“灯塔”和“镜像核心”更深层的秘密。
“保持监测，但不要主动深入连接。”他下达指令，谨慎是刻在骨子里的本能，“在摸清底细前，任何未知的‘意志’都可能是一种陷阱。”
“明白。”苏墨点头，关闭了与中继站感应相关的界面。她看向沈寒舟吊着的手臂，“你的伤，下水会有影响。”
“不影响扣动扳机和使用战术装备。”沈寒舟语气平淡，仿佛在讨论别人的伤势，“李泽协调的支援小组会在补给点与我们会合，包括两名顶尖的水下作战专家和一名结构工程师。”
他考虑得很周全。苏墨不再多说，将注意力转回技术方案，开始优化探测器的抗干扰算法。
飞机开始下降，透过舷窗可以看到下方翡翠般点缀着的群岛和蔚蓝的海水。目的地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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补给点是一个看似普通的私人游艇码头，但地下却连接着晟维集团设立的一个安全屋和装备库。在这里，他们见到了支援小组的成员——代号“海妖”和“礁石”的水下作战专家，以及沉默寡言的结构工程师老陈。
众人没有过多寒暄，迅速投入到出发前的最后准备中。武器检查、潜水装备测试、通讯设备校准、船只引擎轰鸣……一切都在高效而沉默中进行。
沈寒舟换上了一套黑色的特制作战服，右臂部位经过了特殊处理以适应石膏和吊带。他拒绝了他人协助，自己熟练地用左手检查着武器状态，动作流畅，丝毫看不出是惯用右手且身受重伤的人。
苏墨则穿着一套贴身的深蓝色作业服，将长发利落地束起。她最后检查了一遍装载着探测器和分析设备的防水箱，神情专注。
黄昏时分，一艘线条流畅、涂着哑光深灰涂装的特殊船只悄然驶离码头，融入暮色之中。它看起来像一艘豪华游艇，但其水下部分经过特殊改造，噪音极低，并配备了短途潜航功能。
船长由“海妖”担任，他是一位经验丰富的老水手，对这片海域了如指掌。
“预计航程二十小时。”海妖在驾驶舱说道，目光锐利地扫过雷达和海图，“目标区域最近有异常天气活动，一个小型气旋正在形成，可能会对我们接近和作业造成影响。”
“天气也是敌人的武器之一。”沈寒舟站在舷窗边，看着远方天际隐约翻滚的云层，“按计划行进，保持警惕。”
入夜后，海面变得漆黑，只有船首划开的浪花泛着粼粼微光。苏墨待在船舱内，持续监控着来自中继站的微弱信号。那“渴望”的低语似乎变得更清晰了一些，伴随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悲伤感，透过“镜核”的共鸣，丝丝缕缕地传递过来。
她感到一阵莫名的心悸。
走到甲板上，咸涩的海风扑面而来。沈寒舟独自站在船头，背影挺拔，融于夜色与海天之间，仿佛一座孤峭的礁石。
苏墨走到他身边，没有说话。
“紧张？”沈寒舟没有回头，声音混在海风里，有些模糊。
“不确定。”苏墨如实回答，“那种感觉……不像恶意，但很沉重。”
沈寒舟沉默了片刻。“我们面对的不是单纯的敌人，而是扭曲的理念、失控的技术，或许还有……被遗弃的造物。”他微微侧头，看向她，“记住，无论里面是什么，我们的目标是数据和情报，必要时，可以摧毁。”
他的话语冷静而决绝，带着排除一切干扰的坚定。
苏墨看着他被海风拂动的发梢和夜色中格外清晰的侧脸轮廓，心中的些许不安奇异地平复下来。她点了点头。
“我知道。”
船只破开夜色，向着那片蕴藏着未知与危机的深蓝，坚定前行。雷达屏幕上，代表目标的那个光点，越来越近。
而那种萦绕在苏墨感知中的“渴望”，也变得越来越急切。
仿佛那个沉寂在深海与风暴之中的中继站，早已等待他们多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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