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午饭后,枯叶擦着走廊玻璃发出细响,许温澜推开教室前门时,冷风抢先钻了进来,翻动讲台上的试卷。
她赶紧把门关上。初冬的寒意已悄然入侵,班里比外面暖和不了多少。
两边的窗被关得严严实实,挡住了呼啸而来的北风。
露攸宁正坐在座位上写着什么,戴着耳机,白色耳机线顺着黑色羽绒服垂至口袋——那是她一贯听MP4的方式。
她知道,这几扇窗一定是露攸宁关的。上周她感冒,随口说过一句“这里正对窗户,风吹过来好冷”,从那以后,每次吃完午饭回来,连窗帘都会像现在这样严丝合缝地拉好。
捏着残留了些许余温的暖宝宝贴,她绕过讲台,往座位上挪,椅子发出细微的响动。露攸宁依旧低着头,教室里只剩下笔尖与纸张摩擦的细微声响。
“昨天...”许温澜捏着桌面上的透明胶带,喉咙里莫名有些涩,话到嘴边又顿了顿,“你帮我订正作业...谢谢。”她的手指在胶带上轻敲了两下,给自己打气似的。
笔尖在草稿纸上划出一道浅浅的痕迹,露攸宁抬头看了她一眼,语气随意:“哦,那个啊,顺手的事。” 她把笔随手搁在桌子上,身子往后靠了靠,像是聊起一件再平常不过的小事。
许温澜余光捕捉到她耳际的细小绒毛,在日照灯下显得格外清晰,形成毛茸茸的光晕。
一个同学开门进来,风紧随其后灌入。她伸手去按飞起的试卷时,同桌也探出了手。
两人的手在纸页上方交错——她的指腹无意间擦过对方的手心,干燥的皮肤边缘翘起细小的月牙形白痕,似霜冻过的树叶边缘,带着些粗糙的触感。
一丝椰子和香草混合的气息飘来——和昨天露攸宁递回作业时,那一闪而过的香气一样,大概是沐浴露的味道吧。
“我带了护手霜。”许温澜的声音比修正带的沙沙声还轻,“要试试吗?”
露攸宁没说话,只把手往她这边挪了挪。
讲台左侧的饮水机发出“咕咚”一声,热水烧开的指示灯亮起,红色光点隐匿在教室柔和的灯光里。
许温澜拧开粉色护手霜的盖子,一股熟悉的香粉味散开——她爸单位发的。冬天干燥,她的手容易脱皮,她爸就会给她抹这个,说是防冻。
味道像老式雪花膏,温暖又踏实,仿佛能驱散所有寒意。
周一,大课间。晨雾浸湿了操场塑胶跑道,主席台横幅边缘往下滴着水珠。
许温澜把校服拉链拉到顶端,金属齿扣硌着下巴,呼出的白雾在领口凝成水珠。
右侧,露攸宁的高马尾在寒风中轻晃,樱桃发绳有些松散,碎发翘到耳后,发梢在白底黑黄条纹的校服上蹭出细小的静电噼啪声。
“新时代好青年,要具备良好的身体素质。”校长拖长的声音混着电流杂音炸响时,露攸宁正把手缩进袖管。
许温澜瞥见她左侧手肘处蹭了团粉笔灰,形状像团被水洇开的云——大概是课间擦黑板时靠在讲台边沾到的。
当校长第八次说出“新时代”,后排传来抱怨声。
“第十五条,要培养坚韧意志。”音响突然啸叫,教导主任冲上去拍打设备。
“现在该微笑了。”露攸宁用气声说,鼻头皱起个小褶。许温澜转头,注意到她通红的脸。
下一秒,校长的那句“在寒风中保持微笑”应声而至,两人同时喉咙发紧,极力忍着笑意。
许温澜肩头轻颤,像被风卷起的试卷角簌簌抖动。露攸宁往她手心塞了个暖手宝,呼出的白雾扑在许温澜侧脸:“揣着,等会儿手僵了写不了笔记。”
队列很紧凑,旁边有人打了个响亮的喷嚏,人群晃动,露攸宁一个趔趄撞向了许温澜右肩,垂落的发尾扫过对方后背的涤纶面料,摩擦出细小的静电火花。
突如其来的接触让两人僵在原地,许温澜耳廓边掠过她温热的呼吸,带着若有似无的甜暖气息,和面包店门口弥漫的味道一样。
“第三十一条,要合理规划时间。”校长抽出第四张讲稿。露攸宁站稳,“我赌他还要说二十分钟”,她用球鞋磨着湿漉漉的地面,“膀胱要起义了。”
许温澜用胳膊肘捅她:“还有学会憋尿。”露攸宁猛地低头,但还是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前排穿玫红色羽绒服的女生回头看她们。
右后方有道阴影压过来。教导主任的皮鞋尖出现在视野边缘,带着操场沾上的湿泥。
露攸宁勉强把笑意吞下,昂着脖子:“老师我鞋带散了。”她蹲下去的瞬间,一块暖宝宝贴从羽绒服内侧滑进了鞋帮。许温澜则低头盯着自己小白鞋上的泥点。
主任压低的气音像条冰棱:“站直。”
两人同时挺背。许温澜的羽绒服袖口蹭到露攸宁发凉的指尖,谁都没挪开。
校长展开第五页讲稿,纸张抖动的哗啦声盖过了主任离开的脚步声。
晨光终于刺破云层时,露攸宁用鞋尖在积水地面画了个哭脸。
许温澜的嘴角扬起弧度,笑意从眼底漫上来,她抬手揉了揉发痒的鼻尖,恰好挡住这个不合时宜的笑容,却没能挡住那股熟悉的甜香——像小卖部常卖的椰子脆片,也是她最喜欢的零食。
解散铃声响起那刻,许温澜感觉袖口被轻轻一扯。
“下次继续赌?”露攸宁转身挤进人群,校服下摆擦过许温澜的手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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