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林羡再次醒过来已经是四日后了,林羡睁眼看清了自己身处于一个简陋的木屋中,一个十几岁的少女正推门进来。
见林羡醒了,她激动地跑出去叫人,没一会儿,林羡又见到了付松。
付松将药碗放在桌上走到林羡身边,将手伸向林羡的脖颈处,林羡下意识后缩。
“别动。”
一阵刺痛传来,付松取下了林羡脖颈处的两根针放回针灸包中。
付松:“既然林小姐已无碍,在下想请小姐再考虑一下合作事宜,倘若小姐当下不愿,在下也不强求,一炷香之后会有一辆马车离开这里去往义城,小姐届时可跟随马车一同离开。”
他的声音很温和,像雨后的空气,莫名的吸引人,林羡越发觉得付松不是什么暴戾的人,反而他看起来很温和,与传言一点都不相符。
“不过眼下小姐是回不去皇城了。”
林羡蹙眉疑惑:“为何?”
付松坐回桌边:“在你昏迷的这几日,因人头税的实施,众多百姓在皇城之内起义了,皇上勃然大怒派兵镇压,将所有的难民和外乡人赶出城,后在城门设卡,拒绝外乡人入城。”
他慢慢地搅拌着碗中的药继续说:“林小姐做的生意并见不得光,在皇城之中也没能买下商铺地契,必然是回不去了。”
林羡的喉咙哽咽,她想到了翠翠和那个小丫头,翠翠虽然被她推向岸边,但依旧生死未卜,小雀一个十五六岁的姑娘,被赶出皇城一个人怎么办,她想去找他们。
“林小姐慢慢考虑。”说着,付松便离开了。
林羡慢吞吞地喝着那碗药,心下一阵泛酸,她说不清道不明这种情绪,像是蝼蚁停于轰然崩塌的大厦之前,不知何去何从的苍凉之感。
屋外传来洪亮的哭声,听着是很多孩子的声音,林羡下意识推门出去。
“吱呀——”老旧的木门开了,她刚醒来的时见到的那个少女又出现在她面前,而那少女面前是一群号啕大哭的孩子。
阿代正头疼,见林羡出来挤出笑容:“阿姐,付先生让我送你去义城。”
林羡疑惑:“这些孩子是?”
阿代叹了口气:“这是村子里的孩子,他们的爹娘交不起他们的税,明日若是官兵查来了,没有税契,按例当处死,这里有十几个孩子,村子里还有百余个,太多孩子了没地方藏。”
轻飘飘几句话听的林羡心惊肉跳:“若是带他们出去躲一阵子呢?躲过这段时官兵查人再送回来?”
阿代的眼睛突然亮了:“我们可以把他们一起带去义城,那儿是元国通往别国的必经之路鱼龙混杂,官兵定然不会搜那么细!”
月上梢头,林羡跟着阿代在崎岖的乡间小道上摸黑走了很长一段路终于见到了付松安排的马车,林羡将孩子们塞进马车后面的木箱子躲藏,又在后面的货箱中整理了一会,在箱子里隔出一个隔层,在里面盖了厚厚一层从村民那讨来的香椿才上车。
车里还有三个中年男人,货箱藏不下了,林羡只能带着两个孩子上车,车内无人出声,大家相顾无言,阿代让几人坐稳便驾着马启程了。
马车摇摇晃晃走的很慢,一路上异常荒凉,路上尽是趁着夜色拖家带口逃亡的百姓,多得是人就这么囫囵的睡在路边,林羡心中像是压了块石头般沉重,过了很久很久,在见了数不胜数的流民,马车在城门前停下,林羡羡开窗帘一角,前方灯火通明,城门之上写着“义城”二字。
“例行检查,把箱子打开。”
阿代随手打开前面的箱子和官兵搭话:“官爷,我们从孟家村来,进城卖香椿,后面几箱都是。”
他们卡着时间来的,正赶上值守换班,香椿的气味大,那官兵瞟了眼急着换班也没细究就让几人走了,偌大的城门缓缓打开,几人松了一口气准备进城。
“慢着!”一道尖锐的声音打断了几人。
“把箱子全都打开,货物拿出来让我们仔细瞧瞧呢?”
那官兵见来人立刻换了一副阿谀奉承的嘴脸簇拥上去:“哎呀呀,林大人怎么亲自来了,你们,去把这批货物卸下来挨个检查。”
林羡临下车前将车内的两个小孩按到了座位下方,用披风盖在座位上挡住孩子们后下车,气氛有些不妙,车内其他几人也一齐下车。
一个胡须大哥开口:“不过是一些香椿而已,这香椿难保存还气味大,若是全开了装回去恐会坏,没法卖是小事,污了各位大人的口鼻才是要紧的,这气味到时久久不散便不好了。”
说着就将腰间的一块玉石吊坠摘下塞到了那个被称为林大人的男人手上:“大人便行行好。”
做到这份上,林大人没再说什么,一挥手让人放行。
看着紧闭的城门开了,几人刚准备要进城。
“啊!有蛇!”孩子的叫声从马车内传出来。
一个官兵呵斥道:“谁在车里!下来!”说着就眼疾手快窜进车内将车内两个小孩拽下来毫不留情扔在地上。
林大人笑了:“我说怎么鬼鬼祟祟的,原是要送走这两个孩子,把税契拿出来罢!圣上有旨,这乡下的野孩子空耗朝廷粮草,未缴税的孩童便当做不存在,格杀勿论!”
没人回话,林大人使了个眼色,那个将小孩揪下车来的官兵提着刀走近了。
林羡将两个孩子护在怀里:“是我的孩子!咱们娘仨不过是去城内省亲,没来得及补税,待我们回去了一定立刻补交,求官爷放我们一马。”
两个孩子被吓得哇哇直哭,豆大的泪珠蹭在林羡的衣袖上,林羡抱紧了这两个孩子。
那官兵语气戏虐:“是吗?那夫人猜猜,今日有多少人想将孩子从义城送出去,逃往北方避税呢?”
话音还没落,那官兵的刀就划过两个孩子的脖颈,他出手太快,林羡根本没来得及反应,微凉的血溅在林羡身上,剧烈的痛感袭来,那官兵并未收力,刀因着惯性在她的手臂上留下一道鲜红的刀口。
林羡:“快走!”说着就和其他几人抱着那两个孩子跳上马车。
阿代闻言立刻便一鞭子落在马身上,马儿受惊带着几人向城门冲去!
守城门的官兵见状立刻追上去,而刹那间,马车内向外炸起巨大的铁花,追在前面的官兵没见过铁花,皆是因躲避热气而乱了阵脚,随着一下又一下的铁花向他们炸来,马车很快消失在了城门内。
林羡收起刚问系统给要的铁水道具,再看向那两个孩子已然没了气息,僵硬地倒在地上,这是她第一次离同类的尸体,离死亡这么近,即使她被追杀命悬一线,也没有感到这样绝望。
血似乎没有止境的流。
林羡坐在马车内看着地面上两具冰凉的尸体,盯着早已看不见的城门的方向,泪眼朦胧了视线再看不清。
“夫人节哀,现下守卫不再像以往那样松懈,其他孩子能活着进城已是万幸,这两个孩子也算是保住了后面货箱中的其他孩子。”见林羡情绪低落,车内另一个男人开口。
“义城位置好,自人头税颁布,百姓交不起那么多孩子的税,这几日内数不尽的孩子被从义城送出去,官兵时而松懈时而严峻,这两个孩子命不好,没遇上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官兵。”
没人再说话,马车驶入城内,虽是深夜,但灯火通明,城内的场景看的林羡触目惊心。
义城是地处元国边缘,位于各国的交界,治安本就一般,加上人口杂乱,地上尸横遍野无人清扫,简直可以用人间炼狱来形容,血腥味充斥着林羡的鼻腔。
林羡渐渐对系统所说的“乱世”有了真实的概念。
阿代:“阿姐,付先生说你想回皇城,前方我们到湖边你便下车,一路向西走,约莫半个时辰脚程有一个驿站,到了驿站便可回去了。”
车内人闻言看了眼林羡:“这皇城怕是不好进了,那地方也没什么好去的,夫人若改变主意不去皇城也可往北方看看。”
林羡:“那你们呢?你们去哪?”
阿代想了想:“我们还有任务,完成任务后我们还得回去找付先生。”
“我和你们一起回去。”
阿代愣了半天才反应过来林羡的意思,激动道:“阿姐你同意跟付先生一起起义干翻那狗屁皇权了!”
……
几人将孩子们送往另一个驿站后交代了几句,林羡听不懂他们的方言,直至天色渐明,天边泛起鱼肚白,马车才吱呀吱呀的回到了熟悉的路旁。
付松早就在路口等待着几人回来。
然而见到林羡从马车上下来,付松的眼底闪过一丝笑意。
没等付松开口,林羡就干脆道:“倘若我不会制火药,智力一般没有什么聪明的谋算,除了胆子大一无是处,付先生还会选择和我合作吗?”
付松笑意更甚:“会。”
林羡很疑惑地看着付松,原本以为付松这种人会在乎合作方的价值,如若没有价值便会被他弃之如履,但付松说会。
付松和她对视上:“一见城门下,你不顾性命让我开城门救城外百姓,二见河边,你面对杀手,体力不支落于下风,仍能与人周旋,用泥沙作武器夺剑取命。”
“你小看了你的才智和过人之处,我需要的,就是你这般决心与智谋。”
林羡被付松夸的心虚,觉得付松很适合当销售,随随便便都能把人夸上天,他只要动嘴夸夸,林羡什么都会买的。
【叮咚!恭喜宿主与付松达成合谋,完成初始剧情,接下来的日子,请宿主努力苟全性命哦!】
付松和林羡走在回去的路上,付松突然道:“几日前林小姐在皇城之中的表演,能否教与士兵?”
林羡:?他怎么知道的?
一支利箭划破了林羡的记忆,林羡猛的想起最初那支解救了翠翠的箭,以及后来河岸边漫天的暗箭。
“那一箭也是你射的?”
付松笑了笑没说话。
“那日我观小姐的表演,觉得可以在夜战中使用。”
说着,两人便到了另一座木屋前,林羡跟着走进去。
“你说打铁花?”林羡怎么也没法把打铁花与作战联合到一起,难道像她昨夜吓唬官兵不敢靠近马车那样扔铁水出去吗?那样好像也可以,最起码有威慑作用。
付松拉着她到一张大地图前,付松将图上的地势指给林羡看。
“皇城位于西方,周遭高山环抱,夜间只能靠灯火照明,一个人的铁花表演便可使偌大的河边流光四溅,那倘若训练我们的士兵都能学会,上百个人,上千个人呢?”
林羡恍然大悟,黑夜里传递信号判断方位只能用灯火,夜间指挥作战也全然靠灯火信号,倘若在朝廷的灯火之间混入铁花,用于作战时,便可迷惑视线,打乱指挥。
两人正讨论着,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
“先生!不好了,前几日百姓起义您不在皇城内,有人泄露风声,丞相已经得知了您的意图,咱们被朝廷的人包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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