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少……”
李瑾话语停住了,随后落下一子,封住萧珏的退路,吃掉了萧珏剩余的白棋,然而却没有回答萧珏的问题。
“萧天宝这个名字与你不合,本宫重新为你拟个名字,可愿?”
“公主,末将输了。”不光是输了棋。
萧珏垂下手臂,恭顺地等着李瑾赐名。
“本宫名瑾,你便名珏。”
瑾,意为美玉。
珏,意为合在一起的两块玉。
“以后你就叫萧珏,可好?”
萧珏听懂了李瑾的暗示,猛地抬头看向李瑾,李瑾依旧是刚刚笑意盈盈的模样,她努力寻找对面人眼中的情意,奈何后者高筑的面具太过坚硬,萧珏无法看透。
“末将,谢公主赐名。”
萧珏起身,单膝跪叩谢恩,李瑾微微俯身,青葱玉指勾起萧珏的下巴,使她抬起头来。
萧珏的视线再次对上李瑾的目光时,李瑾能看到萧珏眼底那还未经掩盖的欣喜几乎要溢满涌出,和从前一样,真诚而纯粹,随着萧珏微微吞咽的动作,李瑾好似被手指传来略微粗糙的触感烫了一下,立刻松开了手。
不知为何如此慌乱,李瑾没有免了萧珏的礼,甚至没有留下一句话,便起身快步离开了。
——
“公主,萧都尉往御书房去了。”
云水给李瑾添茶,不知自家公主怎么下盘棋下得口干舌燥,一连喝了好几杯。
“驸马人选,大抵是能定下来了。”
“公主如何确定?”
“陛下自然当是一言九鼎。”
李瑾听闻受封受赏之时,萧珏婉拒了皇帝的赏赐,只求了个不知内容,也不知何时会兑现的名头,虽然该少的封赏也没少就是了。
——
“萧都尉是说,你要求娶朕的长公主?”
“是,末将想求娶长公主殿下,自与殿下初遇之时,末将的心中便装不下任何人,末将想用赏赐的名头换一个求娶长公主殿下的机会。”
皇帝李垣坐在桌前,看着跪在台下却背脊笔直的萧珏,像是用尽了力气把头死死叩在地上。
“至明年秋末的婚期还有大半年的时间,瑾儿是朕最疼爱的女儿,才貌双绝,自然要配世上最优秀的男子。”
“放眼天下也无人配得上长公主殿下!”
萧珏叩在地上的头又低了低,说出的话却铿锵有力。
“哈哈哈哈!说得好!确实无人能配得上朕的瑾儿!”
李垣免了萧珏的礼,背过了身,思绪似针线,快速在心中穿绕着。
李垣在给李瑾择婿时自然也将萧珏调查了一番,萧珏的低微身份让李垣很满意,即便女儿嫁入萧家也不会像嫁入其他世家一样被掣肘;再者,萧珏救过李瑾,在军事上也是一位不可多得的良将,理应拉拢稳固;最后,得知了一些萧珏与李瑾的二三事,让李垣确信李瑾对萧珏也有些欢喜。
一来萧珏与李瑾相处不错,二来听闻李瑾赠与了萧珏自己珍藏的兵书,三来二人远隔千里也有通信。
李垣渐渐安下心,又往萧珏这边偏了些,所以在殿堂上对萧珏不吝赏赐,一擢再擢,只为了能让萧珏的官职与自己的女儿更配,免去不必要的麻烦。
“帝王一言九鼎,既然萧卿向朕求了,朕不会反悔,但也不能轻易答应你。”
萧珏立在台下,等着李垣接下来的话。
“朕要匈奴十年内不敢来犯,萧卿可行否?”
萧珏眼神一亮,若不是不能直视天颜,此时恐怕已经抬头去看李垣的脸色如何了。
“末将领命!”
——
“公主,卓公公的口信。”
卓公公是皇帝李垣身边的掌事太监。
云水递了一张字条给李瑾,上面写着“已应,平匈奴,则定”。
字条依旧烧毁,李瑾轻声呢喃着,云水只听得几个字。
“云水,给呼邪冒顿传信。”
——
萧珏返回边疆时,李瑾身着便服也来送行。
萧珏骑在马上,在城门外整合队伍,准备出发。
李瑾立于城墙之上,低垂着视线看向下方的萧珏。
准备策马扬鞭的萧珏回头看向城墙,一眼便看到了身着淡青色衣袍的李瑾。
李瑾右手举起一个红色布袋,缓缓移出了城墙边,像是马上要扔下来。
萧珏急忙夹下马肚子,向前城墙根奔去,同时李瑾松开了手指,红色布袋自城墙下落。
萧珏赶到城墙根底,手忙脚乱才堪堪接住了红色布袋。
打开布袋,里面装着一块成色极好的羊脂玉佩,刻着一个“王”字。
不,有些奇怪,这不是一块,而是半块,刻的不是“王”,应该是王字旁。
萧珏想到了李瑾给自己取的名,反应了过来,恐怕另外半块在李瑾手中,刻着“玉”字。
珏,是合起来的两块玉啊。
思及此,萧珏抬头望向城墙上的李瑾,后者挥了挥手中握着的物件,转身消失在了萧珏的视野。
“天宝哥,该出发了。”
王星骑马寻来,看到了萧珏平时严肃锋利的眉眼此刻正用自己从未见过的柔和神色看着手中的玉慢慢摩挲着,像是犯了什么痴症。
萧珏把玉佩揣进怀中,轻拍了两下,回头看了一眼王星,满面春风,策马奔驰而去,上扬轻快的语调在后者周围回荡着。
“记住,以后不要叫我萧天宝了,叫我萧珏。”
——
李瑾看了一眼呼邪冒顿寄来的兵力布防图,仅几眼就看出了布防图并非完全是真的,但大部分都是真的,心想单于那个三子也不是什么好骗的人。
“公主,这布防图……”
“无碍,够用了,和这封信一起送去给护国元帅。”
——
魏青云收到布防图的时候自然也看出了些许蹊跷,但这又是李瑾送来的,本不应该有误才是,看了密信,魏青云才知晓,目的不是剿灭,而是击溃。
“既然如此,那便足够了。”
魏青云隐约猜出了几分李瑾和匈奴内部的某人做了什么交易,心中又惊又怕,没想到李瑾敢做如此荒唐事,稍有不慎就会变成通敌卖国。
“瑾儿若是个男儿……”
——
萧珏作为主将领兵出城迎敌,两军对垒前,将领先行单挑,是不成文的战场礼节。
不胜不战,战必大胜。遇战则战,胜且再战。
萧珏自擢升后,大小战役加起来也有二十多场,虽不算久经征战,但将“战必大胜”诠释得淋漓尽致,从未吃过败仗,至今依旧保留着初生牛犊不畏虎的恣肆。
匈奴派出的主将人高马大,壮硕粗犷,腰盘几乎顶萧珏两个半,战斧劈来,震得萧珏握枪的整个手臂都在颤抖。
三个回合下来,萧珏的身上添了些伤痕,敌将倒也没好到哪里去。
自脸侧的划痕流出的血没入唇角,萧珏尝到腥甜的血味,在敌将越发暴躁之时,却更冷静了,愈战愈勇。
——
自到夏中,经过四个月的鏖战,军旗战旗插入最后一座城池之上,自此,被匈奴侵占的三座城池均被收复。
被逼退回草原的匈奴沉寂一个月后,主动递降,愿签署十年不犯条约。
萧字旗排在归京队伍最前列,压着作为质子的匈奴单于呼邪的大王兄,一并前行。
——
“抬起头来,镇国大将军萧珏,告诉朕,你想求何赏赐?”
萧珏抬起头望向最上方坐在龙椅上的皇帝李垣,后者一副了然于胸的神色,静待她开口。
“末将请求赐婚长公主殿下!”
李垣当场同意了萧珏的赐婚请求,堵住了悠悠众口,赐萧珏一座将军府邸,准她在京中整修三月,直到完婚。
长公主出嫁是近几年最隆重的要事,光是婚轿和婚服就忙坏了三省六部,更不提繁琐的各道工序。
根据自古传承的礼节,成婚前的一个月新婚二人都不许见面,萧珏却像是住不惯将军府一样,日日趁着夜色潜入皇宫,在广安殿附近徘徊。
“公主,他又来了。”
云水帮李瑾挑了挑灯芯,让灯光更亮些,生怕坏了李瑾看书的眼睛。
“他想来便来,也就在殿外晃晃,还敢翻本宫的窗户不成?”
李瑾眼皮也没抬一下,将书翻了一页,但云水分明听出了自家公主愉悦的语气。
不多时,李瑾熄了灯,屏退了下人,刚想阖眼,便听到窗户被人敲响了。
“不守古礼,来此作甚?”
李瑾可以听到萧珏轻微的呼吸声从窗外传来,想必是她贴得足够近。
“只是,忍不住想来看看公主。”
“三天后,婚期至,自会见。也就一个月都忍不住,夜夜来本宫的广安殿做贼?”
“末将……只觉一天也难捱……”
李瑾看到窗上映出一个掌印,下意识便抬起手想将自己的手覆在上面,在指尖贴合上纸窗上,恍惚间感受到萧珏的温度时,急忙放下了手。
“现在知道难捱,怎地初次回京,本宫不请就不知道来?”
萧珏听出了李瑾在翻旧账,不知不觉声音放得更柔和了些,她觉得自己窥见了一丝李瑾的内里,意外地感觉这样的小性子惹人怜爱。
“都是末将的错,今后必不会再有此事了。”
“真是个憨人。”
李瑾压制着笑意,不知萧珏能不能听得出。
“本宫就寝了,大将军也速回府去,勿扰本宫清梦。”
萧珏耳尖,听到了李瑾的轻笑声,心满意足地离开了。
“三天后,三书六聘,十里红妆,凤冠霞帔,末将迎公主入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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