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到了长乐城也不会有所不同，地方反而比京城中更甚。顾思渡全都说了出来，自己先去了一趟县衙，等了一个时辰，县令才姗姗来迟，说着这长乐城的不容易，把顾思渡的耳朵听出了茧子来，也没有明白自己要做什么。
后来还是县令一句若是有急，自会找他，将他解放了出来。
姜予梵是完全听明白了，这县令本来掌管这长乐城已经是极其熟悉长乐城的了，有京城中来的人要分走他的权力，自然是没有人愿意如此的。若有急的事情才会找顾思渡，那么什么事情是急切的事情呢，这就难说了。
“没有点卯吗？”姜予梵问顾思渡。
“或许只是去点卯，绕一圈便可以归家的。”顾思渡说，这样的差事自然拿钱也就少些，但是胜在了轻松，会空出许多时辰来陪姜予梵，只是顾思渡还是太年轻了，如此年纪就已经是这般光景，真是可惜了。
顾思渡看着姜予梵久久未说话，以为她是替自己担心，顾思渡连忙说：“本来长乐城也没什么事情的，我不经手，反而落得个自在，我们有空了就去转转这长乐城吧，反正每月还有一些俸禄的。”
“在哪里不是过日子呢？”
姜予梵看着顾思渡开解自己，心中也不是滋味，但是有些话她要和顾思渡说清楚：“县令不肯放权给你，想来是有自己的一方天地的，但他心中也总是会忌惮着你的，或许要对你有所动作。”
“你若是无心这些，也不在意要在这里做出一番事业来的话，要先和县令说清楚，或许你能更自在一些。只是这样的话，等于是断送了你的官路。”姜予梵说。
“这也是有道理的，我都听你的，明日我就去说，”顾思渡点点头，他还不忘自己给姜予梵带的礼物，“你明日要不要与我同去，也试试看戴上我给你新买的钗子。”
“既然要做回寻常人家的小姐，那么自然身上要多些首饰珠宝，那才像话的嘛。”
顾思渡已经不再唤姜予梵菩萨了，他说到做到，也没有再收敛着自己眼中的爱意，目光一直盯着姜予梵看。那搓衣板是吓唬人的，顾思渡知道的，姜予梵才舍不得动他呢。
姜予梵看穿了顾思渡的心思，的确，她是吓唬顾思渡的，只是想要让顾思渡早些归家。她听到了顾思渡说：“方才你的模样，真的像是我的夫人管着我呢，我喜欢这样，以后你多管管我。”
真是不害羞，能说出这些话来，姜予梵瞪了一眼顾思渡，打断了顾思渡的行路，但是姜予梵也没有忍住，轻轻笑出声来。
道云看着姜予梵如此，站直了身子：“佛女，您不能这样纵容着顾大人。”
“哎呀，道云姑娘，您快些把这东西收起来吧，怪吓人的，我保证以后我都早早归家，不会给你们带来任何麻烦，以后我们就多去玩，好不好？我看这长乐城中有山有水的，甚是好看，同去啊，同去！”
道云看着姜予梵的眼神，不情不愿地将搓衣板收了起来，告辞离去，顾思渡危机解除，也就直起了身子，对着姜予梵淡淡一笑。姜予梵的手上是他给买的手镯，发间是他给买的金钗，以后还会更多，还有更多，他要将全天下所有的好东西，都给姜予梵。
他决计将每个月的俸禄全都交给姜予梵，他的心中已经认定了此生非姜予梵不可，不管姜予梵是不是能够有此想，顾思渡不管，假以时日他一定能够打动姜予梵的心。
目光温柔地落在姜予梵的身上，姜予梵怎么能感受不到呢，这是来了长乐城，他们第一次这样安静的独处，姜予梵别过脸去起身，对顾思渡道：“我要睡下了，你走吧。”
“我为你拆簪篦头吧。”顾思渡按着自己的心口说出了这样的话，这是夫妻之间才会做的事情，顾思渡害怕姜予梵会拒绝，但是他又想万一呢，万一姜予梵能够答应他，他就是赚了。
顾思渡的人生总是在这样的拼搏之中度过，但是这一回，顾思渡似乎赌赢了。姜予梵坐在了梳妆台前，透过菱花镜看着站在自己身后的顾思渡，她今年十七，再过半个月便是十八岁了，她和顾思渡也都还是少年模样，虽然他们并未有过青梅竹马的情分，但却在最灿烂的青春之中，遇到了彼此。
烛光摇曳，此时此景也胜过许多的夫妻之间的太甜蜜了，姜予梵抬起手要动一动，但是顾思渡却按住了她的手，将金钗卸下来，放在匣子之中。秀发散落下来，垂落飘摇落地，滑过顾思渡的掌心，顾思渡轻轻挽就，从那些秀发之中，他还能闻到姜予梵身上的馨香。
真是好闻，再看镜子中姜予梵，两颊绯红，眉眼含着星光点点，似乎有万千柔情缱绻。这样的面庞本不该被拘束在小小的一方寺庙之中的，还好命运让他们遇见彼此，虽然远离繁华，却能在这最质朴之中，照见最朴素的面庞和心。
那数月的车途之中，有很多时候只能宿在马车上，姜予梵就靠在顾思渡的肩膀上入睡，没有说过苦和厌弃，天亮之后又是闪烁着温柔的光芒，鼓励着顾思渡走向前路，此番恩情是谁都不能忘怀的。
这就是他顾思渡看上的人，顾思渡骄傲地扬起头。
梳子一点一点将头发梳顺，顾思渡动作轻柔，缓缓开口：“予梵，你觉得我是个什么样子的人？”
“是个很善良的人，对谁都很好的人，”姜予梵不知道为什么顾思渡会这样问，但她回答，她说完这些，看着顾思渡扁下去的嘴，又笑着继续说道，“是才华横溢却不能被看到的人，是很会写诗的人，是可以交付真心的人，是......喜欢我的人。”
姜予梵说完最后一句话的时候，有犹豫，她知道说出这些话来的代价是什么，但是她看着顾思渡为自己做过的一切，她也有过紧张，是不是顾思渡还喜欢着她，还和从前一样对她有真心。
世间难得真心人，她是愿意和顾思渡成婚的。
只是她没有父母教诲，那些宫中学来的东西一知半解的，她并不知道该如何和顾思渡相处，如何对顾思渡表明自己心中的愿意。
直接说也不太好的，姜予梵抓紧了自己的手指，等待着顾思渡接下来的举动。
果然，顾思渡在听到最后一句的时候，火花跳跃在了他的眼眸之中，他低头和仰着头与他对视的姜予梵视线相撞，他们都有片刻的恍惚，顾思渡缓缓抬手，轻轻抚摸过姜予梵的脖颈。
痒，有点点细微的痒在姜予梵的心里泛滥开来，姜予梵的目光往下错了几分，也在此刻，她被顾思渡轻轻抬起了下巴。顾思渡说：“我懂了，你心里有我，只是不知道如何与男子相处，与我相处。”
“让我来教你好吗？”
姜予梵透过顾思渡的眼中，看到了燎原的星火，她咬着唇，微微颔首。
“首先，让我先叫回你菩萨，叫了这么久我已经习惯了，我才不管你是真是假，你来日是要做我夫人的，不管真假都不用对我矫饰。”
叫回菩萨，姜予梵忽然想到了什么，她要开口，但是顾思渡却没让她有这个机会。顾思渡直接按住了姜予梵的唇，温热压在姜予梵的唇瓣上，是指腹扩散而来的暖，姜予梵眼眸颤动着，下一瞬顾思渡的吻直接覆盖而来。
姜予梵不能动弹，就连推开都忘却了，这一次她觉得温热包裹着她，让她只能紧紧抓住顾思渡的衣领，被顾思渡紧紧抱在怀中。
她这十几年来，并未和人有过亲密，但是在此刻她明白了，为何那些在寺庙许愿的人中，总有着浓烈的执念，这七情六欲是如此温暖，比这世间任何的东西都宝贵的，只要触碰到一点，便一定要抓住的。
姜予梵喜欢这样的温暖，她觉得新奇，也想要紧紧抓住顾思渡。
这一亲，两人分开的时候都有些恍惚，顾思渡贪恋着姜予梵脸颊的温热，故意蹭了蹭，等姜予梵重新落入了他的怀中，他才露出笑意来，抚摸着姜予梵的背脊。
他说：“菩萨，你知道我等这一天等了多久了吗，我如今终于如愿以偿了。但我也是第一次，菩萨若是不喜欢，以后我多找菩萨探索探索。”
话里有真有假，顾思渡也是为了缓和亲吻之后的羞涩。按着道理姜予梵应该给他一锤子的，可是姜予梵没有，姜予梵在他的怀中抬起头来，看着顾思渡，似乎想起了很重要的事情。
“怎么了，菩萨对我方才的举动不满意？”
“不是，我只是忽然想起来，沉香寺被姜耀光弄得也很乌烟瘴气，我想要知道住持过得是否还好，不知道是不是需要帮忙。”
在沉香寺中，那些苛责辱骂和对待里，住持始终是静静陪着看着姜予梵，在姜予梵危难之时伸出援手的人，姜予梵可以不记得任何人，但是不能忘记住持。
可是，他们方才亲吻了，就这样子的功夫里，姜予梵竟然还能想到别人。
顾思渡撇了撇嘴，但是也没办法，菩萨安排的事情，他怎么能不做呢，他只好无奈地抚摸着姜予梵的脸，对姜予梵道：“菩萨，还有一条，以后我和菩萨在一起的时候，不允许想别人。”
这是不对的。
姜予梵红着脸点了点头，她下定了很大的决心，对顾思渡说：“好，那我以后慢慢改。”
顾思渡得偿所愿，他守在外头的屋子里睡下。姜予梵屋中的灯虽然是灭掉了，但是姜予梵却没有入睡，她看着屋外的方向，心中想的都是顾思渡。
今夜难以入眠，但是难以入眠的不只是姜予梵一人。
顾思渡也同样如此，翻过身子看着屋中的人，当初顾思渡选在了这里住下，就是方便他看着那屋里的方向，思念着姜予梵。
此时，在长乐城，顾思渡心中所愿都得到了。
他此刻是天底下最最幸福的人。
顾思渡：家人们，要是这样被贬谪，我愿意被贬无数次！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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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章 亲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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