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灼几乎是脚下生风地“逃”出了长春宫。直到坐进步辇,微凉的春风拂过滚烫的面颊,她才稍稍缓过那阵心悸。
腕间的翡翠镯子冰凉的贴着她,存在感强得惊人。她下意识地想去褪下来,指尖碰到那润泽的玉质,动作却又顿住了。
眼前晃过虞挽棠垂眸为她戴上镯子时的侧脸,还有那一声低哑的“嗯,是有些瘾头”。
“疯子……”她低低啐了一口,声音却没什么力道,反而带着一丝自己都未曾察觉的颤音。她最终没有摘下镯子,只是扯了扯袖口,将那抹招眼的翠色稍稍遮掩。
步辇行至御花园附近,却见前方另一副仪仗逶迤而来,竟是多日未曾单独碰面的皇帝。
颜灼心头一紧,立刻收敛了所有纷乱思绪,示意宫人落辇,整理好表情,上前规规矩矩地行礼:“臣妾参见陛下。”
皇帝今日心情似乎不错,虚扶了她一把:“爱妃不必多礼。这是从何处来?”
颜灼垂着眼睫,语气恭顺:“臣妾刚从长春宫出来。皇后娘娘凤体渐愈,臣妾去陪娘娘说了会儿话。”
“哦?”皇帝目光落在她身上,带着审视,“朕听闻你近日时常往长春宫去?倒真是姐妹情深了。”
这话听着像是随口一提,颜灼却敏锐地捕捉到了一丝探究。她心下冷笑,面上却笑得愈发温婉:“皇后娘娘仁厚,臣妾往日年轻不懂事,多有冒犯。如今既知错了,自然该好好侍奉娘娘,以全姐妹之谊,也为陛下分忧。”
她答得滴水不漏,将一个幡然醒悟、一心修补关系的妃嫔形象扮演得恰到好处。
皇帝盯着她看了片刻,似乎想从她脸上找出丝毫伪装的痕迹,最终只是笑了笑:“如此甚好。后宫和睦,朕心甚慰。”
他的目光不经意般扫过颜灼的手腕,被她袖口半掩的翡翠镯子吸引了一瞬,但也并未多问,只道:“朕还要去太后处,爱妃自便吧。”
“恭送陛下。”颜灼再次躬身行礼,直到皇帝的仪仗远去,才缓缓直起身,唇角那抹温婉的笑意瞬间冷却下来,化作一丝讥嘲。
回到昭阳宫,颜灼屏退左右,独自对着窗外出神。腕间的镯子冰凉依旧,却仿佛带着长春宫那人的温度,熨帖着皮肤,也扰得她心绪不宁。
虞挽棠……她到底想做什么?
这般明目张胆的亲近,毫不避讳的赏赐,甚至……那般曖昧不清的言语触碰。她难道不怕皇帝疑心?不怕前朝后宫非议?
还是说,死过一回,她真的什么都敢了?
颜抚摸着那光滑的镯身,思绪纷乱。她不得不承认,这样的虞挽棠,让她感到陌生,却也……莫名地被吸引。就像明知是漩涡,却忍不住想靠近探寻深处的秘密。
这种不受控制的感觉让她有些烦躁。
“娘娘,”芳蕤的声音在殿外响起,带着一丝迟疑,“内务府送来了新制的香露,说是皇后娘娘特意吩咐,挑了娘娘您喜欢的桃夭香调送来的。”
颜灼一怔,回过神来。
桃夭香……那是她刚入宫时最喜欢的味道,后来觉得太过甜腻娇俏,便很少用了。虞挽棠竟然还记得?
她沉默片刻,才道:“拿进来吧。”
芳蕤捧着一个小巧精致的琉璃瓶进来,浓郁的蜜桃甜香顿时在殿内散开。
颜灼看着那瓶香露,忽然问:“长春宫今日点的什么香?”
芳蕤愣了一下,忙回道:“似乎……还是娘娘您昨日去时点的那个鹅梨帐中香。”她顿了顿,补充道,“奴婢听说,皇后娘娘近日都让点这个香,说是……闻着暖和。”
颜灼的心猛地一跳。
鹅梨帐中香,甜腻暖融,是她昭阳宫最常用的香。虞挽棠素来只爱清冷檀香,从前踏足昭阳宫时,总嫌她这里的香腻得人头昏。
现在却说……闻着暖和?
颜灼挥挥手让芳蕤退下。她拿起那瓶桃夭香露,拔开塞子,甜香愈发肆无忌惮地弥漫开来。
她忽然想起很久以前,久到还是潜邸之时,她也曾试图亲近那位总是端方清冷的太子妃,送过自己新得的、觉得最好看的胭脂。虞挽棠当时是怎么回的?她似乎只是淡淡瞥了一眼,说了句“太过艳俗,不堪用”。
从那以后,她便再也没主动送过虞挽棠任何东西。
颜灼看着腕间的翡翠镯子,又嗅了嗅空气中甜腻的桃夭香气,一个荒谬又清晰的念头闯入脑海。
虞挽棠她……
是不是在把她从前得不到的、被拒绝的,以一种笨拙又强硬的方式,一点点地补回来?
用她的方式,靠近她,包裹她,甚至……喂养她?
颜灼被这个念头惊得指尖发麻,心跳再次失序。
她猛地站起身,在殿内来回踱了几步,最后停在那套碑帖前。
虞挽棠……
她到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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