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念低下头想着,难道自己讨厌的有这么明显吗?
她摇摇头,要真说对于顾风具体讨厌在哪里,她也说不上来。只是站在他身边就一直在提醒着她,林念啊林念,你怎么这么弱呢?日日修炼还比不上人家的一根手指头,仿佛他才是世界的中心,自己就是个小喽啰,放人海里马上就消失的甲乙丙丁。所以,她总不能说:“没有啊,我就看你比我厉害我心里不爽呗。”或者是:“你想多了,纯粹是站你旁边我自卑罢了。”于是林念决定沉默。
顾风张了张嘴还想说些什么。但林念已经先一步走到他前面。看样子是不打算回答他的问题了。
顾风也没有强求,于是二人一路无话。
只是越靠近彭城家,路边的景色便变得越荒凉,一点也没有刚刚村中那样的热闹。大概是彭城天生就孤僻,所以特意选了远离村民的地方。但是仔细一想,若是自己生活那么滋润又离他们这么近距离,岂不是太招仇恨?不管怎样,刚刚还称得上是美景,现在倒是一片荒凉,路上树啊草啊寥寥无几,连空气都浑浊几分。
林念心中默默想着,鹏城性格古怪,与村民几乎不来往,只在收租时偶尔露面,几十年也就这样过来了,但突然要增加租子打破了这个和平,于是村民便向柳木门所求助。若是好说话些,以顾风晓之以理动之以情,不完成使命不罢休的性格也就这样过去了,但根据村民的描述,怕是不太可能。直接来硬的呢,也是一种方法。林念偷偷瞄了一眼顾风,只怕这位正人君子会不开心。
顾风虽下山下的勤,但一次也没有与这地主碰上面,所以对他们来说,这位彭城还是个完全陌生的人。
“前面便是了。”顾风说道。
林念看见前方青砖砌成的房子,和真正的豪门大宅没得比,但对于村民所居住的草房子来说,还是很让人向往的。黑漆的木门紧闭,透着一股生人勿进的气息。
二人没有直接进去,而是在房屋周围绕了一圈,大致弄清了格局。除了正院,侧面还有一个独自的粮仓,旁边估计是柴房和家仆住的地方,还有一个个牲口的棚子,但棚中却空无一物。最大的屋子便是主人住的主屋,有些老旧但胜在整齐,应该是有家丁一直打扫的缘故。不愧是地主,和普通村民的生活质量没得比。二人正看着,一道不耐烦的声音响起:
“喂!你们是干什么的?”
二人循着声音望过去,看衣着样貌,原来是其中的一个家丁,手中还拿着扫帚,正戒备地望着二人。
那家丁吊梢着眼,目光现在顾风身上扫了一圈。见这青年身形挺拔,一身半旧的素色青衫,浑身上下唯一打眼的便是束发的那根红绳。衣着简朴,却透着一股富贵人家温润公子哥的气度,让人不敢小觑。
林念懒得分给他一个眼神,顾风倒是好脾气的走过去自我介绍起来。
“鄙人是山上柳木门的弟子,名为顾风。此次前来,还是为了村民租子一事,烦请通传彭老爷一声。”
家丁上下打量了一下顾风,忽的咧嘴笑了:“哦,原来是你啊,那个晚上满村巡逻的?”他语气带着几分轻佻,“怎么?嫌工钱给的不够?”
林念的嘴角抽了抽,这人还真是不要脸皮。
顾风神色不变,答道:“巡逻是顾风的职责,与彭老爷并无关系,没有什么辛苦不辛苦一说。还请行个方便。”
“方便?”家丁嗤笑一声,抱着胳膊往门前一横:“租子的事没的谈,我们老爷没空见你们这些闲人,快滚!”
见他如此蛮横,顾风仍想据理力争一番。那家丁却不耐烦的伸出手,几乎戳到他面门上:“听不懂人话是吧?行啊,拿钱来!”
从这家丁开口说第一句话时,林念就盘算着怎么把他揍一顿。现在看他仗着顾风脾气好,便得寸进尺心中一股邪火生出。难不成真当柳木门都是软柿子了?
你顾风高风亮节不与小人计较,我林念,可没那么有修养。
她快走两步一把将顾风拽到自己身后。自己迎了上去。那家丁眼前一花,先是一愣,随即看眼前这女子脱俗凡尘、亭亭玉立,原本嚣张的面色顿时化为笑脸,吊梢眼不怀好意地在林念身上打转。
“怎么?”他讽刺道:“柳木门没人了?派你个娇滴滴的小娘子来?莫非,是想用别的方式求我们老爷开恩?”
语气中的猥琐意味毫不掩饰,说着竟想要伸出手去勾林念的下巴。
娇滴滴的小娘子?林念在心中冷笑着。区区一个家丁如此大口气,这彭家还真是有点意思,倒是让她有些期待起彭城的嘴脸来了。
林念余光察觉到顾风正欲上前来,她不着痕迹地对他比了个手势,让他稍安勿躁。
就在那家丁手指即将抬起来的一瞬——林念忽的对他莞尔一笑。
林念本就是冷美人,不笑时仿佛拒人于千里之外,但是一笑起来却如春水消融,整张脸都活泼生动起来。
那家丁一时看的呆了,谁料下一刻,林念笑容倏地一收,莽足了劲狠狠抬腿向家丁胯间踹去!
非常好!完美命中目标!林念在心里喝彩了一声。
“嗷——!”一声不似人声的惨叫在耳边炸开,家丁应声倒地,蜷缩成虾米状,再也说不出一句浑话。
“娇滴滴的小娘子?你的口气很大嘛?”林念戏谑道。地上的人捂着关键部位不停打滚,倒是十足的滑稽。
哀嚎片刻,声音渐渐小了起来,原是痛昏了过去。
刚刚那一脚用了十足的力气,即使林念灵力微弱,却日日习武,力气也在普通人之上,被这么挨一脚,痛昏是小事,日后应当是无法享受天伦之乐了。
接着,林念看也不看他,用剑柄将人狠狠一戳,地上那人便又滚到别处,仿佛是踢开一块挡路的石头,接着转身一把推开那扇黑漆木门。
“走。”
顾风目光扫过地上不省人事的家丁,并未多言,紧随其后迈入门内。
推开门,二人先觉察到的并非院内的景色。而是——压抑的氛围。踏入门内,仿佛就有一双阴险的眸子死死地盯着二人,布下了天罗地网,要将眼前猎物狠狠撕碎的阴狠眼神。林念迅速的回头一望,只有一扇她刚刚推开的黑漆木门,现在已牢牢关起。
顾风下意识上前半步,将林念挡的严严实实。
踏入院内,几个仆人正在干活。有洒扫的,也有砍柴的,还有在厨房帮忙的,格外的规整,连闲聊的没有,眼前所做的事就是他们的全部似的。
仆人们连一个眼神也没分给林念二人,就像是进来了一团空气。依旧忙碌着自己的事。
刚刚那个家丁如此咄咄逼人,倒被衬托的有些生动起来。
“奇怪,”林念压低声音道:“我们闹出这么大的动静进来,他们竟然像没看见一样。”
“嗯,是很奇怪。这宅子透着一股鬼气,不简单。”顾风收起平日里温和的神色,面容严肃道。
林念瞥到旁边正有一个扫地的大娘,便走过去想问问彭城如今在哪。离得近了,林念才发现那大娘面容有些苍白,眼下乌青极重,整个人透着一股行将朽木的枯槁之气。
如果不是还在动的话,活像一具尸体。
“喂,”林念压下心头涌起的一丝寒意,拍了拍那人的肩膀,但指尖传来的触感就好像搁着衣服触碰到了即将腐烂溃败的皮肤,冰凉、塌软。那股黏腻的触感瞬间让林念的手像被火烧到一般弹开,她下意识地将手指在衣袖上狠狠擦了擦,可是刚刚那个触感依旧挥之不去。
林念深吸口气,定了定神。安慰自己一定是错觉,可能老人的皮肤就是这样呢......
见那仆妇依旧没反应,她壮着胆子问道:“你家老爷呢?”
大娘像是没听见一般,依旧一下一下,节奏分毫不变地扫着地,扫帚摩擦地面的沙沙声,在死寂的院子里显得格外刺耳。林念顺着她低头的方向看去,地上分明没有垃圾,似乎是长年累月地扫同一个位置,地面都被扫帚磨出几道细痕来,她到底在扫什么?又究竟扫了多久?
沙——沙——,只有扫帚的声音回应着林念。
之前被吓了一跳,正是情绪激动之时,林念心头火起,正欲再次伸手拍她肩膀时,那大娘的动作猛地停住,她的头颅依旧低垂着,只有一双空洞无神的眼睛,缓慢向上翻动,翻到一个诡异的角度,黑漆漆的瞳孔僵直地“钉”在林念脸上。
眼神空洞无光,但林念就是能感觉到她在盯着她,而且是恶狠狠地盯着她,像是控诉林念打扰自己的工作,眸子里透出浓浓的怨恨。
只见她的嘴唇蠕动着,就像有人用针线不断挑起两块死肉。嘴唇缓慢的张开,又缓慢的合上,一个字一个字的说道:“老、爷、不、见、客。”
非人的情态让林念脊背一凉,却想到顾风还在身后看着,还是硬着头皮再问了一遍:“我们确实有要事......”
“老、爷、不、见、客。”还是那句毫无生气的话,一字不差,甚至连语调都没有改变。却有一种爆发前的诡异。林念有预感,自己再问一句,这位大娘就会张开血盆大口将她拆腹入肚。
她到底是死是活,死了为什么还能说话,活着为什么又像死了一样?林念听见自己心跳狂跳的声音,在脑海中疯狂回忆关于死尸复活的记忆。
林念不由自主后退一步,正好撞入一个草木清香的怀抱里,顾风轻轻扶住她肩膀,他目光扫过园中所有如提线木偶一般的仆人,声音沉静:“这里,大概全都不是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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