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的晚餐在玄淮莫名的冷脸后就结束了。
时渊和季寻月道别的时候,也看不出是什么情绪。
季寻月试探地问了下他们有什么矛盾,时渊只是含糊不清地糊弄过去了。
临走前,时渊好心问她,玄淮闭关的几天要不要他来指导修炼。
季寻月很感动,但还是礼貌拒绝了。
师父闭关,师妹禁闭,偌大的沧星洲一下子冷清起来。
季寻月才发觉无所事事也不是什么好事,平时觉得累所以贪睡,结果真的空闲了反而清醒得可怕。
她只能等玉千婵得空,找好友聊天才能解点乏。
这天,她又去了神界。
琼华宫的仙姬们这一个月见季寻月的次数怕是比从前一千年都多。
好友还在神尊那边讨论政务,季寻月便在她宫里等着。
玉千婵回来时,只见她脸上写满疲惫。
见了面,玉千婵打起精神,揶揄道:“以前不都大半夜才来?今天来得这么早?”
季寻月接过话茬:“不会白天就没酒喝了吧?那我半夜再来。”
“不怕白天被人撞见一身酒气?”
“只是小酌几杯,怎么说得我像个酒鬼?”
玩笑过后,玉千婵正色道:“我向父神请示了仙界的事,父神决定交由我全权处理。”
季寻月笑道:“有了你撑腰,我可要随意发挥了。”
玉千婵在神尊的一众子女里,学识和神力皆是数一数二,拥有灵视之力更让她受神尊青睐。
虽然没明说,但是仙界的事务基本都由玉千婵负责,既是信任,也是培养。
玉千婵正想开口,兰夕仙姬进来禀报:“帝姬,玄淮仙君求见。”
季寻月才喝了口茶,立马呛了一下。
她没记错的话,今天才第六天,玄淮怎么就提前出关了?
因为明天蜃渊花开?
他果然是早有准备。
不过她现在更担心如果被玄淮发现不在宗门里,她要怎么搪塞过去。
玉千婵吩咐兰夕先领玄淮去议事厅,又转身看向季寻月,笑道:“看来今天的酒是喝不到了?”
季寻月起身,叹了口气:“你忙,我先回去了。”
议事厅在另一处宫殿,玉千婵特意给她增加了一些应对时间。
季寻月往回赶,却在一个岔路口遇到兰夕。
兰夕站在原地,不时往一处看去,神情颇为无奈。
见了她,兰夕行了一礼:“见过魔尊。”
季寻月奇道:“你不是领玄淮去议事厅?怎么在这站着?”
兰夕面露难色,又往刚才看的方向瞟了一眼。
顺着她的视线看去,只见远处玄淮背对着她的方向,而他面前是一个翠衣女子。
“玉寒舒?”
季寻月皱皱眉,念出那女子名字,她是玉千婵的姑姑。
作为神尊最小的妹妹,玉寒舒年少时便享尽偏爱,行事骄纵无理,十分目中无人。
季寻月问:“寒舒元君找他什么事?”
兰夕摇摇头:“不知道,正好遇上元君,她就把玄淮仙君叫到一旁说话了。”
季寻月想了想,还是不要多管闲事。
正准备离开,却见玉寒舒抱臂,趾高气昂地扬着头,似乎在数落玄淮。
说话间,又抬手想摸他的脸。
玄淮反应很快,偏过脸让她落了空。
季寻月皱起了眉。
她没能教训得上的人,反倒让玉寒舒抢先了?
虽说她和玄淮没什么师徒情分,但看到他差点被揩油,本来她就跟玉寒舒不对付,此刻更觉得玉寒舒碍眼了。
再一想,她用魔尊的身份帮忙劝两句,还能施舍玄淮一点恩情。
季寻月思定,向两人走去。
兰夕在身后小声焦急唤道:“魔尊,您……您怎么过去了?”
季寻月冲她摆摆手,让她放心。
玉寒舒见来了人,悻悻收回手,眉一拧,没好气道:“季寻月?真是好久不见。”
“寒舒元君,别来无恙。”季寻月冷冰冰应了一句。
玄淮闻声转身,淡然的神情在见到她时似有松懈。
季寻月还是第一次用魔尊的身份和玄淮见面,居然有股说不出的别扭。
“见过魔尊。”他垂眸向她施礼。
仇人相见,他竟没什么反应。
季寻月点了点头,想不出该说什么,便无视了他,对玉寒舒道:“我见阿婵早早去了议事厅,路过却发现她等的客人还没过去,所以来看看。”
“不过说几句话,误不了多少功夫。”玉寒舒紧紧盯着玄淮,“我就是见不得有人拎不清身份装清高。”
她又转而笑得妩媚,语气里多了娇嗔的意味:“玄淮,凭什么千婵找你帮忙你就毫不推辞,我找你你就推三阻四,你可真会拜高踩低,是看不上我这个无权无势的?”
玄淮冷淡道:“元君言重,是我学艺不精,无法炼出您需要的药。”
季寻月见过几次玄淮拒绝神界来客,原来是玉寒舒派的人。
玉千婵是玄淮的救命恩人,你玉寒舒又凭什么使唤人?
季寻月笑道:“偌大神界竟找不出能帮元君忙的人?实在不行,让我来试试吧?”
玉寒舒不屑道:“多谢魔尊好意,我还记得你以前天天跑神界求药的模样呢,你什么时候学会炼药了?”
季寻月神情冷了下来。
当年她替母亲求药时玉寒舒百般阻挠,指摘她动机不纯,是神界的敌人。
“我记得当年元君就在研究掩盖疤痕的药,看来过了四千年还是毫无进展。”她看向玉寒舒脖子上的一道疤,回敬道。
玉寒舒脸色变了变,下意识捂住脖子。她当年被季尧所伤,光是愈合伤口都用了无数灵丹妙药。
她十分爱惜自己的美貌,这点瑕疵让她连带着恨季寻月恨了几千年。
两人剑拔弩张之际,玄淮道:“元君,我还有要事需禀告帝姬,请容我告退。”
玉寒舒却不想放过他:“玄淮,现在当着外人的面,我再问你一次,你帮不帮我炼药?你好好掂量掂量,若让我失了脸面,你会是什么下场。”
外人?她这招倒是用得狠,但恐怕不会得逞。
果然,玄淮语气礼貌疏离:“元君应当知晓,帝姬掌管药阁,交于我的任务均以神界的名义,元君若有个人需求,可先与帝姬相商。”
玉寒舒气急败坏:“好啊,我都指使不了你?一个领受神界恩惠的狐妖,真把自己当成个人物了!”
此话一出,顿时冷场。
冲动过后,玉寒舒知道说了不该说的,慌乱地别了别散落的碎发来掩饰尴尬。
玄淮身份被揭穿,却并未慌乱,依旧漠然。
季寻月故作惊讶道:“他是妖族?”
玉寒舒竟也知道玄淮的事?
好在是被她听到,换了别人不知会给玄淮带来什么麻烦。
玉寒舒发出一声冷哼:“你听错了。”
季寻月挑眉:“不管是什么身份,既然他已被神界认可,元君何必抓住不放。”
“没错,这是神界的事,所以轮不到你来管。”玉寒舒掩唇轻笑,“魔尊这般维护,是见色起意,看上了他那张脸?”
季寻月应得爽快:“是又如何?”
这怎么不算一种报复玄淮?
感觉到玄淮的目光落在她身上,她不甘示弱地看回去,却愣了愣。
他眼神温柔,还带着些……失落?
没来得及探究,就听玉寒舒嘲讽道:“魔尊这话可真该让时渊听一听。”
季寻月疑道:“时渊?”
不会是她认识的那个时渊吧?
玉寒舒更加得意:“说起来,时渊今天也来了神界,你不去见见他?”
季寻月更加莫名其妙:“我为什么要见他?”
“我可不能再说下去了,不然又说漏了嘴。”玉寒舒心情极好,眼神娇媚又带着挑衅地斜了她一眼,兀自离开了。
这仙界,难道有几个叫时渊的?
可不管有几个,她来仙界之前一个也不认识。
故弄玄虚。
季寻月嫌弃地看着玉寒舒的背影,说不定她是胡诌些事存心添堵。
身后,玄淮先开了口:“多谢魔尊解围。”
季寻月转身看他:“小事一桩,记得还我恩情就好。”
玄淮嘴角勾起淡淡的笑:“自当铭记于心。”
这是对仇家的态度?
是故意迷惑她,心里其实盘算着如何毁花?
季寻月换了个话题:“你是妖族?”
“是。”
“你放心,你的身份我会替你保密。对了,我们以前见过吗?”
若是见过,她不可能不记得这张脸。
玄淮顿了顿:“没有。”
没有还能跟她结仇?
她都在他面前了,他还能如此淡定。
季寻月一时恨不得把过去的事都翻出来和他好好算算账。
但恐怕过不了多久,魔尊在神界教训一位仙君的事就要传遍天上每处角落了。
算了,反正已经决定不和他计较了。
说起来,玄淮日子也不好过。方轻尘、玉寒舒,这些人都不是能随便得罪的。
季寻月冷着脸故意呛他:“你说你如此精通炼药做什么,反而不停得罪人。”
玄淮视线在她脸上轻轻掠过:“为了救人。”
他的确是救过人。
试探都像打在棉花上,让她有些心烦。
一边是对她挑衅不停的玄淮,一边是亲眼见到的玄淮,哪一个才是真实的他?
她想得入神,没注意有人过来了。
“玄淮?我刚才遇到寒舒元君,听说你也来了,这位是——”
熟悉的嗓音在身后响起,温润醇和。
季寻月回头看向时渊。
时渊先是一愣,而后皱眉:“季寻月?”
还真是这个时渊。
季寻月疑惑:“我们认识?”
时渊的脸色变得极为难看:“你当然不认得。”
说罢,他竟转身就走。
被时渊甩了脸色,季寻月倒也不气,只是不解:“等等!”
时渊的脚步未停。
季寻月向玄淮点头以示作别,便去追时渊想问个究竟。
和玄淮对视的那一眼,他的神情有些古怪。
这时,见几人谈话收场,兰夕急匆匆跑了过来。
季寻月才想起玉千婵还在等玄淮过去,而她应该早点回云星宗。
她一时没了主意,脚步不由一顿。
……好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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