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了知道了……我不出客栈的结界……诶呀我真的没事,没有地脉症啦……好了好了,别唠叨了,我还有事,先切断了啊!”
金萧长舒一口气,从兄长的数落中浴火重生时,春夜已经悄悄推到了后半程。
生怕动静太大影响到师尊哄骗计划,她特地避着人躲在僻静的后门。等她拖着疲惫之躯挂断通讯之时,阿楚给她比了个万事大吉的手势。
“阮棠已经进去了?”她又来了劲儿。
“包的呀。”阿楚眨眨眼,“亲眼所见,我办事,小姐放心。”
好好好,很顺利,下一步就是找到迎元谈判。她本想给迎元发信,让他来后门找自己,想了想还不如直接玉铃传讯。
等了半天,迎元不接,她又转而拨长盈的,这回倒是接得很快。
“金萧姨——呕——”
那边说了几个字,就是一阵令人发酸的翻江倒海之声,把金萧吓了一跳,好在杳春的声音从旁边传了过来。
“没事没事,她吃了脏东西,吐了就好了。”
“行……”金萧扯回正题,“迎元在你身边吗,我有事找他。”
“迎元也说有事找你。”杳春有些奇怪,“你们俩找来找去的,什么事这么神神秘秘。”
“我没见到他啊,”金萧摇摇头,“刚刚应付我老哥去了,他肯定没找到我。”
那边长盈又把玉铃拿了过去,大概是吐好了,一边擦嘴一边埋冤着。
“哎呀这个师尊办事真是不让人放心,大半晚了都没见上金萧姨姨,”热心小长盈捧着玉铃转身哒哒哒跑上楼,“关键时刻不还得靠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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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棠打心底里觉得,金萧应该没什么事儿。
她向来被东海宫保护过头,是四个徒弟之中唯一没有地脉症的。但这两天云姥城地脉异象,她又一直泡在城里,难保完全不受影响。加之闻声赶来的东海宫人立刻将倒地不起的人运走,他看一眼的机会都没有。
但谁能告诉他,为什么是迎元躺在这张床上??
阮棠坐在床边,戳了戳迎元的脸,确定不是自己在地底睡久了老眼昏花。
屋子里烛火昏暗,奇异的幽香在空中飘散着。虽然称不上有毒,但没安好心的配方熏得人头昏脑胀。难道迎元是这么被熏倒在这里的?
他起身要去掐了熏香,谁知手腕突然被抓住了。
“师……尊……”
迎元从梦里哭醒。可病入膏肓的人流不出泪,只有一片片花瓣生硬地从眼睑挤出,呛血的花色又深又沉,荡在地上却又那么轻飘飘,抬不上一点儿份量。
“我不是你师尊……”阮棠想把手抽回来,另一头的力道像是块铁板,愣是纹丝不动。
迎元拿起他的手,那双漆黑无光的眼失了焦,发散地落在他周身。他贴在他的手掌心上,像是小动物撒娇般轻轻蹭了蹭。
“师尊,我知道你还会回来的。”他痴迷地、缱绻地将自己的手伸入他的指缝间,十指相扣,“这次不会有人打扰我们……”
他的病或许比上次更重,他的梦或许比上次更深。阮棠尝试着抽离自己的手,却被他带着倒进了床榻里。
床榻吱呀吱呀地摇响,幔帐在周身缠绕,如茧丝成网。阮棠好不容易将他制压在身下,前一刻还在为短暂的胜利沾沾自喜,下一刻却发觉二人早就作茧自缚地缠绕在了一起。
他坐在迎元腿根,双膝夹着他的腰。可身下的人丝毫没有作为猎物的恐慌与羞耻心,反而笑意盈盈地歪了歪脑袋,将脆弱的、跳动着的脖颈送到他掌下,发出反客为主地邀请。
“师尊,”他说,“想过我吗?”
“师尊,”他继续说,“想过杀我吗?”
阮棠被他逼着去掐他的脖子。他的手被压得生疼,熏香的气味让他头昏眼花。有那么几个瞬间,他已经分不清今时往昔,仿佛站在那热气腾腾的灶房里拥着那个以为自己快要死了的少年,那一滴滴滚落的花泪烫伤了手。
可他不想,五百年前,五百年后从来没想过。
为什么迎元总是不知道呢——阮棠在拉扯中心如死灰——迎元明明不在乎他的心,可他还在思念着那些依偎着取暖的日子。
没有师尊在的日子太痛苦了——迎元执拗地拉着他——好想被师尊杀了,好想成为他白衣上的一点污渍。
——迎元从未真正喜欢过他。
——这样就可以一直看着师尊了。
“啪。”
阮棠用尽全力抽出手,扬手给了他一个巴掌。
清脆的声音仿佛一声钟响,敲醒了恍然入梦的人。阮棠看着身下被打得懵了、偏过头的青年,深深地吐了一口气。
“清醒了吗?”他提起迎元的衣领,“看清我是谁了吗?”
“……阮棠……”
阮棠松了口气,趁着他愣神的功夫,翻身从他身上下来。
“我找金萧,你见到她了吗?”
提到金萧就好像拨开了什么机关,阮棠眼前一花,腰被胳膊死死地缠住,往怀里一带,好一阵天旋地转,再睁眼的下一刻,就是自己的背脊紧贴着床榻。
迎元的手肘撑在他脸边,整个人铺天盖地地压制下来。他桀桀地笑着,只有嘴角在上扬,眼里没有一丝笑意,凄厉得像是在给什么人哭丧,黑漆漆的眼瞳像是两颗洞一样,死死地盯着他。
“耍赖啊?”阮棠跟他大眼瞪小眼,“面都做好摆桌上了!”
“师尊,”迎元伸出手,轻柔地抚上他的脸,“你的脸变了。”
……?!被认出来了?!什么时候?
阮棠脑袋一空,浑身僵直。
迎元像抚摸着一枚蒲公英的蕊触碰着他的皮肤,生怕他乘着风飞走一般。过于轻柔的触摸带来令人颤栗的不适,被他触及过的皮肤竖起一粒粒鸡皮疙瘩。
“阮棠怎么可能跑到我的梦里来呢。”他笑靥如花,“师尊您逃不掉的,无论换成什么样我都能认出来。”
……似乎他还是以为自己在做梦?
阮棠浅浅松了口气,却又被耳廓上冷不丁落下暧昧的吻声骇得倒抽了一口冷气,才意识到做梦也不是什么好事。
——事实上,只要被迎元认成了师尊,就很难全须全尾地逃出生天。
他黯淡的双眼注视着那一小块因吻而泛红的皮肤,发出低哑的笑声,似乎是满意自己的杰作。
阮棠听见了明显的吞咽声,潮湿的、不知满足的啃咬沿着耳廓一路往脖颈滑下。
那分明是野兽在下嘴撕咬猎物时发出的声音,那么津津有味,那么大快朵颐。迟钝的危机感袭来,他不得不将自己从没被识破的庆幸余温中拽出,艰难地伸出手,捞起枕头打在他脸上。
毫无作用。
不仅毫无作用,他的手也没能抽回来。
两只手腕被一并扼进宽掌之中高举过头顶,双腿被压下,因为挣扎而努力抬起上身的姿态滑稽得像在浅水滩扑腾的鱼,反倒显得是自己主动将衣襟往对方的口中送。
迎元撕开他的衣领,皮肤骤然裸露在寒冷的空气中,纤细透明的脖颈包裹着血管跳动在晦暗的视线里,漂亮得像是一捧雪,轻轻一捏就化成柔软的水,淅淅沥沥地握不住,从指缝渗下。
他早就垂涎欲滴了。
“不——”
阮棠绝望的呼救因为被吮吸的喉结戛然而止,反弓的上身弹起又重重砸下,跟被褥一起被揉皱。
他们功力已然相差悬殊。
迎元不再是那个还需要削桃木剑砍木桩子的幼童,而他也丢了一身的功力,成了个连徒弟失踪都找不到凶手的废物师尊。
于是废物在这里遭受着来自爱徒的侮辱。
“为什么不?”迎元问他,吻他,“师尊很喜欢,这里,那里,都很喜欢,不是吗。”
他明明在拒绝,迎元却不会停下。凌驾于他的意志与自尊之上,粗暴地展开他的身体,将手伸进体内攥住他的心。每一次搏动产生的剧痛都在告诉他,眼前这个人不喜欢你,也不理会你的想法。
他宁可自己也在梦中,这样他就可以说服自己忽视那些令人作呕的疼痛,假装什么都不知道,享受在**美梦中沉沉浮浮。
可惜他太过清醒,也痛在太过清醒。痛苦层叠,宛如淹没于涨潮的海水,一点点夺取了呼吸与视野,他甚至连摇头的力气都要没有——
“师——尊——”
在濒死之际,一道敲门声冷不丁响起。在得到任何应答之前,长盈就大剌剌地破门而入。
她手里举着还在通讯中的玉铃,迎元见状愣了愣,动作一顿,阮棠终于找回了呼吸,一脚把他踹下了床。
“呃啊!”
“师尊?”然而盲童看不见屋里的情况,只是听到了师尊的声响,一味地举着玉铃找他,“师尊,我把金萧姨姨带来啦,你们要商量什么大事来着?”
“……啊?”
“啧啧啧,师尊这么大的人了,办事还是不靠谱。”她贴心地把玉铃举起来,将虚像上的人影对着床边,“姨姨,看得见吗?”
看得见,看得一清二楚。
甚至阮棠还跟她对视上了几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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