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大小小的坟墓坐落环绕山林,当初赤泣每走一步就熟悉一个墓碑上的字,之所以他早记住所有墓碑的主人,是因为成了通灵者,他来这里就是尽职责而已。
至于何溱游,他也是职责所在而已。
赤泣带着何溱游的纸团,与其说是纸团,不如说是载体,是躯壳,和□□一样承载着人的魂魄。
当纸团变成卡片便可以看到魂魄的生平事迹,可是何溱游什么都没有,三个字就将魂魄流放在人世间不知何去何从,然而赤泣唯一能确定的“这里没有何溱游的坟”。
三魂为主魂、觉魂、生魂,其中生魂主要徘徊与墓地之间“生前骨带死后魂”。
不仅何溱游摆在眼前,而且从来都没有过的意外也摆了上来,赤泣无法求助任何人,桔芨这个老大根本帮不上忙,甚至可以说她靠谱不如靠蹼。
既然意外来临暂时无法解决就先放一放吧,赤泣依旧如常去巡察,顺便寻找早上老人家生魂的墓地,何溱游这时却不安分跳了出来,走在赤泣的旁边。
“你能不能和我聊聊天?对了,这么久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
“我叫赤泣”赤泣顿了顿回答道,又继续补充“我在工作”
“死了还要工作啊?”何溱游叽里呱啦说了一堆跟着走,然后两人一前一后停了下来,他听赤泣说:
“到了。”
“到了人间有他够受的……”桔芨翻着白眼走在极乐世界的万寿街上“不要再废话了,办事能不能利索点啊?”
“老大,我们也想啊,明明是您请专家来搞的什么卡片记录每个魂魄,现在出问题了您急……”人间管区的通灵者大奎急匆匆回复道。
在大奎的印象里,只记得桔芨抛下了直接与魂魄接触可以获取魂魄生平的方式,转而以“太麻烦”的理由搪塞他,甚至积极实施纸团成卡片的方式,简直莫明其妙。
老大就是老大,他也不好质疑什么,不过还是觉得桔芨天天喜欢打扮自己做自己喜欢的事情,怎么会突然去搞这种的事情。
“老大,您要是着急,要不然还是换回以前的方式吧,接触一下就能明白的事情非要那么麻烦。”
“打住,我要你干什么用!都说了接触才太麻烦,给我踏踏实实去找。”
“收到,收到,别再催了老大”大奎无泪遗憾退下,只好做苦力打工鬼。
不过仔细思考一下,桔芨得出个再等等吧,逛街很花时间的。
这万寿街头则是无尽头。
赤泣蹲下注视墓的碑文,手指轻抚勾冷冰冰的字。
“陈氏?”何溱游念出碑上字,老人家出现,这次她略微俏皮的喊了声“小伙子”何溱游却看到了她的慈祥。
“冒犯了。”赤泣站起颔首低眉,又是纸团变成卡片的场景。
陈梅香,生下为家中老二,因家贫穷父母常在外干活,她从小就背起照顾弟弟的担子,后来比她大5岁姐姐死于水淹,她父母找媒人将她卖了出去,婚是浑浑噩噩的结,她没有多少思绪过着平淡日子,生儿育女却儿女都嫌弃她木实,孩子都去了更远的地方生活,偶尔回来看看她。直到孙女的出生才跟着儿子到市里生活。她疼爱孙女疼爱的不得了,可惜造化弄人,仅一年,梅花香自苦寒来,但长年隐病熬不过冬天的寒冷。
大概了解生平,是常人会感叹唏嘘不已,但是坟山上没有人,以至于赤泣更没有什么感觉,他只想赶快收工,即是生魂就该好好待在自己的坟墓里,而不是到处跑,扰乱人间安宁。
何溱游鬼鬼祟祟的,瞟眼看到老人家生平,心里为老人家唏嘘。
后面被晾着太久,就左右踱步,一左是进纸团吗,一右是开口说话吗。
所以他一来“赤泣哥哥~人家好害怕,你能不能唔唔”何溱游的嘴如实被堵死,一点气不带出的,开始心里狠骂“你好狠的心啊啊啊”整个魂要粘上赤泣。
“你能不能老实点”赤泣真是拿他没辙,一手只够堵他的嘴,另外一只手握着卡片。
“再动我让你永远带纸团里”这句话一出何溱游立马定住。
我知道错了。
死后魂往往会呈现生前的行为动作,赤泣猜想何溱游生前应该是个被宠爱着的孩子吧。
赤泣叹气,手捻将卡片隐去,他告诉老人家要好好待在坟墓,不然孙女会找不到她,如今听话的老者像个小孩一样点点头,对他的话深信不疑。
如此,赤泣看似轻松完成任务,其实真正该干的还没开始,他需要巡三回深山老林,再下山往人多的市街巡到天亮为止。
转山三回就该凌晨四点结束,本来能按正常时间巡完山,途中何溱游又出来犯妖不愿意待在纸团里,硬是激情辩半个小时,最后被塞进去。
——
回到极乐世界,其实赤泣是有工作包分配的房子在这里的,但他不爱回来,是个典型的“工作狂”。
在纸团里的何溱游趁着无聊大睡饱觉,一起来就躺在床上,他还以为又幻觉了,之前的一切都是梦,清醒来知道自己依旧飘飘然然倒是有点欣慰。
赤泣见傻笑的何溱游,虽然不理解,没办法感同身受,但是思考结果告诉他,在床上睡觉肯定更好。
这是例外,很特殊,很奇怪。
“这是哪里啊。”何溱游像个小孩子一样带着好奇心用眼去触碰这个房间,鬼使神差向有光的地方走去。
窗外可以看见高楼大厦,是清晰可见的海市蜃楼吗,虽然“人群”异常的混乱,但互不干扰。
赤泣回答说:“极乐世界,原本是阴曹地府,被我们老大整改了”
“和人间没什么两样啊,你们老大神啊”何溱游说着说着魂要飞出去了,他转身离开这间卧室,赤泣也不拦着他。
客厅只有书叠在角落满满的,还有张床,居然没其他东西,比酒店还不像样。
和何溱游一样空荡荡。
“那我岂不是可以也待在……”
怎么待在这里?生平没有,记忆全无,或许找回觉魂可以,但现在他没有任何东西,只有他自己。
好似有颗人心缓缓沉下去,何溱游整个精气神都不对了,怎么什么也想不起来呢,不难过而是迷茫,找不到家又有什么呢,对于他,或许漂泊才是一种归宿吧。
“要求这么多,我在这里当乞丐不行吗”
一触即发,记忆片段隐隐约约卡进来,看不到,什么看不到。
真是要疯了,他呆愣在原地,眼睛疑似失明。
等他回过神,赤泣已经看着他好久好久了。
遥不可及的人,而那张小人脸与赤泣的脸重叠着,当时只能在梦里撕心裂肺的去扑空,现在却触手可及。
何溱游说:“你饿吗?”
会饿吗,“赤泣”将自己的碗递给他,并把打翻的碗,一地的饭都收拾好了。
同样也不会放任吃着眼泪拌饭的何溱游。
他会先帮他擦干眼泪,哄着他去洗脸,告诉他吃饭重要,吃饱了才有力气去反抗别人。
何溱游点点头,一声不哼捧着这碗饭,将决心不要再让别人打翻哥给的饭一并大口吃下。
在福利院的孩子们中,他是对何溱游最好的,不,是第一好。他还会好多好多,为了给何溱游做榜样,九岁的他经常会带着这三岁小屁孩上下山。在三岁小屁孩的眼里,他既当爹又当妈,沉默寡言又温柔细心。
只要有他在的日子,就不会去做乞丐。
他们不会是孤儿,因为他们有彼此。
何溱游知道他是哥带着长大的,但记忆就像许多孤岛一样漂浮在海面上,海下连的那片却不愿意显露出来。
山鸟同归林间时,两个人一起,山上的路那么难走都成为最好走的路,你一言我一语,大手牵小手过溪水,有时候踏溪水顺便会将叠纸船放下去。
纸船载着时间被流水带走,爱也不是,恨也不是。
“赤泣”死在他的面前,为他而死,他怎么可能不记得!
老化电线起火,整栋楼都没放过。
大火愈演愈烈,何溱游冲回去,当时他只是想着重要的东西还在里面。
但哥也跟着他跑了进去,慌张地嘶喊他的名字,一瞬间浓烟灌入肺中。
何溱游折回后发现哥晕倒在地,怎么喊也喊不醒。
火在步步紧逼,哥下半身早就烧了起来,痛觉才使得稍微清醒点。
他将哥扯出火海,也差点被浓烟呛晕。
那场事故明明他们都能避免的,时间把他的痛苦掩埋,又将他最爱的人带走……
终于,赤泣开口问:“你怎么了?”
现在眼前那个人完好无损的站在这,和以前面对的局面完全相反,这一刻,微弱的魂魄涨满情绪。
不敢上前去叙说种种往事,一切化成苦水,何溱游咽了又咽,只能吐出两字“没事。”
复杂的情绪像茧丝缠绕着他,既然什么都不知道,那就去寻找。
要先苟在哥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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