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殿内安静至极,万物无声。
迷迷糊糊间,山期只觉得全身发疼,呼吸困难,她最后清醒的时候还在思考,太子殿下让小青下的究竟是何种毒,竟会让人如此难受?
她浑身发热,只感觉自己身体里的神力被迫在消散。
这是什么毒,发作起来竟如此厉害?
她费力地对着外面呼叫道“小青……”
“小荷……”
却感觉自己的声音嘶哑,发出的声音几乎可以不计,她瞥见床边的小几,上面放着王后吩咐下来每日都要让自己饮用的清风露,她用尽全力撑起身体,朝着茶杯处摸去。
此毒如此厉害,若是真让自己就这样命丧于此,那岂不是得不偿失?
还是说,就如同她之前所预料那样,周渡一开始就是想利用凤瑜之,然后借着她的手将自己这荒芜之血的秘密就此抹杀?
这样,他既可以赶走瑜之,也可以让世间再也没有荒芜之血,还可以如同他此前计划的一样,和褚式联姻。
可此刻再多的想法都无用,她要先活下来才行。
山期只能用尽全力的伸出手,努力去够茶杯。
一次,两次,三次……
然后用尽所有力气,终于将它打翻,落在地上的瞬间便发出了破裂的声响。
在这安静的夜里显得有些突兀。
她刚想喘息一口气,就已经脱力陷入昏迷。
耳边迷迷糊糊传来侍女们的惊叫,她最后的想法居然是母亲救了自己。
因为母亲与王后交好,王后才会特意让人每日都送来清风露,否则她连呼救的机会都没有。
然后便再也没有了意识。
“来人……”
“来人啊……”
“悯怜公主晕倒了!”
“快来人”
整个西殿被宫灯瞬间被点的透亮,众人开始忙碌奔走,往上头去禀报。
此时的凤瑜之也听到了西殿传来的声响,如此喧闹。
是山期。
果然,如她所料想的一般,凛火之热被下到山期身上了。
她无助的抱紧身体,眼泪控制不住的流下来。
一切都完了,若是他人,倒还可以不怎么怀疑到她身上。
可是,偏偏是她,是山期,只要是山期中毒了,无论是什么样的毒,所有人都会怀疑到她的身上。
她突然笑了起来,眼泪止不住的落在手臂上,灼热而冰冷。
她笑自己的狂妄与愚蠢,被人当做利刃而不自知。
一切的一切都已经联系起来了。
果然是不周山。
无论是太子,王后,还是陛下,他们都在默许此事的发生,不周山从来就没有想过与自己和山期联姻。
这太子得知了凛火之热的存在,便将计就计,送进来的信,也是他默许的,他居然,敢利用自己的毒药,下到另一个公主身上。
如此一来,凤式是不择手段的毒妇,品行不佳,不可能入选不周山,山期此次哪怕不死也是元气大伤,无法完成授血仪式。
而不周山已经禀明天意择日授血,而太子殿下,便可择其想联姻之人,以天命为由,从而达到自己的目的。
简直可悲,可笑,可叹。
……
不知过了多久,山期辗转醒来,室内的灯亮的晃眼。
她浑身还是热的厉害,体内所剩无几的神力比寻常时更快的从王脉处流出,如今的躯壳,与将死之人并无两样。
“公主您可好些了?”
小荷眼睛红红的,很是担忧,拉开帘子,连忙给她到了茶水润喉,又小心的拉拢。
几个医官跪在地上,为首的隔着床帷,拿起丝绢搭在她右手的脉络,可一把脉,他的面色立即变得有些凝重。
“还请悯怜公主伸出左手”
那是她的王脉之处。
小荷立刻将她右手放入被中,轻轻拿出她的左右。
那医官随即又搭在她王脉处,再次为她把脉,先是一惊,然后又恢复正常。
但山期清楚的知道,他这是发现了自己神力消散一事。
那为首的医官看了帷帐一眼“还请悯怜公主放心”
他这句话像是安抚,他是太子的人。
“是您近日忧思过度,加之未曾休息好,身体疲劳至极才会如此”
山期重重的呼吸着,只感觉胸口被堵住,无法呼吸。
他旋即提笔,擦了擦汗。
他知道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怪不得,殿下要自己亲自过来一趟。
他汗流浃背简单写了一副方子,拿给小荷“按照药方服用便可”
山期隔着重重帷帐,听着他的话,也知道他这话是为了安抚西殿的众人。
她病殃殃的靠在软枕上,这不是什么普通的毒,她试着调息,便能明显的感觉此毒的威力。
它在吞噬自己的神力,逐渐入侵自己的神丹,按照此速,若是神力健全之人,在神力流转间,会与此毒不自觉的抵抗,不出三日,哪怕是王体,也会骤然离世。
而自己,居然歪打正着,所剩无几的神力让她无甚抗争,反而会死的慢些,只不过也会比其他人更痛苦。
她这会儿才有些精力去思考,殿下要自己中毒才能有理由带自己去褚式,可殿下怎可能下如此重的毒?
这会要了她的命啊。
一切的一切,也许要见到太子殿下才可得知了。
小荷脸上带着泪“怎会如此?怎会如此?公主怎会如此疲累,居然能晕过去”
她焦急的直转圈“难道是下午雨太大了感染了风寒?还是公主吃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可怎么想都不大可能,虽说春寒,但她回来之时也未见异常,况且入口之物每日都会经过西殿侍女们的层层检查。
而今侍疾已经结束,一切马上都会有定论,不周山内人人都知道王后基本已定下悯怜公主,可偏在这个关键时刻,公主居然病了。
定是……定是有人作怪。
她几乎立刻就怀疑了营善公主,却不敢宣之于口。
山期感受到她万分着急,虽气息不稳,只能断断续续的安慰“我已……已好多了,多谢医官,小荷,你,你去送医官吧”
即使再怎么担忧,小荷也知道,如今应该速去取药熬药,这才能让公主快些好起来,她连忙拿起方子“是公主,您先好好休息,奴婢即刻去取药”
眼看小荷出了门,一关上,小青立刻跪在地上,她的眼泪掉个不停,她不知道,普通的消神散怎会让公主如此痛苦,她这模样看着分明是命不久矣了“公主,请公主责罚”
山期咳嗽的厉害,胸口闷的要命,感觉体内的滞气快突破咽喉,却强行忍着“这毒,是……是殿下让你下的?”
她想起近日与公主的的相处,更觉得内疚,公主待自己和其他奴婢都如此好,处处体贴,可如今却因自己要命丧于此。
“是也,公主……”她刚想说什么,就被山期打断。
“咳咳……此事殿下已告知于我,如今我还死不了……”她难受的厉害,忍着喉间的血气“速去……请殿下前来……”
不管生死,她也要太子殿下亲眼看到,自己为了他如此难受。
“是,是公主”听着山期气短的声音,小青吓的脸色发白,生怕耽搁一刻,连礼都未行就跑出门去。
……
“殿下,殿下,太子殿下……”小青几乎是飞奔到明乐殿的,可到了门口,却见值守之人她不太认识,在焦急的等待通报,久久未有消息,又只能大声呼叫周渡。
“何人在此喧闹!”
周礼持剑,抵在她脖子处。
“周礼大哥,是我,小青”
周礼见是她,这才收起剑,心中却暗道不好“你如何过来了?还如此喧哗,让悯怜公主发现了可该如何是好?“
“不,不好了……“她喘着气“悯怜公主出事了,周礼大哥,还请你带我速去去见太子殿下,有要事要禀”
事出从急,难道那毒药出了问题?
不该啊,他亲自看着下的消神散,未必悯怜公主如此较弱,连消神散都受不住?
周礼连忙摆手,侍卫们才让开。
小青连滚带爬的前往主殿,周礼怕她失礼,连忙拉住她,自己又轻敲门“殿下,似是西殿出事了……”
门内沉默了一阵,然后几乎一瞬间,室内的宫灯亮了起来。
“进”
小青得到允许后连忙跑进去“殿下,悯怜公主不知为何,为何就受不住了,只说要见您”
她不知道详细的情况,也不知如今公主的模样是不是太子殿下计划的一部分,只能将自己看到的说了一番。
“绪医官如何说?”
绪医官是他和父王讨来的,下了药之后便一直留在离西殿不远处等待传唤。
“绪医官只说是公主疲惫至此,然后开了药方,小荷此时和他回了司医处去取药”
周渡暗叫不好,他明明就只是让绪医官看着她的症状,如今,他却只说是疲惫至此,那么,定是那毒药出了问题而他不敢宣扬。
可他派小止拿走的凤式毒药,已换成了消神散,还是阿礼亲自看着下的,若只是简单的消神散,怎会受不住?
她如此娇弱?
消神散此毒并不是什么厉害的毒药,只会让人慢慢无力,但按小青此刻焦急的状态,她居然已是无力之症。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他的药被换了!
“阿礼,你速去司医处将绪医官带去金阁,让他如实禀告父王,小青,你随我前去……”
他沉思一会儿,毕竟山期如今无力回天的症状是他造成的,是他欠她一次,那便此刻还了“你先回西殿,吾随后便去”
小青虽然焦急,但也无可奈何,只能应是,又匆忙往西殿去。
他起身,压下心中的种种情绪,从盒子中取出一枚丹药,那是不周山秘药,护元丹。
他早早让周礼取出来的,就像是有预感会发生此事一般。
这护元丹,千年炼其一,极为珍贵,若是真的无力回天,也可暂时保她一命。
周渡深知,此事他可一箭双雕。
若是山期真的死了,那荒芜之血一事也可就此结束了,而毒药是凤式带来的,她也无法入主不周山,一切都会按照他的计划推进,哪怕他并不是真的要山期死。
可此时,他想起她站在雨中的样子,想起她倔强的眼睛,心中竟然生出不忍。
他不该如此的,不该为她心软的,欲为帝王,怎可心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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