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事相对,会有人心想事成,也会有人寸步难行,她们的悲欢并不相同,她们的命运也早就注定,她们此消彼长。
凤瑜之如今被软禁在寒轻殿已近半月,这会儿外面传来侍卫们轮值的高呼声。
如今她的宫殿被阵法包围的滴水不漏,她插翅难飞,而霖渊再也没能出现在凤式的王宫内了。
只是这段时间,她总感觉自己浑身软绵无力,先前只以为是因为失了心头血的缘故。
可没过多久,她便惊恐的发现,她出现这样的症状,一定是因为父王赐下的那酒。
她在决定救山期前,就已经清楚的知道了失去心头血会如何,不过是日日被疼痛折磨罢了,可绝不会出现她如今的状况,意识逐渐混沌,浑身无力。
但父王格外看重那酒,每日酉时前都会由凤農亲自送过来一壶,然后亲眼看着她喝下才会离开。
若是不喝,他们便会当着她的面杀掉殿内的侍女,然后再强迫着她张开嘴,喝下去。
久而久之,甚至都不需要凤農亲自动手了,那些侍女们拿到酒,便强迫着自己喝光。
她无数次的闹过,挣扎过,想要见一见父王,问清他此意是为何,可每次喝完不多久,便会昏迷。
从最开始昏迷一盏茶的时间,慢慢的变成了一炷香,再后来至今,已是小半日了。
她只觉得恐惧,父王给自己的酒,究竟是什么东西?
他又究竟想做什么?
母后呢?
母后为何未曾来看望过自己?
母后也知道此事吗?
她只觉得自己清醒的时间越来越短了。
今日不知为何,她的精神好了些,心脏处也不再那么绞痛,只是那焚香弥漫室内,还是令她昏昏沉沉。
凤瑜之侧过身,轻轻拿起霖渊的情丝,它在流萤石里滚动翻涌,为数不多的清醒,就好像是他的王气在保护自己一样。
凤瑜之轻轻抚摸了摸它,然后笑了笑,霖渊如今也进不来,这样也好,起码自己不会连累到他。
可她不能再这样坐以待毙了,一定要在仅剩的清醒时间里思考清楚,该如何逃离王宫。
还未来得及多想,外面突然传来喧闹声,似是有人来了,她赶紧将流萤石放在枕下暗格中,躺在床上假寐。
不一会儿,内殿的门吱呀一声开了,凤農笑意盈盈的走进来,手中拿着玉简,看着她的帷帐“营善殿下,奴才奉了王上的旨意前来宣诏,烦请您起身接旨”
凤瑜之睁开眼,瞳孔放大,有些害怕,也有些不解,父王下旨是要自己做什么?
可她还得与他虚与委蛇一番。
“是,还请農内官稍等片刻,营善这便起身”她想起身,却浑身无力,一下又瘫倒在床榻上,身边守着的侍女们听到声音连忙上前拉开帷帐。
厚重的帷帐忽然被拉开,阳光穿过窗户照射进来,刺眼极了,她一时有些恍惚。
几人又合力将她扶起来,见她着实无力,只好让她跪在床边的地垫上,紧跟着也跪在她旁边,手微微扶着她,都低着头聆听凤農宣诏。
凤農见她着实无力,似是大发善心一般,笑了笑“罢了,营善殿下确实身体不适,那便在此处听宣吧”
他走近了些,缓缓打开玉简,清了清嗓子,高声道“圣历四十二年,五月初一,涅烬王宣,凤式四公主营善,贤良淑德,为人和善,虽入不周山之事亦有责之,可终归乃吾之心头至宝,虽朝臣震怒,可吾不忍多做责备,而今,青门宗特求王意,青式二殿下,翼,今已亲至凤城山,诚以求之,吾虽不舍,又念及本所属同根,王后亦亲求至此,以此免于责,吾亦难拒之,遂依王后之意,择吉日,与翼结良缘…”
后面他说的话凤瑜之都听不清了,只觉得耳边有什么东西在嗡嗡作响,阳光照下来,好刺眼,刺的她眼前发黑。
她恍惚极了,怎可能呢?
母后怎可能让自己嫁到青门宗去?
而且,青翼算的上是她的…
是她的表哥啊…
这如何可能?这是乱了伦理纲常,为天下之不耻啊!母后怎会允许的?
况且,青门宗虽是青式的前身,可哪怕母后再想提携自己的母族,王室也绝不可能让自己嫁到这样落败的小世家里去。
就算是让自己嫁给凤式的重臣,又或者是无权的流云霖渊,那也比嫁入青门宗的益处大啊。
那可是四大王室之首的流云式啊,他们到底是怎么想的?
这其中一定是出了什么差错,对,一定是出了差错。
凤農念完玉简,笑眯眯的看着她“营善殿下,接旨吧,奴才还要去给王后回话”
“怎可能!”她想起身,却又无力的坐下,她只能紧紧抓着榻边“母后呢?吾要见母后”
见她起不了身,身边的侍女连忙为她接过玉简,呈在她面前,打开,她看到了,清清楚楚的看到了,那落款处,盖着的是母后的印章。
真的是母后为她选的这门亲事。
太讽刺了,父王的字迹,母后的印章。
他们随意的决定着她的来去。
此刻连哭泣都是徒劳的,她奋力站起身,想前往母后的宫殿中去,想问问她究竟是为了什么?
为什么要这样对自己?
凤農却并不拦着,见她要出去,对着她嘲讽一笑,还贴心的给她让开了身位,方便她逃出去。
凤瑜之不管不顾的向前跑着,她步伐不稳,一路上跌跌撞撞,当她好不容易跑到外殿的院内,她便知道为何凤農不拦着自己了。
寒轻殿的天空中布满了密密麻麻的法阵,全都是可以禁锢她的术法,她不过是一个无势的公主而已,可守在此处的侍卫却比父王艮凤殿的还多。
服侍她的侍女们追了上来,见她站在院内,她们深知王上的残暴,齐刷刷的跪在她身后“请营善殿下回殿待嫁”
“请营善殿下回殿待嫁”
“请营善殿下回殿待嫁”
营善殿下,多么讽刺的四个字啊。
凤農从她身边缓缓路过,看了眼她,看似好心的提醒了一句“营善殿下,还是请回殿好生调养身体,安心待嫁吧,不然,遭罪的人怕是会更多”
然后他便大步的走了出去。
他这是何意?
可她来不及多想了,她只想赶紧出去见到母后,她大声呵斥那些侍卫“滚开”
“全都滚开,让吾出去,吾要见母后”
可那些侍卫并不听她的任何命令,只是冷漠的看着她,见她一直往外冲,他们阻拦无果,只好“迫不得已”的用手中的银枪将她拦下。
凤瑜之只感觉自己怒火攻心,想硬闯出去,却又被侍卫们的银枪拦住,重重的拍在她胸前,一次又一次,直到她口吐鲜血,跪在地上。
见她倒下了,侍卫们怕出意外,连忙关紧殿门。
她看着那缓缓紧闭的大门,她无力再起身了,眼泪在眼睛里打转,却倔强的不肯流下。
不知过了多久,寒轻殿的门又被打开,侍卫们纷纷下跪“见过王后”
韵语王后,她的母后,她也曾经青式公主,早早便嫁给了父王,可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母后好像变了一个人,她无底线的依赖着父王,事事以父王的旨意为先,以王命为天。
如今的母后,也只是任由父王操纵的傀儡罢了,她如今唯一在乎的,也只有太子营婺。
青云看她这样狼狈,皱眉“吾儿,听说你在寒轻殿内大喊大叫的要见吾,怎得了?”
她跪在地上,看着这个生养自己的母亲,她还抱有一丝的期待,可眼泪却不自觉的流了下来,说话时声音还带着颤抖“母亲,为何?您告诉我为何?为何要将我嫁给青式?”
青云看了她一眼,她受了伤,身上的血气味极重,难闻的很,她用团扇遮住口鼻,然后手一挥施法,就见着凤瑜之的胸口处并未泛出白光。
果然。
这个蠢东西,着实是浪费了王上的一番心意。
“营善,之前听你父王说你丢失了心头血,本来还不信你如此蠢,结果居然是真的”
“那可是印…你明知道是保你阿弟性命之用的,可你居然如此轻易的便给了她人”
“简直愚蠢!”
青云似乎是很生气,她用团扇轻点着鼻尖,像是这样便能扇走萦绕在她们身边的血腥味似的。
那张和凤瑜之相似的脸上布满怒意。
她之所以生气,并不是因为在乎眼前这个女儿的受伤生死,只是因为凤印提炼出的一片心血被她人捷足先登了。
凤瑜之听她说出的话如此冰冷,她自嘲的笑了笑“母亲,不,母后,于您而言,营婺就如此重要吗?”
“那我呢?母后,您明知青翼与我”她难以启齿“与我之关系,此乃大耻,可您为何还是要将我嫁与他?难道营善就不是您的孩儿了吗?”
“我也是您的女儿啊…”
她嘴里的血一直在流,她的眼泪滑下来,与之混合,口腔里腥甜与苦涩交织。
青云听闻依然面不改色,她这个女儿,完美的继承了她的美貌,她父王的心狠手辣,善于伪装,却矛盾至极,她竟然甘愿为了所谓的姐妹情深失去宝贵的王族心头血。
那王上赐下的酒,效果岂不是会大打折扣?
看来,得哄着她多喝些才是。
想到此处她语气柔软下来“吾儿,你此等话语简直荒谬”
“你与营婺都是吾之心头肉,母后自是心疼你的,可那青式,乃吾之母族,翼儿也是我看着长大的,就算是有些关系又如何?这都是多少年前的事情了?谁人还记得?吾儿,你放心,若是你嫁了过去,他们定会好好待你的”
“母后也是为你好,你若真嫁给了流云霖渊,就他那点本事,你将来在流云式得过的多艰难?”
青云的左手挑起她的脸,凤瑜之的血泪便顺着她的手指流了下来,她像嫌弃极了一般,又用右手拿着扇子遮住鼻尖。
这一整个计划她都是知道的,特别要让营善嫁给青式这件事,她自然也是知道王上的用意的,他要让觊觎营善的那流云三殿下出面,他要试探他,也要利用他,要他心甘情愿为凤式沾满鲜血,这对青式也是有好处的,毕竟也是她的母族,与四大王室亲上加亲,这岂不是美哉?
王上想要的,就是她要为王上做的,也无愧于青式,可谓是两全其美。
她也曾对营善心软过,可又不知为何又硬下心肠。
是啊,正如王上所言,今后营婺是要继承王位的,营善只是一个公主而已,自然该为营婺铺路的。
也自然应当为王上奉献一切的。
就像她的三女儿,营梦,也是如此的,是的,就是这样的,王上的一切旨意都是正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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