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清慈看清身后的人后,稳了稳心神,朝江竹烬点了点头。
江竹烬松开夏清慈,转身把窗户关上。
夏清慈锁上门,看着江竹烬冲锋衣上的雪花,小声问:“你翻窗户过来的?不算违规?”
江竹烬拉开拉链脱下衣服,露出白色的无袖T恤衫和结实的手臂肌肉,抖了抖衣服上的还没有化的雪。
“我听到你这有动静,不放心,就过来看看。既然不能在走廊,那我翻窗应该不算违规。”
江竹烬从听到夏清慈门外的动静就翻了窗,挂在窗外往里看了半晌,没出问题就一直没进来,直到看到夏清慈快被9号房的东西勾出去才打开了窗子。
犯不犯规对他来说不重要。
夏清慈却摇了摇头,“可是规则说不能随意离开房间进入走廊,你这不算随意离开房间吗?”
太冒险了。
如果是为了他的安全的话。
江竹烬一副嬉皮笑脸的样子,“不确定违规的条件是随意离开房间还是进入走廊的话,那我就来试试。”
夏清慈看着他的笑脸,忽然想到了江竹烬刚刚拉自己的瞬间,那时候好像能闻到江竹烬身上的雪松香。
他的一只手抵着对方的胸膛,能清晰地感受到对方的心跳,沉稳得不像个十八岁的少年。
可现在他的样子,又像是一副活脱脱的少年模样。
“你的目的到底是什么?”夏清慈直白的问。
为什么要一次次接近自己,一次次救自己,他不觉得江竹烬是什么慈善家。
江竹烬走到窗边,看着雪地里的黑影没有直接回答他的话而是反问:“你想不想活下去?”
“我当然想。”
“那就别问那么多。”江竹烬转过身,月光在他脸上投下深深的阴影,“相信我,或者死在这里,选一个。”
“百分之四十。”夏清慈突然说。
江竹烬挑眉:“什么?”
“对你的信任度,现在是百分之四十。”夏清慈站起身,“但如果你再瞒着我,就会降到零。”
江竹烬笑了,眼睛在月光下亮得惊人:“成交。”
这个夏清慈,好好说的时候一点也不信,现在带点威胁的意思反而还信了。
江竹烬并不觉得没有他夏清慈会活不下去,但他只想要夏清慈活的轻松一点,开心一点。
确定9号房没有其他动静之后,江竹烬回了自己房间。
夏清慈躺在床上,却再也睡不着。他翻来覆去,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那块布料。
不对……这样的情况太被动了,在楼梯口看到的规则不难遵守,只要遵守规则,存活率会大大上升。
留在下面的人因为没有找到真正的雪屋开启游戏死亡。
那葛东为什么会死?
葛东在路上发生了什么他没注意到的?
背包女在楼梯上又遇到了什么?
林芝……林芝是今晚死的吗?
还是说,晚饭之前她就已经死了?
夏清慈晃了晃脑袋,翻身下床坐在了木椅上,看着两层抽屉,然后用手使劲拽了一下第一层挂在上面的锁。
“咔嗒”
锁开了。
夏清慈:“?”
搞什么。
抽屉里赫然躺着一本褐色的本子,很厚很有年代感。
旁边有一根用了一半的铅笔。
本子在柜子里,没怎么有灰尘,夏清慈翻开书皮,里面是原木纸浆的颜色,写了三个字。
“小猎人。”
夏清慈翻本子的手一顿。
小猎人是这栋房子的主人?也就是照片上男人抱着的那个孩子?
夏清慈继续往后翻。
11月30日天气下大雪
爸爸出去打猎了,小猎人好久没有吃新鲜的肉啦,不知道今天能不能吃上新鲜的肉呐。
12月1日天气下小雪
昨天没有吃上新鲜的肉,爸爸说都怪那些偷偷来打猎的人。
我也好久没听见雪狼的叫声了,虽然我很害怕它,但爸爸说那是大自然的产物,是不可以不存在的。
12月2日天气不下雪
爸爸回来的时候身上又好多伤,之前都是妈妈帮爸爸涂药的,妈妈不在了,爸爸也不让我帮忙,说怕吓到我。
小猎人什么时候才能像爸爸一样呢!这样就可以帮爸爸打猎,还可以赶跑坏人啦!
12月3日天气下小雪
爸爸今天很难受,没有办法去保护雪山了。
如果我堆得小雪人能帮爸爸分担就好了。
小雪人?夏清慈看了一眼窗外。
夏清慈又翻了一页,这页的字体比前几页要成熟很多,像青少年的字迹。
11月9日天气晴
家里来了五个客人,他们说是来雪山探险的,可是我分明在那个女人的背包里看到了雪狼的狼牙!
我已经不是那个十岁的小屁孩了!六年过去了,这些人还是这么狡猾!
这群贱人!
竟然还有敢来偷猎!竟然还敢到我家来!
我告诉了爸,他说不要声张,可他们明天就要走了!
必须杀了他们!
爸怎么变得这么软弱!
他们杀了爷爷奶奶和叔叔,七年前又杀了妈妈,凭什么要让这些人活下去!
夏清慈皱了皱眉。
偷猎?杀人?
翻开下一页,上面布满了触目惊心的红色。
没有了日期和天气,只有小猎人用铅笔戳下去深深地痕迹。
他们该死!!!!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我要把他们全都做成雪人!
爸为什么要拦着我!
死!都去死!去死!!!!
夏清慈盯着这一页看了许久,怎么也无法从这种疯狂崩溃的情绪种抽离出来。
“啪”。
日记被合上,夏清慈才从这种窒息的感觉中缓过来。
额前的碎发已经被冷汗浸透,这种感觉,实在是太难受了。
夏清慈站起身,拉开窗帘望向窗外。
盗猎者杀死小猎人的亲人,小猎人想杀了盗猎者。
那这个副本的一切,都与这个日记有关吗?
日记是因,这个副本是果吗?
夏清慈做好心理准备,又翻开了这本日记。
11月20天气很差
爸死了,现在就我一个人了。
11月21天气晴
又来了一波人,说是旅客。
呵,当我是傻子吗?
把你们喂给雪狼,也算是给你们这群雪山外人的积德了。
山神至上。
自然永存。
这是最后一页,再往后是空白的。
这时候的小猎人才十六岁,长大之后的事情没有日记一无所知。
夏清慈把日记重新放了回去,躺在床上。
如果说葛东跑的太慢被自然淘汰了,那背包女呢?她掉下去的时候嘴里一直喊“别碰我。”
谁碰她了?可是她前后的人都没有说过自己碰她,那就是副本里的东西了。
背着背包的女孩……
小猎人把她当成了日记中盗猎的那个女孩吗?
就因为她背了背包?
不对……这样的话还有什么意思,一旦有了这个设定,那玩家苦苦生存的意义在哪里,这不是死路一条吗?
夏清慈摸了把脸,习惯性地转转右手的皮绳却摸了个空。
唉,什么也没带进来……
不对!还是不对,所有人身上的东西,除了身上穿的之外,什么都带不进来,连他的皮质手绳都带不进来,那个背包女的包是怎么带进来的?
她不是玩家?
但是一场游戏十五个人,如果她不是玩家的话,那少了的那一个人去了哪里?
不对啊,哪里都不对……
夏清慈知道自己又要钻牛角尖了,只好停下思绪揉了揉太阳穴。
明天还要早起,夏清慈深吸一口气。
不想了,先休息。
窗外的雪不知何时停了,晨光透过结着冰花的玻璃,顺着没拉紧的窗帘缝隙,在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冷光。
夏清慈是被冻醒的,指尖触到床单时冰凉刺骨,他坐起身,才发现房间里的壁炉不知何时熄灭了,灰烬在炉膛里凝成僵硬的块状。
走廊里传来轻微的脚步声,夏清慈顿了顿,走到门边没立刻开门。
脚步声在他门口停住了。
“醒了?”是江竹烬的声音,隔着门板传来,带着点刚睡醒的微哑。
夏清慈皱眉:“起的这么早?”
“习惯了。”江竹烬的声音轻了些,“昨晚我听到你房间有翻东西的声音,是找到了什么?”
夏清慈沉默片刻,拉开门。
江竹烬靠在对面的墙壁上,黑发有些凌乱,冲锋衣的拉链拉到顶,只露出一截线条清晰的下颌。
他眼底有淡淡的青黑,却丝毫不见倦意,看到夏清慈时,眼睛亮了亮。
“找到本日记。”夏清慈侧身让他进来,“小猎人的。”
他把日记里的内容简略复述了一遍,刻意略过了小猎人提到“做成雪人”的部分——那种近乎癫狂的恨意,说出来都觉得脊背发凉。
江竹烬听完没什么意外的表情,只是在听到“山神至上,自然永存”时,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袖口。
“所以背包女是因为那个包?”夏清慈追问,“她包里到底有什么?”
“不知道。”江竹烬摇头,“但能被小猎人盯上,绝不会是普通东西。”
“去看看林芝?五点管家就来叫我们去准备宴席得食材了吧。”
话没说完,夏清慈看着桌子上凭空出现的洗漱用品还有点发懵,“这洗漱用品……”
江竹烬看着他的样子眼神柔了几分,“你先洗漱,不急,一楼有厕所。”
夏清慈洗完手出来,江竹烬一如既往靠在门边等着他。
二楼走廊尽头的窗户糊着泛黄的纸,隐约能看到外面的雪地上有几个模糊的脚印,不知是谁留下的。
林芝的房门虚掩着,露出一条黑缝。
轻轻推开门,里面的情况映入眼帘:
被子叠得整整齐齐,桌上的水杯还剩半杯,杯壁凝着水珠,一切都像是主人只是暂时离开。
但夏清慈注意到,床脚的地板上有几滴深色的痕迹,已经半干,像干涸的血迹。
“她死了。”江竹烬毫无波澜的看了一眼林芝没有上锁空荡荡的床头柜,“我们的柜子里都没有东西,也没有锁,幸运儿。”
夏清慈看了他一眼,开口:“昨天下楼吃晚饭之前,有伪装成林芝的NPC过来敲门引诱我出去。你昨天让我不论是谁都不要开门,是提前知道了?”
江竹烬扫了一眼简单的房间,没什么好看的就打算转身离开,没打算回答夏清慈的话。
“你还记得我昨天怎么和你说的吗?”夏清慈没有拦他,只是轻声问。
江竹烬磨了磨后槽牙,一脸拿他没办法的样子。
“我早就知道她会死。我给你打个预防针,防止你善心大发去救人。”
夏清慈又问了一遍:“你早就知道她会死?”
“她没有处理昨晚的食材,没有完成管家的任务。我看见了,只不过你们都没注意而已,而我也懒得提醒。”
江竹烬无视夏清慈的表情,他根本不在乎别人的生死,多死点还能少点麻烦。
夏清慈只觉得眼前这人无法沟通,“我希望你在不损伤自己利益的前提下,顺手帮一下别人。”
这句话说完,听到其他房间有人开了门,便不再理会江竹烬,直接拉开门走了出去。
江竹烬慢悠悠的跟在夏清慈身后,撞上迎面过来的几人,夏清慈把昨晚的情况说了一下,最后看了一眼江竹烬。
“林芝可能遇难,她昨天没有完成管家的任务,但是也不是绝对的……”
破洞裤顿时蹲在地上,崩溃的锤着自己的头。
张思德把他拉起来,“行了,事已至此,我们先去找找林芝,万一她只是出去了呢?”
江竹烬冷笑了一声,但在夏清慈的面前也没有再说风凉话。
“各位尊贵的客人,你们真是勤劳,居然不需要我亲自叫你们起床。”
雪人管家站在楼梯口看着众人。
“一二三四五六七,刚好,请各位客人随我到林子里采摘雪果。两个小时后我为尊贵的客人准备好早饭。”
“张大哥,张大哥我真不想去,怎么办,怎么办!”破洞裤紧紧拉着张思德的衣袖,一把鼻涕一把泪。
张思德无奈拍了拍他的肩膀,“我也没法替你干,林芝……如果真出事的话,算我害了她,我本想替她多干,让她休息的……”
管家笑眯眯的看着众人,缓缓伸出手指向楼梯的方向。
“快去吧尊贵的客人,每人一筐雪果,不然是不够的哦。”
张思德拖拉着破洞裤下了楼。
推开大门,第一天来时的楼梯和那个小木屋都不见了踪影。
院子里的雪比昨晚更厚了,齐到小腿肚。
夏清慈深一脚浅一脚地跟在张思德身后,忽然被脚下的东西绊了一下。
他低头,手电筒的光打在雪地上——那是一只手,从雪堆里伸出来,指甲缝里还嵌着泥土。
两人合力挖开雪堆,林芝的脸露了出来,眼睛瞪得滚圆,嘴角却诡异地上扬着,像是在笑。
她的身体被冻得僵硬,身上盖着的雪已经结成了冰壳,显然死了很久。
“不是昨晚死的。”江竹烬用树枝拨开她颈侧的头发,那里有被撕扯的痕迹,树枝插入她身侧的雪里,拔出来后树枝上带了血。
“她是被撕咬后流血过多没的……”张思德伸手合上了林芝的双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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