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木刚关上院门,一转身便看见了身着黑衣翻墙进来的人。他吓了一激灵,“谁啊?”
那人刚站定便用眼神瞪了他一眼,眉目间是熟悉的人。
“少爷?!”李木大吃一惊,连忙上前。
“你怎么鬼鬼祟祟的?”
李含春打开房门,凉凉地看了他一眼,“如果我有一天被抓,一定是因为你声音太大。”
李木有点摸不着头脑。
“行了,快睡吧!没什么事,别乱想,也不要将方才的场面告诉旁人!”李含春站在屋内,交代完事情便将李木拒之门外。
“哎——”李木还未说话,便被这一连串的话弄得迷迷糊糊,吃了个闭门羹。
天空虽昏暗阴沉,夜里也万里无云。但平京的雪势并未越下越大,一月底的天气已渐渐回暖,冰晶落到地面上不再沉积,半融半凝之间,地面与屋瓴上只落得了一层薄薄的雪。
颜茶拿起刻在门上的暗箭,一截布料滑落在手中。
虽是简单的夜行衣,但这纹样与材质也并非市井之物,身着之人定当也是小有身家。
她走出库房,后院偏房与这只有一墙之隔,她望向刚刚那人攀爬出的墙面,猜测之人已**不离十。
此时落了雪,不愿留下痕迹便只会翻墙而走,可贼人怎会知道院子布局。能有如此身手,又能瞬间做出反应退身的男子,在这院内只有一人。
颜茶冷冷地看向后院偏房,内心冷哼,果然还是等不住先出手了。
只是这干红花之内什么都没有,他到底想知道什么?如若只是一个京外身家清白的春闱考生,又怎会有如此身手和这般冒险的行事?
他到底是谁?他想得到什么?
颜茶有些拿不准他的立场和动机,她敛眸离开库房。
雪花纷纷扬扬,宛如雨滴一般落在少女的肩上,一路望去,一道道小巧的脚印落在地面上,像树枝上点着的冬梅般留有意蕴。
翌日清晨,颜府内院。
“漱玉盟怎么样了?”颜茶与元珍元珠一同走出院子。
元珍回应,“已经在路上了,预计还有半旬便可抵达平京。”
颜茶点头,面上不动声色,“到达后,第一时间让惊鸿来找我。”
“是。”
三人走到前院,才发现另外三位少年早已在门口等候多时。
少女嘴角含笑,但眼眸里却并未任何情绪,“三位这是何意?”
“昨日元珍说今天要外出去采些花草作为天然颜料,这等力气活当然是不能少了我们几人,便于一大早在此处恭候大人。”李含春眉眼弯起,看向少女的神情坦然自若。
颜茶收回目光,想起昨夜之事突然觉得少年有些有趣。“真是费心了,看来真正对颜府上心之人非李公子莫属啊。”
其余旁人被这话弄得有些发晕,可当事人之间却暗流涌动。
场面一时间寂静片刻。
李含春噙着笑,目光如旧,不动声色地开口,宛如昨夜什么事都未发生一般。“颜大人真是折煞我了,大人收留了我们,我们自然是要多上上心,李某只是以德报德罢了。”
颜茶不再和他打哑谜,“既然如此,那便劳烦庄公子和元珠去城外梅园采摘一些新鲜冬梅吧。昨夜刚落了雪,现在的花瓣定是带有寒露,生机也会更蓬勃。”
元珠和庄石缘颔首。
“那李公子便同我前往后山去采些黄檗树皮可好?”她望向李含春,想要将少年的反应尽收眼底。
李含春不甘示弱,神情依旧自然,“当然,定当尽心竭力。”
“府中不可无人,还请李木与元珍一同守在院内继续修葺这未完善的宅院。”
“是,姑娘。”
时间紧任务重,采好这些花木还要回来制作颜料,待一切安排妥当后,两路人马便带了些吃食各自出府。
望着渐行渐远的身影,元珍不由发出感叹,“李公子真是热情主动,这几日我的活都少了很多,你家公子平常是不是很少使唤你干活?”
李木宛如听见了天大的笑话,他惊讶的看着元珍,“你说什么呢?他一个大少爷,从来都是我干活,他不挖苦我就不错了。”
元珍露出疑惑,“可李公子看着明明如沐春风,气质矜贵,性格又讨喜,怎么会像你说的......”
“哎哎——这是做什么?”还未等元珍说完,李木便听不下去愤愤离开。
......
庄公子竟然会骑马?
庄石缘看到元珠的手势,耳尖有点微红,“之前会帮村里送些货物到城中,一来二去的就会了些御马之术。”
元珠点点头,她话本就不多,庄石缘也不是活泼之人。时间还未出辰时,一路上显得有些冷清。
“咳......”庄石缘有些忍不住。
“在下还从未采过梅,待会手笨还望姑娘担待。”
元珠含笑,拉着缰绳的手回应着他:我待会教你即可,不用紧张。
公子可会爬树?
庄石缘有些措手不及,“这......还真未有过。”
他一直都是循规蹈矩之人,爬树这等技术活对他来说很出格也很具有难度性。倒不是说他觉得这种行为粗俗,而是他身体一直文弱,小时候也羡慕那些可以爬在树上看日落的同伴。
“不过,我想尝试一下......”
元珠看向少年,他目光诚恳,面目真诚。她不由得微笑:那我待会教公子便是了。
庄石缘腼腆地勾起唇角,收回目光看向前方。太阳渐渐高抬,感觉周身都暖了起来。
“对了,元珠姑娘也是江南人吗?”
元珠面目微凝,对这个问题有些不知所措。
她微微抿唇,方才眼里的愉悦与惬意骤然消失,有些含糊地回应:不是,我家偏北,是几年前才到江南的。
庄石缘点点头,未注意到女子的异样,“那姑娘是同家人一起去的江南吗?”
元珠看向少年的眼神,他目光坦然,仿佛只是在询问今日可有用过早膳一般普通随意的事情。
可这些问题在她心里,宛如一根永远也除不掉的刺。
她敛眸:我家中无人。
少年有些惊诧,“想不到姑娘经历竟与我如此相似!”
“一个女子孤身去往江南一定会艰苦,路途遥远,元珠姑娘真是辛苦了。”庄石缘叹息,眉眼间都是忧虑的神情。
元珠有些微微一愣,辛苦了?
她记事以来家中只有一个不常回家的父亲,后来父亲把她丢弃在本就贫穷的家中,她只能靠自己存活。可万万不幸,竟然被边疆那些歹人掳去,那一年灰暗无光的生活,让她差点想要自尽。
可终究是天不绝她,在遇见荒村那些同她一样遭受迫害的哑女们之后,竟又让她遇见了姑娘。
这些关心的话语除了姑娘,从未有人对她说过......
元珠敛起眼中的哀痛,不再回想过去。从她的角度看向少年,在日光的沐浴下,原本文弱的书生此刻竟有些温暖阳光。
她再次抬起双手:你母亲也很辛苦吧?
看到此,庄石缘喉间有些哽咽,“母亲之前唯一的心愿就是盼我高中,现在她走了,我也再无亲人,母亲的愿望便是我唯一的动力。”
他看向少女怜悯的眼神,感觉神情有些恍惚。不知为何,看见她总会想起母亲,或许是因为同为哑女的亲切;亦或许,她原本就是善良坚韧之人。
这边的气氛和谐温馨,而另一边便有些冷清了。
......
颜茶一路上都未主动开口,一直是李含春问什么,她便回应什么。
“颜大人,这黄檗树皮是何物?”
“黄檗是常年生长的树木,其树皮是重要的黄色颜料和染料来源。”
“颜大人,可否为我进一步解释一下,这树皮是如何作为天然颜料的呢?”
颜茶看了眼少年,他一路上不停地询问,可问的都是些不打紧的东西,与昨夜之事无关。在外人看来,可能他真的是关心雅集一般,倒显的他态度好学。
她抿唇耐心的解释,“刮取树皮,加水煎煮,便可得到黄色的染液。画师们一般称为‘染黄’。用黄檗染制的黄麻纸不仅防蠹,更是千年不腐烂。”
李含春惊叹,“竟如此神奇,果然隔行如隔山。我虽懂画却从未了解过这些画作背后的故事,姑娘当真是燕国最著名的画师!”
颜茶眼皮微跳,不知该作何回答。
“李公子,你是否有些口渴?”
少年笑意更浓,目光仍旧澄澈,仿佛读不懂颜茶话语的暗示一般,“清晨天气微寒,倒是不怎么口渴,姑娘可是口渴了?”
颜茶无语凝噎,这人平日里明明甚是清冷寡言,怎么有时候突然就像变了一个人一样跳脱。
她决定不予理睬,眼看过了这个路口,很快便上了后山,心下不由得暗松一口气。
“快到了,李公子!”
李含春抬头,眉目舒展,“后山的空气果然清新。”
二人沿着小路进到山里,一路有些颠簸,颜茶格外小心地拉着缰绳。
后山天气比平京城内还是要寒凉许多,林中的雪也要凝结地更硬一些,马蹄落在地面上不由得有些打滑。
突然,出现一个急弯,马蹄毫无防备地踩空落在了硬石上。马匹一颤受惊,骤然一声惊叫,颜茶整个人竟不受控制地摔落下来。
“颜茶!”情急之下,李含春直呼其名。
颜茶肩膀磕到石头,想要抓住树干来借力,可速度太快,身体沿斜坡快速滚落滑动。
李含春翻身下马,纵然一跃滑下斜坡,他用长剑刺进坡上,并用力地抓住少女肩膀,神情慌张害怕。
“抓住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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