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傍晚，姜莱身着黑色高领针织衫，柔软的质地勾勒出她的优雅曲线，下身一条质地柔软的阔腿裤，走动时露出纤细的脚踝，高跟鞋的嗒嗒声伴随她的脚步轻轻回响。
在约定时间前二十分钟，姜莱到达了墨色。
对于姜莱，这是一家特别又**性极好的餐厅，店老板跟她交情匪浅，店内环境和口味也让姜莱很是喜欢。
径直走进餐厅，老板看到来人勾起嘴角，随手把胸前的发丝往后一撩，熟稔的带她往包厢走去。
走到定好的包厢，透过掩了大半的门缝，一个干净纯粹，但又莫名孤寂的背影映入眼帘。
包厢内背坐着一个女人，穿着白色衬衫，面料柔顺细腻，袖口随意挽了上去，露出半截手臂撑在额边，那手臂白的晃眼。
一串小金刚菩提手串挂在腕间，中间一颗朱砂红的正好，衬的手串更加好看，也衬的这人更加清冷。
女人的长发随意挽起，脑后散落的小碎发好似让她觉得痒痒，撑在额边的手往后挠了挠。
姜莱看的仔细，脚步迟疑，突然像定在了原地。
她没有看到那女人的脸，但是这周身的清冷、那腕上的手串，那一颗红珠……
手机疯狂震动起来，姜莱肌肉记忆般的接起后听到夏小慕激动的声音传出，
“姜老师姜老师！我刚刚跟归界那边联系商量后续合同，知道了一个更加震惊的消息！
你这次肯定能满意，我刚知道新接手的设计师就是归界那个超级牛的公司老大萧总！哇！没想到居然直接给**oss接了！”
姜莱的心底沉了一下，这两天确实还没问过对方姓名，萧总……姓萧吗……
她一时竟都快忘了呼吸，她目光中渐渐染上了一丝殷红，随后皱起眉头，不过几秒眉头又慢慢舒展，眼神里也没有了一丝波澜。
包厢里的女人好像听到了声音，感受到了一道难以忽视的目光盯在自己后背，偏过头往外看了过来，然后平静起身打开了包厢门。
“你来了，早了一会儿。”
天知道姜莱有多久没听到这个声音了，循着声音，眼神慢慢聚焦到女人的脸上。
妆容简单大方，有些陌生但又确实美艳，口红如同腕上那颗朱砂，红的恰到好处。
……
“好久不见，萧乐。”
走进包厢坐下，萧乐倒了杯茶递了过去，抬起手接杯子的那一刻，姜莱才意识到疼痛，自己刚刚捏紧了拳头，掌心被指甲抠的生疼。
接过杯子喝了一口，真苦，涩的让她难以下咽，眉头轻拧。
正想着如何开口，对面人推来平板，语调平静的说道，“已经点单了，还有一会儿才能送上来，这是细化稿，你先看一看。”
平静，平静，还是平静。
从见到这人开始，这人身上只有平静这一个词，真让人烦躁。
姜莱接过平板微微攥紧，缓缓呼了一口气，低头看起来，优良的演员基本素质让她迅速入戏。
入戏，当作在演戏，就能泰然自若。
面对这个她从没想过会再次见到的人，即便在脑子里无数次排演幻想再次见到她会怎么样，如今真真切切的来了还是无措。
她离自己好近啊，往前够够身子就能碰到。
她离自己好远啊，仿佛隔了这世间山川湖海。
门推开的时候，她有一瞬间想要转身走掉，然后换掉设计师。
但也仅在门被彻底推开，萧乐真真切切站在她面前的那么一会儿，她就不想离开了，也不能离开。
姜莱开始与她聊起方案细化问题，一字一句，公事公办。
中途菜陆陆续续上来，两人边吃边聊，结束后萧乐收起平板和图纸，点了两杯果汁后看向姜莱，“最近还好吗？”
姜莱端起果汁喝了一口，酸酸甜甜的，很清爽。
抬头对上对面那人的眼睛，眉毛挑了挑，百无聊赖的用手撑住下巴，“最近啊，你指的最近是这两天？还是这五年啊？”
姜莱的眼神里没有一丝异样，仿佛朋友间聊天随意问起了一个无关紧要的问题。
萧乐看着这双眼睛，读不出一点情绪。
这双眼睛里有着黎明黄昏，有着暖阳群星，好像只是，唯独没有自己了。
是啊，那么久了。
“见面前，我以为见到我，你会转身就走。”
明明笑着的人应该是灿烂的，而这人挂着那抹笑，却更加清冷疏离，刚刚在门外感受到的那丝孤寂更加具像化了。
姜莱随意放下果汁，这次没再看她，而是盯着刚刚那杯茶，缓缓说道，“我与你无念无欠，何必要走。”
无念无欠……
萧乐往后靠了靠，另一只手的手指把玩着腕上是珠串，带着些解释又无奈的语气道，“这一单不是我接下的，事先项目不在我手上，我确实不知情。”
姜莱突然想起，夏小慕后来提过，她心一横投了好几家平时压根儿不会接这样小私宅设计的大牛公司，像归界、华筑、逸境，完全是病急乱投医，因此发完邮件夏小慕也没有多期待收到回应。
谁知道第二天就收到了归界的回复邮件，夏小慕一度怀疑遇到诈骗了。
先不说能回应她这样的小卡拉米项目，接单过程也是一茬接一茬。
一开始根据回复邮件添加了一位姓许的设计师联系方式，两人聊的很顺利，结果第二天就出事了。
许设计师推来了一个名片，语气满是痛心疾首的说自己突然项目爆炸，实在忙不开，但承诺一定做好服务，趁还没开始，会换一个比自己更牛的设计师接手，不知是否愿意。
就这样，有了五号设计师。
“怎么，听说现在多少人请都请不到的萧总萧大设计，也会被要求绩效啊？”姜莱边调侃着，边低头又喝了一口果汁。
啧，这一口又不太好喝了，嘴巴一嘟就放下了杯子。
萧乐看着对面人这栩栩如生的表情，嘴角往上提了提，“许易白是你的粉丝，看到是你的项目就着急接下来了，但自己手上之前几个项目有了突发情况，堆一块了忙不过来，这才交到我手里的。”
她依然记得，许易白一脸痛心疾首的把文件交到她手上，千叮咛万嘱咐：“老萧，我不管，这设计费是不比咱那些大项目高，但是！你给我好好服务，有啥专业问题咱随时交流，拿出你做大项目的态度来，必须让我女神满意！不然，不然我分分钟跳槽！”
看着对面这个清清冷冷的人，在一板一眼认认真真的说公司里两大佬全是自己粉丝，一个没见面发消息说是自己粉丝很喜欢自己，一个悄悄接下活结果自己没时间逼的大老板接单卖艺也是因为追星……噗，有些好笑。
只是笑着笑着，姜莱就再也笑不出来了。
这场戏她没办法继续演了。
收拾好东西，姜莱站了起来，居高临下看着坐在座位上始终淡漠平静的人，一字一句开口。
“萧乐，你当我是什么？随你消遣吗？
五年前要结束的是你，无情推开的是你，自以为是的也是你，不是我。
现在算什么？你是来看看我见到你会不会还念念不忘吗？我是你的粉丝，我很喜欢你，呵，这个话你说的不心虚吗？不觉得脸疼吗？
多巧啊，别人给你一个大老板接了个单子，正巧是我姜莱，你当我是傻子吗？
萧乐，别玩了，我不想继续陪你玩，没有意义，很浪费时间你明白吗？”
说完，姜莱拉开椅子便往外走。走过时手包蹭掉了桌边的果汁，杯子在落地的瞬间发出了清脆的嚎啕，但尽管如此，也不见那人驻足半秒钟，仿佛这屋子里充满了荆棘瘴气。
包厢外餐厅老板循声赶来，“怎么了这动静，你砸店呐？”
姜莱结了帐调笑着，“哎呀我不是故意的，走的时候不小心蹭掉了嘛，就当祭奠我那逝去的青春了，我走啦～”
老板看着离开的背影喊，“诶站住，别在我这打马虎眼，赔钱了吗你就走，凭啥你祭奠我买单呐！”
包厢里沉默许久的萧乐缓缓抬起了头，看向对面空了的位置，连最后那抹浅笑也撑不住了。
萧乐对面有一扇窗户，夜晚窗户在灯光的映射下显现出她背后的景像，那是包厢门口。
姜莱刚到的时候她正看着对面窗户出神，直到视线中闯入了那抹纤细的身影，和那双有一瞬泛红的眼睛，红的她心脏疼了一下。
开车行驶在回家的路上，姜莱久久难以平复，心里眼里满是那人的样子，那人的眉眼，就连鼻腔里，都充斥着那人的味道，淡淡的清甜，又掺杂一点檀木的味道。
……啊！姜莱啊姜莱啊！不能继续想了！
调转方向盘，开车去到一处最近的酒吧。
下车前，姜莱从车后座拿了套衣服和假发套上，再搬出一大箱子莱式换头法宝，翻翻找找就开始往脸上一顿倒腾。随后打开车门利落下车，大步向里走去。
人影摇曳，灯红酒绿。昏暗的灯光里，一个短直发齐刘海，套着一件牛仔外套，穿着一条半长皮裙的年轻女人缩在角落卡座，桌前好几个空瓶，撑着腮看向舞池里无数肆意摇曳的身影。
像姜莱那么自由爱玩的女孩，小有名气以后一度被安楠“限制自由”，这也不许去那也不许去，给她憋的悄悄开了个小号浪迹各大美妆博主直播间，苦苦钻研换头乔装。
每次要出去欢腾都一大套装备搬出来，捯饬完再一看，亲妈都认不出来。
待了半个多小时，姜莱已经喝空了好几瓶酒，独自在这买醉引来了不少想解救这愁苦少女的“暖心男人”。
搭讪的人来来往往，都被她用冰冷的眼神劝退了。
谁料最后遇到一个难缠又没眼力劲儿的男人，死劲赖着不走非要跟姜莱喝几杯，最后甚至想动手拉扯。
一直窝在座位里掐着大腿的姜莱一遍遍告诉自己，楠妈说了，不能惹事儿不能惹事儿……
啊啊啊！但是！忍无可忍无需再忍！
正想发飙，面前突然伸来一个棒棒糖。
嗯？棒棒糖？酒吧里？
姜莱强撑着晕乎的脑袋，有些莫名的抬起头，面前过来了四五个人，男男女女。
在昏暗中，她对上正中间一个五官大气好看的面孔。
那人因为弯腰递糖，发丝从耳边垂落，“小幺，吃糖吗？”
那女人嗓音很缠人，让人听起来仿佛春风拂过水面般撩人心弦。
将糖递给姜莱，她又抬手轻轻揉了揉她的脑袋，随后转过身语气带了几分警告，“有没有点儿眼力见，没看见我妹妹不想跟你喝酒吗？再想动手动脚的试试。”
一起过来的几个人也在姜莱身边坐下，抬眼直直看向那个没有分寸的男人。
看见这架势，几双眼睛都带着警告的盯着自己，执着哥也不执着了，捏紧酒杯埋着头讪讪的走了。
见安全了，那女人看了眼堆了小半桌的空瓶，“没事了，别害怕啊，我们就在你边上玩着，有需要你叫我们，但是一个人别喝太多了哦。”
“对了，我叫许易白。”
姜莱对上她投来的眼神，那眼神里带着一些担心，于是她咧嘴笑了一下，漏出可爱的大白牙。
“谢谢你，还有你的糖。”说着举起了攥在手里的糖摇了摇。
心里却在想，酒吧法则之陌生人给的酒不能喝，我还吃你糖？
许易白光看她这笑的憨憨的，人畜无害的，醉的不轻了，难为她还记得说谢谢。
就是感觉这女孩总有几分熟悉感，不是面相，而是下意识里举手投足的感觉。
不多会儿，在一旁的许易白手机屏幕亮起，接起来说了两句，跟身边朋友打过招呼便往外走。
几分钟后，许易白领着一个女人进来，正是刚刚从墨色过来的萧乐。
在外边许易白就跟她说今晚帮了一个小妹妹，可可爱爱的，就是一个人喝了太多酒，也不知什么事愁成这样。
还不忘嘱咐萧乐，一会别冷着张脸吓到人家。
进去后许易白跑回朋友身边，转身朝后招了招手。
萧乐慢悠悠走了过来，视线一直盯着前面窝在沙发里的那抹身影。
“喂！萧乐，过分了啊！我知道人家好看可爱招人喜欢，但你也看一看我好不好！我也很好看的嘛！”许易白翻了个白眼，调笑着拉人坐下。
坐下前，萧乐朝许易白瞟了一眼，轻飘飘丢下一句话。
“她最好看。”
明明是格外欠打的一句话，许易白却心生异样，心想这人怎么今晚突然能说出这种话了。
她向对面介绍：“这是我的朋友，她跟我一样，搞设计的，她叫……”
话没说完，姜莱半眯着眼睛，抬头看向那个身着白衣，明明与周围格格不入却又总能完美藏匿其中的女人。
“萧乐……我想回家……”
……
“……好，我们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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