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羽独自站在空旷的休息室里,空气凝滞,仿佛还残留着方才那惊心动魄的、带着血腥与威士忌气息的余震。指尖冰凉,唇上却仿佛还烙着那短暂却滚烫的、失控的触感。白泽宇最后那句轻佻又残忍的“晚安了,哥”,像一枚冰冷的针,刺入他混乱的神经末梢。
他猛地抬手,用力擦拭了一下自己的嘴唇,动作带着一种近乎自我厌恶的粗暴。指节擦过唇角,带来细微的刺痛,却无法掩盖心底那更深邃、更陌生的颤栗。
他做了什么?
他竟然……
一种冰冷的恐慌感沿着脊椎迅速爬升,混合着滔天的怒意(对白泽宇,更对自己)和一种被彻底颠覆认知的眩晕感。他引以为傲的自制力,在那个人刻意的、淬毒般的挑衅下,竟如此不堪一击,崩塌得如此彻底。
“无耻。”他再次低语,声音沙哑,这次清晰地指向自己。
他无法再在这个充满那个人气息的空间里待下去。猛地转身,他几乎是踉跄着冲出了休息室,穿过依旧喧嚣却仿佛与他隔着一层毛玻璃的酒会现场,无视所有投来的惊疑目光,径直走向电梯。
冰冷的夜风灌入车内,却吹不散他胸腔里那团灼烧的、混乱的火焰。他紧握方向盘,指节因用力而泛白,眼前却不断闪过白泽宇被他掼在吧台上时,那双亮得骇人、盛满疯狂与餍足的眼睛,以及最后那抹仿佛胜利者般的、残忍的笑容。
那个人……是故意的。
从一开始的挑衅,到提及林木的刻意,再到最后那句去瑞士的宣告……一切的一切,都是精心设计的圈套。而他,竟然真的像个被轻易操控的木偶,一步步踏了进去,上演了对方最期待看到的失控戏码。
巨大的屈辱感和一种被玩弄于股掌之间的愤怒,狠狠灼烧着他。
手机在口袋里震动起来,锲而不舍。洛羽深吸一口气,勉强压下翻腾的情绪,接起。是李秘书。
“洛总,”李秘书的声音带着一丝谨慎的焦急,“您之前让我紧急核查的,关于白少质押海外资产的资金流向,有初步结果了。部分资金的确流向了‘海韵’项目的保证金账户,但还有更大笔的、更隐秘的流向……似乎指向了几个离岸的空壳公司,操作非常复杂,目的不明。”
洛羽的心猛地一沉,所有混乱的思绪瞬间被拉回冰冷的现实。空壳公司?目的不明?泽宇到底在布什么局?他不仅仅是在对抗顾青辞?
“继续查!动用一切资源,必须弄清楚那些资金的最终去向!”他的声音冷厉,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
“是。另外……”李秘书顿了顿,声音更低了些,“顾青辞那边似乎也有异动。他刚刚提前动用了大笔海外资金,不仅针对‘海韵’,还在暗中吸纳白氏集团旗下几家实业公司的散股,动作非常隐蔽但迅速。”
洛羽的眼神瞬间锐利如鹰顾。顾青辞果然不止步于一个项目,他想趁机吞下更多!而泽宇那个疯子,似乎正把自己置于更危险的境地!
一种强烈的、不祥的预感攫住了他。他不能再让事态这样失控下去。
“给我订最近一班飞瑞士的机票。”他几乎是立刻下令,声音斩钉截铁。
“……瑞士?”李秘书明显愣住了。
“立刻去办!”洛羽没有解释,直接挂了电话。
他不能放任白泽宇就这样带着某种自毁般的疯狂计划离开他的视线。无论那个人如何挑衅、如何推开他,他都必须去弄清楚,必须去阻止。这不再是纵容,而是……一种连他自己都无法解释的、强烈的 necessity (必要性)。
……
与此同时,城市的另一端。
白泽宇坐在疾驰前往私人机场的轿车后座,车窗外的流光溢彩在他苍白的脸上明明灭灭。他指尖夹着一支细长的烟,却没有吸,只是任由它静静燃烧,灰色的烟灰簌簌落下。
嘴角被咬破的地方传来细微的刺痛,他伸出舌尖轻轻舔过,尝到一丝铁锈般的腥甜,随即,一抹极致妖冶又冰冷的笑意在他唇边无声绽开。
成功了。
哥终于彻底失控了。那不再是兄长对弟弟的斥责,而是一个男人对另一个男人的……掠夺与占有。尽管那其中充满了愤怒和惩罚的意味,但足够了。足够证明,他并非无动于衷。
心脏在胸腔里剧烈地跳动着,不是因为恐惧,而是因为极致的兴奋和一种病态的满足感。他几乎能回忆起洛羽每一个细微的表情变化,那冰冷的怒意下隐藏的震惊与慌乱,那强硬的亲吻里不容错辨的……占有欲。
这一切,比他预想的还要完美。
他拿出加密手机,屏幕的光映亮他深不见底的瞳孔。
“计划照常进行。我已经离开。鱼饵已吞下,看好鱼竿,别让他提前脱钩。”他发出指令,声音冷静得没有一丝波澜,与方才休息室里那个癫狂诱人的形象判若两人。
“是,白少。顾青辞的资金已大部分被锁定,他正在调用最后的储备金,试图反扑。”
“让他扑。”白泽宇轻笑一声,眼神冰冷,“等他耗尽最后一分力气,就是收网的时候。”他要的不是击退,是彻底的、碾碎式的胜利。他要顾青辞永无翻身之日,再也不能成为威胁,再也不能……觊觎不属于他的东西。
挂了电话,他靠回椅背,闭上眼。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手机上那个唯一的、没有存储姓名却刻入骨髓的号码。
哥,你一定会来的,对吧?
愤怒也好,厌恶也罢,你绝不会放任我就这样离开。
他期待着。期待着在瑞士的雪山上,再次看到那双冰冷眼眸为他而燃起的火焰。无论是哪一种火焰,他都甘之如饴。
……
十几个小时后,瑞士,圣莫里茨。
皑皑白雪覆盖着阿尔卑斯山脉,阳光下的雪道闪耀着刺目的光芒。高级度假酒店的露台上,白泽宇穿着一身纯白色的滑雪服,戴着遮住了大半张脸的雪镜,慵懒地靠在躺椅上,手里拿着一杯冒着热气的巧克力,看起来惬意又无害。
林木穿着同色系的滑雪服,坐在他旁边,脸上带着甜美的笑容,正拿着手机自拍,巧妙地将他纳入镜头,营造着恩爱出游的假象。
“宇少,这样行吗?”林木小声问,语气带着讨好和畏惧。
“嗯。”白泽宇心不在焉地应了一声,目光却透过雪镜,锐利地扫视着酒店入口和远处的雪道。他在等。像一个耐心的猎人,等待着猎物踏入精心布置的雪原陷阱。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当那辆熟悉的、挂着特殊牌照的黑色越野车,以一种几乎要碾碎冰雪的决绝气势,停在酒店门口时,白泽宇端着杯子的手,几不可查地微微一顿。
来了。
他透过深色的雪镜,看着那个熟悉的身影从车上下来。洛羽穿着一件黑色的长款大衣,身形挺拔,面容冷峻,与周围休闲度假的氛围格格不入。他甚至没有行李,径直走向酒店大堂,步伐间带着一种压抑不住的焦灼和冰冷的怒意。
白泽宇的唇角,在无人看到的雪镜之后,缓缓勾起一抹极致愉悦又危险的弧度。
他慢条斯理地放下手中的热巧克力,然后,在洛羽的身影即将进入大堂的前一秒,他突然伸出手,一把揽过旁边林木的肩膀,在对方惊愕的目光中,低头,精准地吻了下去。
不是一个浅尝辄止的做戏之吻。而是一个深入的、缠绵的、在明亮阳光下无所顾忌的、宣告般的吻。
林木彻底僵住,眼睛瞪得极大,却不敢有丝毫反抗。
远处的洛羽,脚步猛地顿住。仿佛瞬间被冻结在原地,隔着玻璃窗,死死地盯着露台上那刺眼的一幕。冰雪的反光落在他脸上,一片惨白,唯有那双眼睛,如同暴风雪来临前的天空,沉郁得骇人。
白泽宇清晰地感受到了那几乎要穿透玻璃的、冰冷刺骨的视线。
他心中涌起一股巨大的、扭曲的快感。
对,就是这样。
看着我。
只看着我。
他缓缓结束了这个漫长的吻,甚至意犹未尽般地用拇指擦过林木的唇角,然后才仿佛不经意地抬起头,目光“恰好”地迎上了远处洛羽的视线。
隔着遥远的距离,冰冷的玻璃,弥漫的寒气。
两人的目光在空中狠狠撞上。
一个冰冷沉郁,翻涌着难以置信的怒意和某种被彻底刺伤的痛楚。
一个隐藏在雪镜之后,充满了得逞的、挑衅的、病态的餍足和爱意。
白泽宇甚至抬起手,朝着洛羽的方向,极其缓慢地,做了一个举杯致意的手势。
仿佛在说:
看,这就是我的选择。
你又能如何呢,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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