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年来长生都是人类的梦想。密也航行在大海。面前是大海,她的心却不在长生,也不在大海,而在那一日的排云殿。
云霭缭绕,一团香雾。侍女们拖着长长得裙摆,进进出出,手里有端着大盘子的,有拎着小酒壶的,有捧着花束的。
“我听人说,母亲原本有丈夫,所以父亲才发动战争,有十八年前的大战?”密也小心翼翼的问。
“胡说。是什么人胡言乱语?”母亲不悦。
“那到底为什么打仗呢?”
有些事情,总是想明白。有些事情,却说不清楚。有些事情,终究隐藏不住。皇后的否定无济于事。当年一战,生灵涂炭,就是为她的名号“倾城”。
密也去问父亲,“到底为什么要打十八年前的大战?”
父亲却没有直接回答,他问,“很多人不懂得珍惜当下的幸福,而常怀念未得到和已失去。你可知道是为什么?”
“为什么?”
大帝道,“那是因为他们的当下不是真的幸福。”
在没有遇到你的母亲之前,我也爱过、恨过,悲喜过,但是遇到你母亲之后我才知道,那根本就不是真正的爱恨悲喜。那时候的幸福就是会让人不懂得珍惜的幸福。那就像一本书里写的幸福,平面的,你也知道那是美好却毫无感觉。她来了,像一道光,照进来,我就从书里来到了真实的世界。这个世界有光了,连那些普通的人,也忽然有趣起来,可怕的事情也不可怕了,灾难也不算灾难了。我从纸片人变成了3D人,我活了。
当我看见她,我还没有当时就明白,我只是想多和她呆一会儿。等她离开的时候,我才明白了,我已经不可能离开她了,离开她就和死了没有区别。谁愿意回到书里的纸片世界,就算那里你是王又如何?
我不想灭一国,可此国想要灭我。是南冥发动的战争,他们要夺走她,夺走我的世界。用脚后跟想一想,我也不可能同意。别说我是一国之皇,就算我是一个走卒,我也要拉着她跑,就算被剁成肉酱。因为她就是我的命。
你懂吗?可能很多人都不懂,因为你们没有遇见。你们的世界跟我的不一样。反正,现在,我是幸福的。一种不可能会不珍惜的幸福,一种无论拥有多长久都不会厌倦的幸福。如果没有她,活着也不过就是随波在大海漂流,到哪里就算哪里,我也不会抗拒。但是现在,我想长生了,和她在一起,多一天,再一天,再多一天。
“我不需要天下人明白,我也不在乎天下人唾弃。天下人都是碌碌之人,他们不明白至法,也不明白深爱,他们什么都不懂。但是我需要你明白——至法无敌,深爱无罪。”大帝对小公主说。
密也呆呆的看着父亲,她也不知道她是懂还是不懂。
密也说道,“父亲,既然事情已经过去了,南冥也在我们的治下。应当派一个好的执政官,妥善的治理。我此次出门见的民不聊生,早与过去无关,都是如今的管理不善。”
大帝笑道,“既然如此,你若愿意,我将南冥赐予你做封地,由你统管,你看如何?”皇后摇头,“不行。她要去神仙岛,与世无争。”
大帝微笑将他的皇后揽在怀里,道,“你又何苦管这个?我难道要害你的宝贝,十六年,你还不信我?”
大帝旨意下,封密也为南冥国主。”
母亲却说,你遥领就好,莫归南冥。以后你还是要同你的夫君去海外神仙岛。记住我的话,四洲恩怨,无论多大的仇恨,你都不许参与。
密也被父母的话搞得莫名其妙。
***
海风吹佛,清冽扑面,似乎要吹尽一切人间恩怨、俗世情仇。此刻,密也站在船头,任海风吹佛。爱情是美好的,更何况自己父母的爱情,但那是战争,尸横遍野,白骨堆积。她到底是因爱而来,还是为恨而来?
当海阔的时候,天可以显得很低。所以天下第一恐怕也没有什么太厉害的吧。牧野垂大概是看惯了海阔天低的。他走出船舱,站在密也身边,同她一道看大海。他说,“想什么呢?站了这么久?”
密也道,“你会为了爱而杀戮吗?”
牧野垂一愣,道,“你说什么?”然后他就明白了,他笑道,“你在想当年中洲和南冥之战。”密也点头。
牧野垂笑道,“不会。但是我知道,我生之前不由我,我死之后不由我;我也知道,往者不谏,来者犹可追;我还知道,这涛涛大海如此壮阔,是因为他纳百川不计清浊,包容万物…”
密也笑道,“你也知道的太多了。”
牧野垂笑道,“你太小心眼了,以前的事,跟我们有何干系?虽然你是个公主,虽然我是个岛主,但是天地大海面前我们也不过就是草芥鱼虾。我们广游天地,只求问心无愧也就罢了。”
密也笑了。有他很好。父母的话她不懂,但他的话她懂得了。
遥远的西天有一颗大月,名唤西罩,遥远的东海有一片大海,叫做沧澜。沧澜海是传说中这个世界的尽头。
密也问,“一直往东走,海的尽头,我们会不会掉下去?”
牧野垂说,“傻瓜,你不知道这个星球是圆的吗?一直走就会到了异域沼泽。”密也说,“我不信。那只是书上说的。并没有人真的证明过。”
牧野垂笑道,“那不难,等找到了蛟目,咱们就去验证,咱们航到沧澜尽头,穿过异域,到西罩,回中洲…”
密也笑道,“你个疯子…”
天空澄蓝明亮,大海旷阔平静。在白日的天空上,西方的西罩星暗淡无关,似隐似现,一颗彗星拖着彗尾划过它,鱼儿仍在游泳,大船继续航行,小公主笑颜清澈,海风徐徐。牧野垂指着天空,“一颗流星。”
密也看去,道,“呀,它划过了西罩。”
牧野垂道,“咱们没赶上许愿。”
密也笑道,“若是在家里,天文台一定又要报吉凶。”
牧野垂笑道,“人间祸福事,岂在天象中。”
说话间,忽然大船颠簸。这大船,船上楼高三层,船首有龙头,船尾有龙尾,桅杆高耸,旗幡招展,船身镶金嵌玉,船舱雕廊画洞,奢华至极,不但如此,大船还是大帝亲赋了法力的,不惧风浪,天然动力,自动航行。
招雪从楼船出来,道,“我在三层甲板看见远处有一个巨大的海怪追逐白蛟,浮游出没,掀起风浪,殿下要不要进来看看。 ”
上一次招雪和微也二人在南冥丢失了小公主,遍寻不见,无奈各自回去。招雪回中洲请罪,没想到小公主自己回来了。大帝和皇后没有怪罪她,此次她仍旧跟着公主出行,还有上次随行的人员,连着老嬷嬷也都一并跟着。
白蛟是最凶猛的海兽了,在海中竟然有对手。密也和牧野垂一起到了三层甲板,向远处眺望。
那是一只巨大的黑色怪物。漆黑,被水波敲打翻出明亮的黑光。它的眼睛是四方形了,排成一排,它的头上有角,不时喷射火光,它的速度极快,穿梭于大浪之中,身后留下雪白的水线。
被追的白蛟个头也不小,但是游的速度却比较平常白蛟更慢,它拼命躲避着黑怪喷出的火光,仍无法摆脱怪物的追击。一黑一白两只海兽在大船不远游过,掀起的波浪使大船更加颠婆。
密也哎呀一声叫道,“不好,原来那白蛟带着一只小蛟。”果然,离近了才可以看见,白蛟身旁还跟着一只小蛟龙。
白蛟为保护小蛟,在海浪中起伏游弋,与黑怪周旋。
黑怪的火光一记连着一记,白蛟左右游动躲避,黑怪忽然一记,击向小蛟,大白蛟猛扑,护住了小蛟,自己却中了火光。大白蛟身子一晃,沉入浪中,瞬间又再次跃出,海面殷弘了一片,只听得一声如裂帛的嘶鸣,那是一旁小蛟的叫声。
密也忍不住手推水波,浪随气涌,一排巨浪朝大黑怪拍去。两白蛟趁机游走。黑怪在浪涛中晃几晃,逃出几米,又恢复了稳健,调转了头。
黑怪的一串火球朝大船射过来,被法障隔开,并不能伤到船和人。
两只白蛟游走了。招雪第一个发现,说道,“公主,他不是海怪,它是一艘能潜入水下的舰艇。”果然,密也和牧野垂也看清楚了。那头上的也并不是角,而是大炮。舰艇再次开炮,炮火猛烈,连续朝大船袭来,都被法障轻松隔开。招雪欲出招还击,被密也拦住。
袭击无果,黑色潜艇随波飘荡,几个沉浮之后消失在了海水中。
招雪道,“殿下为何不让我还击。”
密也说,“他们又上不到我们,我们又不知道他们身份,无忧无仇,何必互相争斗。”
大船继续航行。中天阳光灿烂,照的海天明亮,白云耀眼,礁石发光,海鸟低飞,时而磷光闪耀,有大鱼的脊背划出水面。牧野垂道,“前方有岛屿。”密也拿出地图,看了半天,说道,“我们到了频域海峡。从海峡穿过去,就是无人去过的海外了。”
牧野垂抱肩笑道,“频域海峡?哈哈,我一直想来看看。今天路过,不虚此行。”
密也道,“这里有什么奇特之处吗?”
招雪道,“这里在民间还有一个名字,叫‘海祖垃圾桶’。”
***
海祖,是四洲公认的大海之神。传说海祖是一位白发白须的和蔼老人,他上身**,露出红色皮肤,下身穿鱼皮长裤,脚下生蹼,手拿分水刺。他高兴的时候海上升起太阳,阳光穿越深海,万里波光粼粼;他生气的时候,海面兴起无尽波浪,掀翻所有船只,淹没岛屿和码头。传说他喜欢吃橡皮糖,爱看放烟花,喜欢喝酒,最讨厌假正经,厌恶黄绿色。
在陆地人们不提海神,但是靠近大海就不一样了。在这浩瀚的大海之上,每当航行中,密也就会心生出对海祖的敬畏。密也曾经问过牧野垂,神仙岛是否信奉海祖。牧野垂反问,“你是大帝之女,大帝控天下去之水,借助水灵珠之力,可以驾驭大海水,那我问你,大帝与海祖谁厉害?”
密也一下子就明白了牧野垂的意思:大帝有法力是真的,而海祖是虚拟的偶像。牧野垂说,“海祖是信仰。因为对现实无力,才有信仰,让人们在无望中不放弃希望。海外神仙岛受天然法场庇护,与海祖无关,但是既然是希望,谁会愿意放弃呢?”
大船向前航行,礁石越来越多,越来越大。有时可以见礁石山。四处散落的礁石,是大海中一座天然的八卦阵。云彩压得极低,因为今天天气绝好,因此大船的航行还不算吃力,他们穿进了礁石中。不远前方,可以看见海岸了。
密也问,“这里为什么叫海祖垃圾桶?”
频域海峡,民间俗名海祖垃圾桶。这里是连接中洲和南冥东部诸岛的最短航道。虽然最短,但是很多东部岛屿的航海者,宁愿舍近求远,从南冥的西部岛入中洲,也不走这条航道,因为频域海峡地形复杂,太多海盗。四洲的罪犯,大海的海盗,都聚集这里,尤其是南冥亡国之后,频域海峡以及附近诸岛,涌入大量南冥难民。这里是真正的中洲、南冥和北际都不管的三不管地界,除非配备强大的武装,一般商船是不敢从此经过的,就算是官船,他们也杀人越货,照抢不误。
招雪说,“因为这里住的,都是被海祖抛弃的人。”
船长与水手,武士,包括招雪都建议绕路而行。牧野垂和密也却不同意。
出来,就是要看看的。
雪一样的浪涛拍打着岸边的礁石,木头的栈道绵延,船埔一个连一个。每一艘小渔船上忙碌着收工的渔民,他们穿着胶皮长靴长裤,露着强健黝黑的肌肤,往码头上扔着活鱼活虾,每一个动作都充满力量,腱子肉绷紧张开,一筐一筐的活蹦乱跳的海活就倒到了甲板。深海的气息弥漫出来,鲜艳的色彩,带着海水的晶莹,在阳光下泛着磷光,倔强的跳跃着。欢笑声,吆喝声,谩骂声,和着鱼尾有力的拍到甲板的啪啪声,水浪的拍打声,大海岸边生机勃勃。
密也的大船靠岸,立刻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好一艘豪华大船,比岸边所有的船都高大漂亮。
过了码头,便是长长的海边栈道,全部是买卖生意。有卖鲜鱼,也有卖咸鱼,有的整条鱼晒干,整首整尾比人还大。有珊瑚树,色彩鲜艳,晶莹流离,连密也都惊叹“比我们彩虹宫那一棵还要大还要漂亮。”还有奇异的东西,比如海中的带孔的石头,大盘的绿色海草,海里的贝甲壳,更有卖海中沉船里打捞上来的东西。密也从没见过,看得欣喜。尤其走到贝壳珍珠做地各种小饰品前,更要多看几眼。
牧野垂对集市倒不在意,他觉得这里的人更有趣。
本地人无论男女都是短发,还有许多剃了光头。身上衣服也简单,几块布遮住,喜欢用水草鱼皮的装饰。他们多黝黑透亮,身上多有纹身,有的直接纹在面上,他们行动飒利,目光机敏,如天上的飞鸟,充满了自由的气息,也有一些人,腰间挂着皮囊,明显是带着武器。
暗中有一个人,一直偷偷地盯着密也和牧野垂二人,眼神中充满了不善地意味,牧野垂敏锐觉察,不由得提高了警惕,只是怕密也紧张,不说出来。
迎面正过去一个女子,只穿了抹胸短草裙,身材丰满。密也见牧野垂目光跟着,醋意道,“你看什么呢?”
牧野垂道,“我看这里的人有趣。”
密也生气的说,“哪里是有趣,是胸大是不是?”
牧野垂见她误会了,故意笑道,“别生气,等再过几年,你也能长大。”
密也顿时又气又恼,狠锤牧野垂,道,“别忘了你是我的奴隶,再敢惹我,我在这里就把你卖了。”牧野垂被密也打得疼了,笑道,“我错了,不敢了,不敢了,千万不要卖我。”
接着往前走,密也说,“这集市卖什么的都有,恐怕也有老蛟的眼睛,我们找一找,万一有到岂不是好?”
老蛟之目,岂是那么容易得到?明知没有,牧野垂不忍扫她的兴,笑道,“你找找啰,如果有也省的我们奔波劳碌。”
正说着,前面果然有一家店铺,公然挂着招牌,上面就写着“深海鱼胶、老蛟珠目、天山雪莲、频域海菜”,密也道,“快看,那里就有。”
牧野垂笑道,“我恐怕他那里除了频域海菜,剩下都是假的。”
果然,店主拿出一盒子珠子,有大有小,都昏黄无光,说,“老蛟目,六十块钱一个,买两个一百。如假包换。”就算密也不通,也看的出不可能是能让人长生的老蛟之目。店主道,“咳,你们要真的呀,早说,真的哪能这么便宜。”说着又拿出一个盒子,这个盒子精致些,里面放着一颗大珍珠。店主道,“这个保真,一千一个。”
密也道,“这个明明就是珍珠。”
店主道,“可不就是珍珠,蛟目化珠,化的不就是珍珠?”
店主正在狡辩着,忽然一人闪过来,道,“我有真的老蛟目。”牧野垂一看,竟然是一直暗中盯着他们的那个人。
店主见了此人,竟然吓得脸色苍白,抖衣而立,口口声声唤他“古二爷”,又朝二人说,“古二爷开的咱们整个频域海峡最大的货栈——万货坊,古二爷说我是假的,我这里就是假的,你们去他那里,肯定是真的了。”
***
万货坊,名字叫的很大。二人随古二爷出了集市,上了一个山坡。此时夕阳西下,沉入大海,山坡虽矮却可以揽望天边。彩霞满天,无限旷达,海波嫣然,漫波荡漾。山坡下是一个小港,挺着几艘小船,高矮得礁石环绕,被夕阳拉出长长的影子,映得近海海面幽暗,看不清楚。海鸟落于礁石,海豚息于浅滩,渔歌悠扬,浪涛铿锵。
山坡上有一排房舍,青砖石瓦。
此处的房舍都是低矮,用石头和茅草搭成。这处房子就算是豪宅了。
进屋来,果然屋内家具也是大陆上的模样。古二爷道,“公子,请来了。”
珠帘一挑,从里面走出来一位翩翩公子。
细看这位公子,面如皎月,目似桃花,唇如含丹,齿若白璧,一头漆黑长发,是中土雅士,一身青绿长衫,乃名贵丝绸。好一个斯文清雅的美貌男子。
密也一时看呆,牧野垂赶紧打断,说道,“你是什么人?你真有老蛟之目?”那年轻公子对牧野垂全然不理,对密也道,“公主殿下光临寒舍,不胜荣幸。”
密也道,“你知道我是谁?”
年轻公子微微一笑,缓缓道,“我们刚刚在海上碰面,你朝我施法,救下了我追击的白蛟。你乘坐的楼船,被无极神炮打重却丝毫无伤,护法场之深厚,迫令我震惊。我猜测为大船施法的人只有四洲皇帝。西罩的人断不会我们东海,北际没有如此奢华的风俗,那么也只有中洲。况且看船主人的年纪风姿,猜测您就是中洲的小公主殿下,刚刚被大帝加封了南冥国主。”
牧野垂不服道,“难道你没听过海外神仙岛,也是法力无边?”
年轻公子道,“海外神仙岛,自古神仙地,在岛上便神仙,出了岛也就是凡人了。如果我没有猜错,你一定是神仙岛岛主牧野垂。”
牧野垂已经感到了对方的杀气,他冷笑道,“你到底是谁?引我们道这里到底要干什么?”
年轻公子长袖一摆,笑道,“我拥有海上舰队一百艘,黑水潜艇五十只,岛兵五千人,人称黑舰公子,名麒麟自寒。我还有一个身份,是南冥皇室在这世间唯一的传人。”
牧牧野垂道,“全世界都知道,南冥皇室全都死绝了,一个不剩。”
黑舰公子冷笑道,“你如此鄙陋,自然不知。南冥皇族没有绝嗣,当年南冥皇后西渡之时已经身怀六甲,到西罩后临盆,生了一个男孩。这个男孩被装着了法力的摇篮之中,放入大海,被沧澜法师收养,就是我本人。”
密也和牧野垂都听呆了。牧野垂道,“那你为何不去南冥点火?”
黑舰公子道,“时机未到。”
牧野垂问,“何事才到?”
黑舰公子笑道,“等我与小公主殿下完婚之后。”
这话说的,密也和牧野垂面面相觑。密也简直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黑舰公子面带微笑,侃侃而谈,“论容貌,说我是天下第一美男也不为过,自然是配得了公主;论家事,你是中洲公主,我是南冥帝胄。我二人成婚可谓天作之合。”
“等我们完婚后,我带我舰队赴南冥,以我南冥皇胄和中洲驸马的身份,无论是中洲的都督还是南冥民众都会望风归顺,若有不服的,就打服了,到时候我就可以登帝位,永统南冥了。”一连串的笑声,仿佛他已经登基了。
这个人,确实也是好笑。密也正色道,“你可知,南冥国制,不问出身只问法,你如果不能点燃麒麟山圣火,凭你是谁南冥人都不认可的。”
牧野垂低声说,“这好像不是重点吧,”然后他清清喉咙,朗声朝黑舰公子道,“你可知公主已有未婚夫?”
黑舰公子哈哈大笑,道,“什么南冥国制,什么未婚夫,等我出手就都没有了。”话音未落,一道强烈的震荡波朝牧野垂而来,公子身后出现了十几个黑衣男子。牧野垂向后跳开。屋门打开,一道凌厉的光感从天而入,正是招雪破门而入。招雪大喊,“公主快走。”金光出鞘,冷剑森森。
一场大战即将开始。
黑舰公子身后的十几个男子,全都是光头,露肌肉,皮衣斜肩,左手拿铃鼓,右手敲,左手摇,鼓声密致,铃声紧凑,将三人团团围住。这铃声鼓声听得人头晕眼花,四肢无力。密也第一个要晕倒,招雪扶住密也往外冲杀,牧野垂迎敌断后。
三人杀了出来,外面夕阳如血,海面殷弘,一个黑塔般的壮汉破海而出,溅起水花数丈,嘴里咪咪摸摸的念咒,撒手万剑齐发,细看乃是无数沙石,如,送四面八方袭来,无处在而无处不在。牧野垂和密也急忙躲闪,却见招雪喊道,“大师兄。”
拿黑塔汉子一时愣了,万剑流沙稍微慢了,黑舰公子在高处喝一字“杀!”黑塔汉子的万剑立即加速,招雪抛出一道法障挡住千万流沙。
对方的一愣给了密也机会,大海在畔,波涛浩瀚,密也想起了大帝亲传的脱身法,正可以借水而施,于是手推波起,大海中突起一道混沌的水障,如拉起来的一道帘幔,倏忽间将两边的人隔开。
等帘幔溃踏,水声落地,打湿人的腿脚,再看时,帘幔这一边的三个人已经消失不见了。
***
大船随夜风在海弯里荡荡漾漾,有法场护体,在船上不必害怕任何人的袭击。夜风鼓动,招雪明显比别人更急躁,她说,“那人是我的大师兄,他怎么在这里。”
牧野垂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密也却清楚。
这个要说到招雪的师门了。
招雪中洲滨海郡人。滨海郡毗邻东海,常有海外异人在此现身。招雪的师傅就是一位号称莲花使者的异人。所谓异人者,身怀绝艺,却行为奇异。莲花使者平生以救助海洋生物为己任,痛恨打鱼者,身边也有很多信徒追随,到处宣传适度捕捞,人称莲花教。
莲花使者平生收了无数徒弟,却只有两位拥有过人的天赋,学成了莲花使者法术精髓,一个就是大师兄与非,一个就是招雪。招雪自幼被师傅收养,随着逐渐长大,对莲花教的宗旨不甚认同,于是离开了师傅独自来到了菡萏城参加考试,因法力出众,在那一年的考试中力拔头筹,又因是个姿容修养俱佳的女子,被倾城皇后看重,选拔在小公主身边。彼时密六岁,这一呆就是十年。招雪一路看护密也长大,如姊如母,开始也曾回过滨州几次,只因为和师傅言语不投,后来就再未回过了。
密也道,“不急,咱们不走,咱们倒要斗一斗这个黑舰公子。”
牧野垂笑道,“你倒是不怕,输了不过是给他做媳妇,我们是要死的。”
密也照着牧野垂脑袋敲了一下,说,“少来,我不还不知道,你心里比我还要好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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