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刚那声枪响在楼梯间不小的空间内震耳欲聋，不知是守门的那两个还是其他人注意到这边的动静，很快安全门外便传来一阵脚步声。
季澜手中抱着枪，简单地检查了一下配置，抬起眼皮，视线从地上的男人转移到门外的方向。
走廊上的脚步声愈来愈响，他的脸上却没有露出丝毫惊惶。
拿起那重机枪，饶是躺倒在地面的大块头男人都要费几分力，在季澜的手中却像是没什么重量的山寨货般。
他单手提着枪，动作利落地关闭安全门并上了锁。
地上的男人胸膛剧烈起伏着，喉间火辣辣的痛意让他难以呼喊求救，他的视线死死地盯着季澜手中那柄枪，像是在思考什么时候会死在自己的枪下。
季澜的视线正如他拿枪的动作那样轻飘飘地掠过男人。
男人缓缓闭上眼睛。
等了几秒，枪声却没有如约而至。
季澜移开视线，看向了楼梯上的方向，楼梯转角平台处的窗外透进来惨白的天光，将他黢黑的眼眸映得发冷。
几道脚步声在安全门前停下，季澜顿了顿，抬腿往楼上走去。
“邦邦邦”的拍门声在身后响起。
透过安全门上的透明玻璃，外面赶来的人只看到季澜上楼的背影，纯黑色的军服异常醒目。
“门被锁了！”
“我们从另一边楼梯上，快通知老大！总部的人来了！”
刚走到楼梯转角的平台处，另一道脚步声突兀地响起，径直地冲着楼梯下的方向而来。
若是有人从远处走来，季澜不可能察觉不到，然而那脚步就跟刻意埋伏似的，在他刚踏上平台时才出现。
季澜警觉地后退一步，抬头看去。
对上一张冷隽的脸。
正皮笑肉不笑地看向他。
“……”
季澜注意到司清延的视线落在自己手中的枪支上，脑海中很快组织好用来解释的语言，正要开口，就见后者在几步台阶之上停了下来，对着自己的方向举起了手中的枪。
季澜心脏猛跳，抓着机枪的手骤然收紧。
然而，比机枪的上膛声更先响起的，是司清延的手枪声。
“砰砰砰！”
三发子弹几乎没有间隔，伴随着第三声响起，季澜侧身后传来一身痛呼。
季澜握着机枪的手还微微发麻，硬生生地止住了想要开枪的冲动。
在司清延扣动扳机的前一秒，他就忽然注意到枪口瞄准的方向。
不是他——尽管仅仅是枪口偏离的那么几厘米的距离——是朝着他身旁。
他余光扫过一层安全门内的地面上，原本躺着人的地方此刻空空如也。
“我和你拼了！”
身后的男人被打到了手臂，鲜血直流，见自己陷入死局，他想也不想就冲向了季澜的方向，猛地撞向他的手肘。
突兀的痛麻自右臂传来。
机枪从手中脱落，撞击在地面，膛中一颗子弹飞出，打在墙角。
与此同时，那人发疯般扑向季澜，双臂钳制住他。
“来……开枪啊！”
男人按着季澜的肩，话却是朝着对面的司清延说的。
俨然是将他当成了挡箭牌。
但是，这有用吗？
季澜抬眸望向台阶上站着的男人，在不久前，那人还跟他说只要他不让，他就死不了。
对上黑洞洞的枪口，季澜的眉头压低了些。
司清延看着眼前这一幕，原本正要扣下扳机的手指忽然一顿，嘴角玩味地勾起一个浅淡的笑，浅褐色的眼眸上被长睫投下阴影。
紧接着，他按下扳机。
季澜身后的男人显然没想到他会毫不顾忌地开枪，慌忙松开季澜就往一旁躲去。
谁知那颗子弹却并没有朝着他刚才的方向飞去。
司清延将枪往腰间一别，速度极快地已经出现在他的身后，反扭住他的双手，以一个极其夸张的角度往身后坳了过去，同时连踹男人的双腿膝弯。
男人“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司清延的手枪抵住了他的太阳穴。
季澜当即移开视线。
意料之中的枪声却没响起。
司清延用枪柄敲晕了男人，站起身来，将地上那柄机枪一脚踹到了楼梯之下。
对上季澜投过来的有些意外的视线，他淡声道，“在想我为什么不杀了他？”
不等季澜回答，他将手枪在指尖转了一圈，收回腰间，慢条斯理道，“我怕溅出来的东西脏了手。”
说完他朝季澜走近一步。
后者眼眸微抬，呼吸骤然急促。
——只见司清延又往前迈了一步，两人之间的距离逼近到一个危险的地步。
“你还会嫌脏？”
季澜蓦地开口。
明明处于弱势，却依旧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
司清延冷笑一声，垂下眸去，视线自季澜白皙的颈间扫过，如同某种肉食动物在欣赏着到手的猎物。
下一秒，他直起身，从季澜身边挤过，大步走向二楼的安全门。
“司清延。”季澜转身。
司清延头也不回，冲身后招了下手，“跟上。”
季澜双唇紧抿，低头看了眼刚刚被塞进手中的那把带鞘匕首，牙尖轻咬，跟了上去。
“刚才我遇到个驻守的官员，没想到他们还有热兵器——你说这次的任务到底是让我来帮其中一方，还是平定两方斗争呢？”
司清延刻意放慢脚步，和季澜并排而行。
季澜却并不想在这地方多待，加快了脚步，没想到司清延却始终亦步亦趋地跟在旁边。
他只得将视线望向别处，就在这时，他倏地注意到前方转角处一个一闪而过的身影。
司清延只比他晚看到半秒，低声对季澜道，“如果不想杀他们，就跟紧我。”
闻言季澜用有些怪异的视线瞥了他一眼，未及开口，司清延便加快了脚步。
两人作为活靶子中的上上等，在四通八达的走廊之间穿梭的时候，身后很快吸引了一大批的人。
但好在通道狭窄，只有最前面那几个人得以放肆开枪。
两人在一路枪林弹雨中从另一边的楼梯口横冲直下，途中司清延顺手踹飞了几个试图从正面近身的。
出了办公楼，司清延通过探测屏确认了一下方向，下巴指了指对面一栋更高的建筑，“那里，能源中心，不出意外要找的人就在那里。”
与此同时，身后传来一阵市场促销般的脚步声。
“站住！”
中心城市厂群之外的道路上，几个身穿黑色军服的人中正一路狂奔。
在他们的身后，是数十个扛着枪的壮汉。
“我真的服了司清延了！他就是这么带队的？！”队伍中有人发声。
跑在最前面的那个人是司清延的临时副将，他脸涨的通红，额角青筋毕露，见前面转角有扇大门，他当即吼道，“往这里来！前面那栋楼最高，一定是最关键的地方，我们先过去！”
话音刚落，身后顿时几声枪响。
跟在男人身后的人更加深信不疑，毫不犹豫地冲进那扇大门，直往高楼前去。
高楼内部的电梯正常运转，上下过一轮，电梯停在一楼大厅前，打开了门。
里面两个人刚走出来，就被突然窜出的人一左一右拿住了。
季澜看着干净，把人打晕的时候倒也干净利落。
见他上了电梯，司清延按下一个楼层。
电梯打开的时候，几个穿着黑衣的人正好从门口经过，似乎有些拘谨地往一个方向走去。
司清延瞥了一眼，发现其中一个正是他的副将。那副将回过头，撞见司清延时神色也明显有些意外。
他们一行人进楼后就两三个一组，分别探查不同楼层。
他们从战舰上紧急跳机，什么大型兵器都顾不上带，现在除了人手一把手枪之外，几乎没什么能用上的，因此只能摸着墙潜行。
——虽然司清延并不觉得他们的行动有多么隐蔽。
他指了个方向，那副将就带着人探了上去，司清延则和季澜跟在后面，边走边观察着周遭环境。
通过那名官员口述，参与投资增设工厂的几名官员平时就住在这栋称为工厂总控部门的高层，那叛乱组织在两天前进攻这里。不知道他们哪来的热兵器，短短十几个小时，总控部门便全部失守，大部分官员都及时逃了出来，从霍仑的军用秘密武器库中取得武器用以自卫。
现在这栋楼里安安静静，几乎听不到什么动静，地面也干干净净，没有过反抗的痕迹。司清延猜测，事发之后原本在这里办公的人要么加入了组织，要么就逃光了。
不过就事实来看，更大的可能性应该是加入了组织。
一旁的季澜看起来也想到了这点，他抬眸扫过走廊门玻璃内空荡荡的办公室，眸色沉沉，冷不丁开口，“到底是什么程度的压榨，才会让这么多人作出这样的选择？”
他的话音不大，一出声就湮没在周遭的死寂中。
只有司清延侧眸瞥了他一眼，刚要说话，他忽地视线一凛，抓住季澜的手臂往一旁闪避开。
就见他们刚刚经过的那间空办公室中，骤然窜出一个人影。
似乎是料定了走在最后的这两人才是队伍的核心，那人出手利落，直切要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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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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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第 8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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