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寒夜惊梦,深宫弃尘
“嘶……”
一阵尖锐的、仿佛来自灵魂深处的刺痛,让邱莹莹猛地睁开了眼睛。
入目所及,不是医院里熟悉的惨白天花板,也不是手术灯那令人心安的冷冽光芒,而是一片昏暗。
一种难以言喻的、浓稠得化不开的黑暗包裹着她,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复杂而陈旧的气味。那气味里混杂着劣质熏香的甜腻、经年累月的灰尘味道,还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类似朽木和霉变混合的气息,若有若无地刺激着她敏感的鼻腔。
这是哪里?
剧烈的头痛让她忍不住蹙紧了眉头,太阳穴突突地跳着。她记得自己刚刚还在急诊室值大夜班,一个车祸现场的伤者情况危急,她冲上去进行心肺复苏,然后……然后好像被情绪激动家属的推搡撞到了什么硬物,眼前一黑就失去了意识。
难道是……医疗事故?还是被家属打晕了?医院方面会怎么处理?那个伤者的家属……
一连串的疑问在她脑海中盘旋,但身体的感觉却无比真实。她试着动了动手指,触碰到的是一片粗糙而冰凉的布料,质感奇特,绝非她身上那套无菌手术服。
她尝试着撑起身体,却发现浑身酸软无力,仿佛被抽干了所有力气,稍微一动,骨头缝里都透着酸痛。更糟糕的是,她的胸口像是被巨石压住,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钝痛。
“有人吗?”她的声音嘶哑干涩,几乎不像是自己的。在寂静的黑暗中,这声询问显得格外微弱和无助。
没有人回应。
只有她自己略显急促的呼吸声,在空旷压抑的空间里回荡。
恐惧,如同冰冷的潮水,悄无声息地漫上心头。这不是医院,这绝对不是医院!她环顾四周,虽然依旧是一片漆黑,但她能感觉到自己身下躺着的硬板床,身周似乎还有简陋的木质家具轮廓。空气中那股挥之不去的陈腐气味,更让她心头发沉。
就在这时,一丝极其微弱的光线从远处门缝里挤了进来,伴随着轻微的脚步声和锁链碰撞的轻响。
有光!有人来了!
邱莹莹心中一紧,挣扎着想要坐起来,想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但身体的虚弱让她一时间难以做到,只能勉强侧过头,朝着光线的来源处望去。
门轴发出“吱呀——”一声悠长而刺耳的呻吟,像是许久没有上油的老旧物件在痛苦呻吟。一道昏黄的光线随之投射进来,照亮了门内一小片区域,也让她勉强看清了自己身处的环境。
这是一间非常狭小的房间,墙壁似乎是用粗糙的土坯砌成,坑坑洼洼,墙角甚至有些发黑的霉斑。屋顶很低,几根颜色深沉的椽子裸露在外,上面挂着陈年的蛛网。房间中央,只有一张简陋的木板床,上面铺着一层薄薄的、打了好几个补丁的稻草褥子,再上面是一条看不出原本颜色、散发着异味的薄被。她正躺在上面。
房间的角落里放着一个缺了口的瓦罐,旁边是一个破旧的木盆。唯一的光源,来自于门边挂着的一盏几乎要燃尽的油灯,灯芯烧得只剩一点点,火苗在穿堂风里摇曳不定,随时都可能熄灭。
这……这是什么地方?难民营?还是……监狱?
邱莹莹的心沉到了谷底。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仔细回想昏迷前的最后一刻。车祸、急救、推搡……然后就是无边的黑暗。难道是她昏迷后,被绑架了?可绑架犯会把她关在这种地方?目的又是什么?
不等她想明白,脚步声已经近了。一个苍老而沙哑的女声在门口响起,带着几分不耐烦:
“陈贵人,您醒了?醒了就赶紧起来吧,王嬷嬷让我来给您送些吃的。”
随着话音,一个佝偻的身影端着一个托盘走了进来。昏暗的灯光下,邱莹莹看到那是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妇人,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青灰色宫装,脸上布满了深刻的皱纹,眼神浑浊而淡漠,仿佛一潭死水,掀不起半点波澜。她手上端着的托盘里,放着一个粗陶碗和一个黑乎乎的窝头。
陈贵人?
邱莹莹脑中“嗡”的一声,一个荒谬而惊悚的念头闪过。
贵人?这个称呼……难道她真的……穿越了?而且,还穿成了一个古代宫廷里的“贵人”?
她下意识地想反驳,想告诉对方她不是什么陈贵人,但喉咙干涩得厉害,一个字也说不出来。而且,看看这环境,看看这个老妇人的态度,似乎……她就算想否认,也显得苍白无力。
老妇人将托盘放在床边一张瘸腿的小木桌上,发出“咚”的一声闷响。她上下打量了邱莹莹几眼,目光在她苍白虚弱的脸上停留片刻,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讥诮。
“啧啧,陈贵人,您可真是金贵。这才几天没‘伺候’,就病得跟朵快凋谢的花似的。”她的声音里满是刻薄,“王嬷嬷说了,您要是再不好好的,就准备去慎刑司‘享福’吧。到时候,可就不是躺在这冷宫里发霉这么简单了。”
慎刑司?冷宫?
邱莹莹的心跳漏了一拍。这些只在影视剧和小说里听过的名词,此刻无比真实地砸向了她。她终于明白,自己是真的回不去了。二十一世纪那个光鲜亮丽、掌握着先进医学知识、受人尊敬的急诊科医生邱莹莹,在这一刻,似乎已经死了。活下来的,是这个不知道是何方神圣、名叫“陈贵人”的、似乎处境相当不妙的古代宫廷女子。
巨大的失落和恐惧攫住了她,让她一时间说不出话来。她看着眼前这个老妇人,对方言语中的恶意和轻蔑毫不掩饰。在这个地方,她显然没有任何地位和尊严可言。
“水……”邱莹莹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嘶哑得像是砂纸摩擦。
老妇人似乎没料到她会开口,愣了一下,随即脸上露出更加不耐烦的神色:“水?你以为你是谁?还当自己是以前那些受宠的主儿呢?一个被皇上都快忘到脑后的贵人,还挑三拣四……”
她嘴上抱怨着,但还是拿起桌上的粗陶碗,似乎打算倒水。邱莹莹注意到,那碗里的水看起来浑浊不清,水面还漂浮着一些细微的杂质。
不能喝!邱莹莹立刻在心中警铃大作。她虽然不是传染病专家,但基本的卫生常识还是有的。这种环境下,这水很可能被污染了,喝了怕是会立刻引起腹泻甚至更严重的后果。
“等等,”她挣扎着,用尽力气抬起一只手,指向那碗水,“这水……好像不太干净,能不能……换一碗?”
老妇人动作一顿,回头看向邱莹莹,眼神里的嘲讽更浓了:“陈贵人,您这病得可真不轻,连水都开始嫌弃了?这就是宫里头的井水,多少人喝着都没事,怎么到你这儿就……哼,我看你是装的吧?就是不想喝这粗茶淡饭,巴望着以前的好日子呢?”
“我没有装,”邱莹莹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平静而坚定,尽管身体的虚弱让她有些力不从心,“我只是觉得……这水看起来不太好。能不能……找些干净的热水来?哪怕……只是一点点。”
她知道,在这种情况下,硬碰硬是没用的。她必须先活下去,才有机会弄清楚状况,想办法离开这个鬼地方。而眼下,最基本也是最重要的事情,就是保证自己的安全和健康。喝下不干净的水,无疑是自寻死路。
老妇人眯起眼睛,狐疑地看着她。邱莹莹那双虽然因为虚弱而黯淡,却依旧清澈明亮的眼睛,让她心里莫名地有些打鼓。这陈贵人,以前虽然不受宠,但也向来是胆小怯懦,任人拿捏的性子,怎么今天……好像有点不一样了?
是因为病糊涂了?还是……回光返照?
老妇人眼珠转了转,心里快速地盘算着。王嬷嬷吩咐了,要“好好”送吃的过来,如果这位姑奶奶真的喝了这水出了什么事,她这个跑腿的估计也脱不了干系。而且……她说这水不干净……倒也并非全无道理。这偏僻的掖庭,水质确实不怎么好。
“干净的水?”老妇人嗤笑一声,“陈贵人,您要求还挺高啊。行吧,看在你如今‘病重’的份上,我去给你问问。不过,可别指望我能给你弄来什么上好的参汤,能有一碗温水就不错了。”
说完,她又瞪了邱莹莹一眼,转身迈着小碎步,吱呀一声又把那扇沉重的木门关上了,屋内再次陷入了令人窒息的昏暗和寂静。
门外的脚步声渐渐远去,邱莹莹才长长地松了一口气,整个人像是虚脱了一般,重新瘫软在床板上。
冷汗浸湿了她额前的碎发,黏腻地贴在皮肤上。刚刚那短短的几分钟,对她来说,却像是经历了一场漫长的酷刑。
穿越,末代王朝,冷宫弃妃……这一切听起来都像是小说里才会出现的情节,如今却真实地发生在了她的身上。
她该怎么办?
就在这时,她突然感到一阵眩晕袭来,眼前阵阵发黑,紧接着胃里翻江倒海,一股强烈的恶心感汹涌而上。她下意识地捂住嘴,才勉强没有当场吐出来。
身体越来越烫,额头滚烫,四肢却冰冷得像是要失去知觉。她知道,自己可能真的生病了。而且,看样子还不轻。
原主的身体,似乎比她想象的要糟糕得多。
黑暗中,邱莹莹咬紧了牙关。她不能在这里倒下。她死了,就真的什么都没有了。她必须活下去,不仅是为了自己,或许……还能为这个可怜的、不知道命运如何的“陈贵人”,讨回一点公道,或者至少,让她死得明白。
她侧耳倾听,门外恢复了寂静,只有偶尔传来的风声,呜咽着穿过窗棂的缝隙,带来一丝更加刺骨的寒意。
这间所谓的“宫殿”,连一扇像样的窗户都没有,只有一个低矮的小洞口,勉强能透进一点光线和空气,但也仅仅是“一点”而已。
邱莹莹躺在冰冷的床板上,感受着身体的灼热和虚弱,意识在清醒和模糊之间徘徊。她开始努力回忆关于“宋顺帝”年间的所有零星知识。
刘宋,南北朝时期,南朝的第四个朝代,又称刘宋、南朝宋,开国皇帝是刘裕。这是一个动荡不安、政权更迭频繁的年代。到了宋顺帝刘准这里,已经是刘宋的末代了。刘准年幼继位,大权旁落,被权臣萧道成掌控。元徽五年(公元477年),萧道成发动政变,弑杀了刘准的哥哥前废帝刘昱,立刘准为帝。两年后,也就是升明三年(公元479年),萧道成更进一步,威逼刘准禅位,建立南齐,刘宋灭亡。而刘准本人,在禅位后被封为汝阴王,但不久后,就被萧道成派人杀害,年仅十一岁。
历史课本上,关于刘宋的记载,大多是权谋斗争、骨肉相残、朝政混乱、民生凋敝。而作为末代皇帝的刘准,更是悲惨命运的缩影。
她,邱莹莹,一个现代医生,竟然穿越到了这样一个风雨飘摇、即将覆灭的王朝末期,还成了这位末代小皇帝后宫里一个名不见经传、甚至可能从未得到过皇帝临幸的“陈贵人”?
这简直是地狱难度的开局!
她现在连自己是谁,为什么会穿越到这里都搞不清楚。是医疗事故导致的意外?还是……有什么别的原因?那个推搡她的家属,和这场穿越有没有关联?
无数的疑问在她脑海中盘旋,但现在不是深究这些的时候。当务之急,是搞清楚自己目前的处境,以及如何在这个世界活下去。
她努力集中精神,开始审视自己的身体状况。发烧,虚弱,肌肉酸痛,呼吸不畅……这些症状听起来很像是……重感冒?或者是肺炎?
在现代,肺炎不是什么绝症,但在古代,尤其是这种缺医少药、卫生条件极差的地方,肺炎足以致命。尤其是她现在身处的环境,阴冷、潮湿、空气污浊,根本不利于养病。
必须想办法改善环境,找到药物!
可是,她现在自身难保,连基本的自由和安全都成问题,哪里去找药?而且,这里的“药”,恐怕大多是些草药,效果难以保证,甚至可能有副作用。
邱莹莹感到一阵深深的无力感。
就在她胡思乱想之际,门外再次传来了脚步声,这一次比刚才急促了一些。
木门被推开,先前那个老妇人端着一个……依旧昏暗的油灯,快步走了进来。她身后,还跟着一个小宫女,手里小心翼翼地捧着一个托盘,托盘上盖着一块红布。
“陈贵人,您可算醒着呢?”老妇人走到床边,看了一眼邱莹莹的脸色,眉头皱得更紧了,“啧啧,这脸烧得……白里透着青,怕是真的病得不轻。王嬷嬷吩咐了,让您好好歇着,这些吃食先用着,明天……明天再说吧。”
她将原来那个装着粗茶淡饭的托盘随手放在地上,然后示意身后的小宫女上前。
小宫女显得有些紧张,怯生生地将托盘放在桌上,揭开红布,露出了里面的东西——一个白瓷小碗,里面盛着半碗看起来还算清澈的热水,旁边是一个小巧的青瓷罐。
邱莹莹心中微微一动。热水!终于有热水了!虽然只是半碗,但在这寒冷阴暗的房间里,无疑是雪中送炭。
“多谢……”邱莹莹刚想道谢,却猛地咳嗽起来。身体的虚弱和喉咙的干痒让她咳得撕心裂肺,眼前的景象都开始模糊旋转。
老妇人皱着眉头后退了两步,似乎有些嫌弃她咳得动静太大。“哎哟喂,你这身子骨也太弱了。”她嘟囔着,却没有上前帮忙的意思。
倒是那个小宫女,有些手足无措地站在一旁,看着邱莹莹咳嗽。
好不容易缓过一口气,邱莹莹感觉喉咙更是火辣辣地疼,像是要冒烟一样。她看向那碗热水,眼神里充满了渴望。
“能……能给我喝一口吗?”她的声音因为咳嗽而更加虚弱。
老妇人瞥了一眼那碗热水,又看了看邱莹莹,似乎在权衡什么。过了片刻,她才不耐烦地挥挥手:“行了行了,给她吧。省得一会儿真咳死了,王嬷嬷又要怪到我头上。”
小宫女如蒙大赦,连忙拿起那碗热水,小心翼翼地扶起邱莹莹,用一个小小的木勺,一勺一勺地喂到她嘴里。
温热的液体顺着干涩的喉咙滑下,瞬间缓解了她灼烧般的痛楚,也让她混沌的意识清醒了几分。这水很干净,带着淡淡的甘甜,和刚才那碗浑浊的水简直是天壤之别。
她贪婪地喝了几口,才感觉稍微舒服了一些。小宫女见她不再咳嗽,又喂了几口,便将碗收了起来。
“陈贵人,您好好休息吧。”老妇人看了一眼邱莹莹,语气依旧没什么温度,“没什么事的话,我们就先走了。”
邱莹莹点了点头,她现在确实没有力气说话,身体的疲惫感如同潮水般袭来,眼皮沉重得几乎要睁不开了。
老妇人带着小宫女转身离开了,木门再次关上,隔绝了外面的昏暗。
房间里只剩下邱莹莹一个人。她靠在床头,手里紧紧攥着那个已经空了的白瓷小碗,感受着碗底残留的一丝暖意。
热水暂时缓解了她的不适,但身体的根本问题并没有解决。高烧、咳嗽、身体的极度虚弱……她知道,自己必须尽快想办法。
她借着透过小窗洞的微弱天光(也许是月光?),开始仔细打量这个房间。除了床、桌子、瓦罐和木盆,角落里似乎还有一个破旧的衣柜,但门是虚掩着的,里面空空荡荡,只有一些散落的、看不出原貌的破布烂絮。
这里真的是冷宫吗?或者说,比冷宫还要不如?连一个像样的宫女太监都没有,只有一个刻薄的老妇人和一个胆怯的小宫女偶尔过来应付一下。
她试着回忆原主的记忆,但脑海中一片混乱,只有一些零星的、模糊的画面和一些负面情绪,比如恐惧、绝望、无助……似乎这位陈贵人,在这深宫之中,一直过着暗无天日、受人欺凌的日子。或许,她的死,也与此有关?
邱莹莹叹了口气。既来之,则安之。虽然前景堪忧,但她绝不能坐以待毙。
当务之急,是恢复体力,治疗疾病。她需要食物、干净的饮用水,以及……药物。
食物……刚才送来的那个粗陶碗里,是两个黑硬的窝头和一碗几乎看不到米粒、只有几片烂菜叶子的清汤。这点东西,对于一个病人来说,简直就是杯水车薪。
她摸了摸自己的肚子,空空如也,饿得发慌。但那窝头看起来又干又硬,菜叶子也散发着一股馊味,她实在没有胃口。
不行,不能吃那些东西,只会让病情加重。
可是,不吃东西,身体会更虚弱,更没有力气对抗疾病。
邱莹莹陷入了困境。
她努力转动着大脑,将现代医学知识与眼前的处境结合起来。有没有什么办法,可以利用现有的条件,改善一下?
清洁!卫生!这是预防感染、促进恢复最基本的条件。
她看向那个积满污垢的瓦罐和木盆。瓦罐里的水看起来浑浊不堪,散发着异味。木盆似乎是用来洗漱的,但里面也脏兮兮的。
她需要干净的水。去哪里弄?
这附近似乎没有水源。她记得刚才老妇人说是“宫里头的井水”,那么,这院子里应该有一口井。
她挣扎着想要下床,但双脚刚一沾地,就一阵头晕目眩,差点摔倒。她扶着墙壁稳住身形,才发现自己身上的衣服也又脏又臭,布料粗糙,磨得皮肤有些发痒。
这副鬼样子,怎么能出门?
邱莹莹再次感到一阵绝望。
就在这时,她闻到了一股淡淡的、奇异的香味。这香味很微弱,若有若无,但在这污浊的环境里,却显得格外清晰。她循着香味低头看去,发现那香味似乎是从……她身下的稻草褥子里散发出来的?
她疑惑地掀开身上那条散发着霉味的薄被,果然,在稻草褥子的表面,散落着一些干枯的、颜色暗淡的小小叶片和花朵。正是这些不起眼的东西,在散发着那股奇异的、略带清苦和安神作用的香气。
这是什么?某种草药吗?
邱莹莹对植物学略有涉猎,但在如此昏暗的光线下,又只看到残枝败叶,她一时也认不出来。不过,这香气让她感觉头脑清醒了一些,呼吸也顺畅了一点。
难道是原主以前无意中弄来的?还是……有人特意放的?
不管怎样,这似乎是这间屋子里唯一一件“好”的东西了。
她小心翼翼地将那些干枯的枝叶收集起来,放在手心捻了捻,感觉质地有些坚韧。她想了想,将它们塞到了自己的枕头底下。
也许……等她身体好一点了,可以用这些东西来煮水或者泡脚?
她再次躺回床上,强迫自己冷静思考。
她现在需要做几件事:
1. 弄到干净的饮用水。
2. 弄到一些能吃的东西,至少要能补充能量。
3. 治疗自己的疾病(发烧、咳嗽)。
4. 改善居住环境的卫生条件。
5. 摸清周围的环境和人物关系,寻找可能的盟友或者机会。
这五件事,每一件都困难重重。
首先,喝水的问题。刚才那个小宫女送来的热水显然是特例,不可能天天都有。她必须找到稳定的水源。井水虽然不理想,但总比没有好。只要能烧开,就能大大降低风险。可是,她现在没有力气,也没有火种。
火种?古代的火种是如何保存的?火折子?还是火镰火石?这屋子里似乎没有看到。
其次,食物。她不能吃那些发馊的菜叶子和硬窝头。或许……可以找老妇人或者小宫女要点别的?但这无疑需要技巧和一点“交易”。她现在身无分文,唯一能拿得出手的,似乎只有她自己。但以她现在的状况,恐怕很难有筹码。
第三,治病。她需要药物。现代药物是别想了。只能依靠草药。她需要找到认识的、能治疗发烧咳嗽的草药,或者至少是能让她发汗、退烧的东西。但这需要对植物有足够的了解,并且知道如何辨认和使用。她目前只能寄希望于刚才发现的那些干枯枝叶,或者在这附近能找到其他有用的植物。但这也需要体力和时间。
第四,改善卫生。她需要清洁的水来清洗身体和衣物,需要处理垃圾,需要让房间通风。但同样,这都需要人手和资源。
第五,了解环境。她需要知道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在皇宫的哪个角落,距离权力中心有多远。她需要知道那位王嬷嬷是谁,为什么会对她如此刻薄。她还需要知道外面的人际关系网,谁可以信任,谁需要提防。这需要时间和机会去观察和打听。
前路漫漫,困难重重。
邱莹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又缓缓吐出。胸口的疼痛似乎减轻了一些。
她不能被困难吓倒。她是邱莹莹,是经历过生死考验的现代医生,她不相信命运会如此捉弄她。
无论身处何时何地,知识就是力量。她相信,凭借自己的头脑和知识,总能找到一线生机。
“宋顺帝……刘准……萧道成……”她在心中默念着这些名字,“看来,我真的来到了一个了不得的时代。虽然结局似乎早已注定,但……我既然来了,总不能白来一趟。”
她不知道自己能做什么,也不知道能改变什么。但至少,她要努力活下去。
窗外的天色似乎开始蒙蒙亮了,虽然依旧昏暗,但那种死寂的黑暗感稍稍退去了一些。远处隐隐传来宫门开启的声音,以及一些零星的脚步声和说话声。
新的一天开始了。
对于邱莹莹来说,这也是她在另一个时空、另一个身份下的第一天。
她不知道等待自己的是什么,但她知道,她必须勇敢地走下去。
她再次闭上眼睛,开始强迫自己回忆更多的医学知识,特别是关于发热、感染和急救方面的内容。同时,她也开始努力回想关于南北朝、关于刘宋、关于这个时代可能存在的药物和治疗方法的信息。
时间,在昏暗和寂静中,一分一秒地流逝。
邱莹莹的意识在清醒与模糊之间徘徊,身体的不适如同跗骨之蛆,时刻提醒着她现实的残酷。但她紧守着最后一丝清明,像是在无尽的黑暗中抓住了一根脆弱的浮木,艰难地等待着,思考着,计划着。
她不知道自己还能撑多久,也不知道未来会怎样。但至少在这一刻,她的眼神深处,没有绝望,只有一种近乎偏执的坚韧和对生存的强烈渴望。
深宫里的这盏孤灯,似乎因为这个来自异世的灵魂,而点亮了一丝微弱的、名为希望的火苗。
(第一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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