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亲情
李书文新岁新殇,皇帝颇为伤心,追封李书文为护国公,其身后事由忠王一应料理。一时间,国公府白绫高悬,前来吊唁之人甚多。
李书文镇守北境,保得京城数十年安稳,他为人平和善良,时常接济贫苦百姓,今日前来吊唁者中,京城及邻近的百姓居多,他们聚在国公府门前,哀痛不已。
忠王亲自出面安抚百姓,内堂里,李书文之女李云华披麻戴孝,跪在火盆前烧纸钱,她素来清冷孤傲,是个习武之人,与她一同跪着的,是她的丈夫颜白青。
颜白青与李云华青梅足马,自小就定下的娃娃亲,两人一刚一柔,如鱼入水,十分恩爱。
颜白青本不用披麻戴孝,但他心系李云华,一直放心不下,故而陪在身边。
往来上香哀悼者众多,李云华恭敬拜首,她眼眶湿润,喉咙哽咽,心痛到无以复加,一切言语皆由颜白青代说。
入夜,冷风摇曳着烛火,几个婢女关紧了灵堂的窗子,陆续走到门外候着。
堂上只有颜白青与李云华二人,李云华伤心落泪,眼圈泛红:“小白,你说父亲与母亲是不是已经团聚了?”
颜白青忙安慰:“爹娘一生恩爱,自然泉下团聚,他们也时常挂念着你呀,哭了这么久,身子怎么受得了?这几日你食不下咽,瘦了好些,我吩咐厨房煮了粥,咱们就着风腌咸菜吃,倒也清淡落胃,好歹吃一些,好不好?”
“父亲在信中还说这次回来试试我的身手,看我是否有所长进,还说得了恩旨带我到北境去历练,他还说……”李云华思及此处,触动情肠,伏在颜白青肩上泣不成声。
颜白青轻拍李云华颤抖的身子,安抚着:“爹还说让我们给他生个外孙,到时候一块儿习武,多一个人来保护我这个文弱书生,可是云儿,人总归是要往前看的,你如此伤心,爹娘泉下有知,亦是不安啊。”
“可是…小白,我没有爹娘了…”李云华掩面拭泪,颜白青一把将她揽入怀中,紧紧抱着:“还有我在,还有我在!”
“我…我们会分别吗?”
“不会的,一定不会的。”
“真的吗?”
“真的,我何曾骗过你呀?”
颜白青拍着李云华的背安慰了许久,李云华才渐渐止住了哭泣。颜白青吩咐下人扶起李云华,自己亲自去厨房取粥。
李云华吃得少,只稍稍喝了两勺,颜白青耐心哄着,李云华才慢慢吃完。
次日,李书文起棺入葬,皇帝在城楼上远远目送,沿街百姓纷纷相送。
李云华手中托举着李书文的灵位,一路朝城外走去,与昨日不同的是她腰间挂着李书文心爱的玉佩。
她性子冷淡,从不在人前落泪,此时她目光坚毅,深沉内敛。
雪停了。
刑部彻查李书文一案已有月余,却未有进展。李云华日夜忧心,人瘦了不少。
翌日,她打算独自前往京郊一探究竟,正赶上了刺客追杀几个流民打扮的人,她躲在暗处一眼便认出了忠王的小儿子忱华。
几人奋力抵抗,虽力所不及,仍至死护着忱华,千钧一发之际李云华出手相救。
李云华身手矫健,内力深厚,一出手便击退十数人,为首刺客眉头紧锁,思索片刻后带人撤了。
“世子,你怎么样?”李云华忙将晕倒的忱华唤醒。
“云姐,你怎么在这?”忱华方醒,脑袋晕乎乎的,朦胧的眼神逐渐清明,看清来人才慢慢站起来。
“此地不宜久留,快随我回家去。”李云华扶着忱华往前走。
忱华有伤在身,手臂还渗着血,他满目愁容:“云姐,李伯伯他…”
“我都知道了,你不用多说。”李云华淡淡道。
“刺客去而复返,欲将我等赶尽杀绝…幸好天无绝人之路,我一定要找到真凶为李伯伯和枉死的将士们报仇!”
“难得你有这份心性。”
“他们答应李伯伯放过我们…他们还……”
“你说什么?”李云华诧异询问。
“是真的,李伯伯似乎认识他们。”
“原来如此…”李云华眼底闪过无尽的失望,一时不知该做何反应。
“云姐,你是不是知道什么?”忱华停下脚步,捂着伤口。
“倘若有一天,我让你当着文武百官的面,指认刺客,你敢不敢?”不过是一转眼的时间,李云华又无比坚定的道。
“敢!”忱华猛地点头,没有什么事是比报仇雪恨更重要的!
“好!我们先回家!”
“嗯。”
暗处的刺客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李云华和忱华进了城,才入城门口,守城兵即刻护送忱华回府。
韵初瞧着自家小儿子一身是血,剜心般难受,一边咒骂着刺客不得好死,一边又贴心地为忱华盖好被子。
忠王眉头紧锁,不曾有过一丝放松,他叹着气:“平安就好,平安就好。
王妃名唤韵初紧紧握着忱华的手,眉眼间满是关切:“如何是好?”
“先养好伤再说。”
“朝廷之事凶险万分,尽早退隐才是上策,至少为咱忱家留个后啊。”
“一朝生在帝王家,并非我等所愿,李兄之死我是说什么也要追究到底的。”忱烨将茶杯重重掷在桌子上。
“云华这孩子也苦,刑部这么久也没个交代。”韵初蹙眉道。
忱烨克制着怒气: “放眼整个朝堂,除了他,还有谁有那么大能耐?”
韵初自打忱华回来就没舒展过眉头: “扳倒他,难如登天!”
“不试试又怎么知道?”
“你想做什么我不管,别再让华儿牵涉其中。”
“我自有分寸。”
“安儿多久没回家了?”说及此处,韵初又忧心忡忡了。
“昨日还来信,并无不妥。”忱烨在床畔瞧了一眼忱华后道: “早些歇息吧,明日还有诸多琐事要处理。”
“我陪着华儿,你去睡吧。”
“也好。”
李云华送忱华回府后便自行归家,她尤甚想念府邸的一草一木,一物一景,不自觉间已是天黑,她担心颜白青找不到自己,便急急赶回去,哪知府里出奇安静,值守的下人也都老实侯在门外。
管家瞧见李云华回了家,即刻迎上前去,哈着腰笑眯眯道:“夫人,您可算回来了,老爷正训公子呢!”
“为着何事?”
“哎哟,还不是公子工部的事没办妥嘛!”
“流水的银子进了这相府倒像进了无底洞。”
“少夫人,可莫说呀,老爷在气头上,已罚跪一个时辰了,公子又是倔脾气的,这会准要挨上一顿打了。”
“行,我知道了。”
“您可得给公子求求情呀!”
“嗯。”李云华与管家说完,转身便往家祠方向走去,一路上正听着颜为安训斥颜白青。
到了家祠门前,她二话不说推门而入,颜为安被这举动打断,握着戒尺的手也跟着停下。
李云华就近坐下: “中书令怎么不打了?颜家就一根独苗,打死完事儿。”
颜为安怒气冲冲摔了戒尺,指着李云华骂道:“谁准你进来的?滚出去!”
“我好歹在这里拜过堂,请尊祖都吃了酒的,我为何不能进?”
“这个家还轮不到你做主,来人!拖出去!”颜为安当即便唤人进来,只是管家使了眼色,他们只当没听见。
“都聋了吗?”颜为安冲到门口喊道。
管家忙贴着脸过去:“老爷息怒!”
“拖出去,把这目中无人的不孝东西拖出去!”
“老爷…”管家哪儿敢呀,只做了做手势让下人围过来,并不敢真动手。
颜白青虽跪着,但颜为安此言着实过分,便为李云华分辨:“父亲慎言,素日里父亲如何严厉责骂,儿子自当认罚,只是此话还请父亲收回。”
“我要是不收呢?”颜为安负着手望着祖宗牌位。
李云华分毫不让:“不孝东西?中书令真有自知之明,当初你如何气死太爷的事还要我公之于众吗?”
“你…李云华,我颜家怎么就娶了你这么个…气煞我也!气煞我也!”颜为安推开管家,甩袖而去,嘴上谩骂着:“真是倒了血霉了!”
管家险些被推翻在地,下人接连扶住,他掩上宗祠的门,吩咐人都散了,自己个嘟囔着: “差点闪了老腰。”
李云华陪着颜白青跪下,问: “还跪着做什么?”
“抱歉,父亲脾气向来如此,你莫要往心里去。”颜白青握着李云华的手。
“这一局我占上风,我自然不会往心里去的。”李云华倒不让他握着手,慢慢松开。
“云儿,莫生气,全是我的不是。”
“你就是太好性,以至于他说你什么你都不反驳,若不是我及时回来,你这身皮还要不要了?”
“这不是及时回来了嘛。”
“好了,起来吧,我今日乏的很,回去歇了吧。”
“嗯。”颜白青虽应着,倒未起来,小声道:“你不拉我一把呀?”
李云华哭笑不得,小心的扶他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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